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有些沉闷,因为钟青衣缺席了,从边关到西凤有两个月的路程,尽管快马加鞭的送信,至少也要半个月才收到,宋追燕前前后后总共也就收到三封信,这是件不太美丽的事情。
上元节那天,张家有件喜事,失踪两年的赵忠年突然回来了,人无漾,只是走路时左腿一瘸一拐的。
张清雨得知这个消息后,挺着个大肚子回了娘家,见到似乎又老了许多的赵忠年,也是悲从中来。
“赵伯你这两年去哪了,当初到底出什么事了?”张清雨泪如雨下,想想这两年的辛酸,越发意识到赵伯的重要性。
赵忠年拍了拍她的肩,他只离开两年,没想再回来大小姐已经嫁为人妇,二小姐却是不知怀了谁的孩子,眼下只有小少爷算安好,进了学堂读书,没有出错。
当年他看着两位小姐和小少爷干啥啥不行,都靠他养活,还总让人不省心,说实话他有些厌烦那样的日子,想着等找到了张家其他人,他就想办法离开。
后来他便跟着西凤的大军一起上京,到了京城别说找人,阴错阳差下他卷进了一个落迫官员的家事中,差点连命都丢了。
好在还算命大,最后仅断了一条腿,保住了性命,如今还能活着回来,再见到两位小姐和小少爷,他心中甚感愧疚,这三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过的这般差,他心中也不好受。
“大小姐怎的嫁了商户人家,唉,还有二小姐她这算是怎么回事?”赵忠年痛心疾首,谁能想到他一出去就发生这般多事,早知如此,他又何苦出去找人。
“虽是商户人家,但相公待我极好,我觉得这样挺好,张家已经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我又有什么资格挑挑捡捡的,嫁人时我都二十了啊。”张清雨面上没有怨气,很是坦然。
“二妹糊涂做了错事,也是她自作自受吧,怨不得别人,赵伯也不必自责,你对我们姐弟三人做的够多了,不欠我们什么,你能回来我们很高兴。”
赵忠年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很是酸涩,“那天我与白平峰告别后,就想找机会进城,但两边在打仗我自是找不到机会进去,我想着这京城都大乱了,张家人不可能再回来,打算去附近的府城找找看。“
于是他便离开了京城,往最近的府城赶去,不料在路上碰到两伙打架的人,他远远的就听到了惨叫声,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绕路离开。
他躲在一处灌木丛中观察了片刻,正要离开时,双腿突然被人抱住,竟是一个小姑娘满身是血的向他求救,“救,救命,求求你救救我娘和我弟弟。”
“那小姑娘十三四岁,正和两位小姐当年差不多大的年纪,我一听她说还有她娘和弟弟,我马上联想到当初我们逃难时的情景。”
更想到当时宋追燕那般勇猛的提着刀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救人,还有宋坦坦那么小一个人儿,蹬蹬蹬的跑过来砍杀官兵,若不是她们心善救人,张家姐弟岂能活到现在。
当时他更是受了重伤,差点被人直接斩杀了,多亏宋姑娘拿药医治了他,他才能活命。
一番挣扎之后,他终是狠不下心置身事外,提着刀就去救人,那也是个大户人家,身边跟着不少护卫,只是匪徒人数太多,护卫们早已是强弩之弓,幸好关键时刻赵忠年出现了。
在赵忠年的拼命厮杀下,总算杀出了一条血路,在剩下几个护卫的掩护下带着那家人三母子逃了出来。
一路上惊险重重,那匪徒追杀了一路,后来赵忠年为护住那母子三人,差点被匪徒给斩杀了,也是他命不该绝,最后那做父亲的带着人来接应。
“我那时伤的很重,昏迷了半个多月才醒过来,醒来后也一直躺着下不了床,左腿被人砍一刀,伤到了筋脉,养了一年多才能下地走路。”就是腿瘸了。
赵忠年救的那人是个京官,官职不大,是个六品官员,不过那人是贤王的人,从京城逃出来后,便带着家人去了江南,赵忠年也是一直在江南养伤。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那位大人给我的养老钱,还有现银几百两。”银票一千两,加上现银三百银,还有一匹马。
原本对方是想留着他做事的,但赵忠年觉得他年岁不小了,且瘸了一条腿,不想再另外跟个主家,经此一事,他心中甚是惦念两位小姐和小少爷,那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早把三个孩子当自己孩子了。
于是他对那位大人说:“我家中还有人等着我回去,我原是要找人的,现在也不想找到,只想回家和孩子们