“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何涟终于忍不住开口。
那一日,她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之后便以为自己活不成,只是,永熙帝没有杀她,而是让她来找苏贵。
她明白永熙帝的意思,她和苏贵毕竟是相处多年,由她来找苏贵,是最为合适。
而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救何家的方法!
找到苏贵,将她找出来!
然而两日过去,她却一无所获。
便在她开始寻思苏贵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云州城之时,她却被她引到了这里!
她不是年轻没有阅历的女子,因而,在贵王出现之后,即便是惊怒无比,她也没有痛声叱喝,只是平静地质问,苏贵没有回应她的质问,只是先让她看一场好戏。
而她所谓的一场好戏竟然是方才的那一幕!
看了方才的那一幕,再多的阅历以及冷静也无法压制她的怒意。
她不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可是能够将一个帝王逼到了这般疯狂地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永熙帝如何本与她没关系,可是如今何氏一族的性命都掌握在永熙帝的手中,她的喜怒哀乐都关系到何氏族人的性命,作为罪魁祸首的她不得不管!
罪魁祸首!
是的,罪魁祸首!
她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两件事就是对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以及放纵和当年收留苏贵!
而她的下半辈子都要为了这两件错事付出代价!
她不介意付出代价,可是,却不能让她的错误祸及家人祸及族人!
“家主觉得方才那一场戏精彩吗?”贵王却淡淡笑道。
何涟面色转为铁青,“贵王殿下花费了这般多心思就是为了看这一场戏吗?!”
即便她没有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所作所为已经是承认了!
她是贵王!
那个根本便已经消失在百姓记忆之中的贵王殿下,先帝的胞妹!
何涟对贵王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二十多年前她曾经回过京城,可待了一段日子便又消失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她居然是她收留的那个苏贵!
眼前之人在何家待了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
她甚至已经将她当作了长辈,当作了家人!
“贵王?”贵王笑着咀嚼着这个称呼,笑容冰冷瘆人,“家主不必客气,大可继续称呼我为苏贵!”
话中之意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何涟面色更是难看,“这二十多年你隐匿在何家究竟有何目的?你如今到底想做什么?!全宸皇贵君……你究竟做了什么!?”
贵王笑容敛去,面容冰冷阴鸷了下来,“我究竟想做什么你很快便知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送上门!家主这是想一力承担还是想大义灭亲?”
“你——”
“司慕涵放你出来想必是已经和你达成了协议了吧?”贵王继续阴鸷道,“让我猜猜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她可是要利用你来找到我?还是想直接利用你来杀了我?”
何涟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更加的难看,眼底甚至泛起了冷意。
“看来两个都有。”贵王冷笑,“果然是一脉相承,手段都是一样的卑鄙,不过家主可曾想过即便你照着她所说的做了,她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们何家!跟皇帝谈条件,家主这比与虎谋皮更加的危险。”
“当年你救我是否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何涟没有与她争辩,而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贵王嗤笑:“事到如今这些还重要吗?”
何涟咬紧牙关,“是!是不重要!可不管是否与虎谋皮,只要能够保住何家,我都得试试!贵王殿下,随草民去面见陛下吧!”
说罢,便欲拔出武器动手。
将人带到永熙帝的面前,或许还可以换来何家的一线生机!
贵王双手负背,面对何涟举动并不惊慌,反而是说起了她手中的武器,“庆安何家的枪法江湖第一,如今家主却要用手中的剑来擒拿我,家主不觉得有辱了祖传武艺?”说罢,不等何涟开口,便又继续道:“不过何氏枪法都已经没有了继承人了,家主不重视也是正常。”
何涟不是糊涂之人,苏贵的这些年分明是有其他的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贵王继续笑道:“惜儿失踪了,少主一定心急如焚。”
“苏贵你——”何涟双目圆睁。
贵王仍是淡淡笑着,仿若没有看见何涟的怒色一般,“家主该走了,若是再不走,暗中跟着你的人就会找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家主的武功也应该有所察觉,呵呵,这就是皇帝,面上说的冠冕堂皇,而背地里什么龌龊事情都做得出来!”
“寒儿在你手中!”何涟厉喝道。
贵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家主离开之前,我有一个小忙想请家主帮忙,司慕涵将惜儿看的太紧了,我无法解除到他,因而想请家主传一个口信给他。”
“他是全宸皇贵君!”何涟面容几乎扭曲。
贵王面色倏然一冷,“往后他只会是我的儿子苏念惜!”
“你疯了!”何涟一字一字地喝道。
贵王笑了起来,仍旧是瘆人,“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而且已经疯了二十多年了!”
“你以为你挟持住了寒儿我就会对你唯命是从?”何涟冷笑。
贵王微笑,“家主误会了,我并未挟持少主,怎么说少主也是叫我一声师父,我怎么会害她?若是我真的想害她,当日便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去华家将那华家主夫给灭口了!”
何涟又是大惊,“你说什么?!”
华荇晓在何家出事,其后,华家主夫悬梁自尽追随妻主而去……
华家主夫……
“华家主夫不是自尽?!”
“家主以为去年那件事真的是上天站在了少主那一边?”贵王嗤笑,“若不是我及时早一刻除掉了那华家主夫,惜儿在庆安一事必定会被赶去祭奠的雪倾发现,而少主所作所为也会被挖出来,届时,家主如何能保住少主?”
“你疯了!疯了——”何涟拔出了剑,架在了贵王的脖子上。
贵王仍是没有丝毫的畏惧,“我老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活够本了,只是可惜少主年纪轻轻的,家主说说,若是惜儿回了皇宫,少主会如何?是会发疯还是如去年一般杀了所有会抢走惜儿的人?不过这次少主面对的可不是那将行就木的华荇晓,而是大周的皇帝!弑杀皇帝是什么罪名呢?我想想,十三年前的秦家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罪名而被灭了九族。”
“够了!”何涟移开了剑,一剑劈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将桌子给劈成了两半。
她最错的不仅仅是两件事,还有第三件,那便是任由女儿和她接触!
“念在少主叫我一声师父以及何家多年的收留之恩,华家一事我可以全部揽上身,即便将来事情暴露,华家也只会找我报仇,怎么也找不上何家的。”贵王继续道,语气中没有一丝威胁,可是,话中的每一字都是在威胁!
何涟眼底的杀意更加的明显,可是理智却制止了她。
杀了眼前之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问题更加的复杂!
寒儿在她的手中,即便她不伤害寒儿,也可以毁了寒儿!
贵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何涟的面前,“两日之后将这封信交到惜儿的手中!”
何涟面容开始渐渐扭曲。
贵王也不着急,静默地等待着。
最终,何涟似乎屈服了,如贵王所预计的一般,僵硬着双手接过了苏贵手中的信。
“记住,两日之后亲自交到惜儿的手上!”苏贵重复道。
何涟面色可怖的盯着她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苏贵转过身继续看着下面的大街,衙役仍旧在收拾残局,百姓三两个聚在一起似乎仍是心有余悸,她的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弧度,眼底的阴沉却是更浓。
惜儿,你看看,这就是你所爱的女子。
这就是你连性命都不要去爱的女子!
你如今看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吧?
若是她真的如她所说的不在乎,又怎么会在看了信之后就这样不顾一切的疯狂?
好好看看吧,然后,彻底死心!
一切都似乎在她的掌控之中,只是苏贵却忘了一点,当苏念惜做回了雪暖汐,他不再是那个孤身一人的人,他还有雪家,这个从来没有背弃过他的母族。
她如何能够确定那时候,他还能为他们守孝,只念着她这个“母亲”的好?
或许贵王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她选择了忽略。
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无法真的将一切处理的完美无瑕。
又过半晌,另一个人走进了厢房。
正是何寒。
贵王的确没有挟持她,只是,若是让何涟选择,她宁愿女儿是被挟持失去了自幼。
这时候的何寒比起几个月前更加的阴沉阴鸷。
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子让人心惊的阴沉气息,可以说,她这一辈子已经是毁了一半。
贵王转过身看着进来的少女,微挑眉梢。
“你确定她一定会按着你所说的做?”何寒声音阴鸷地问。
贵王冷笑,“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当年她能够为了何家而牺牲你父亲,如今同样可以为了何家而牺牲你。”
何寒却并不意外也并不伤心,反倒是挑起了嘴角,冷冷地道:“很好!”
……
司慕涵飞奔赶回了府衙,然而当她推开门之时,却见到了一幕让她心惊胆颤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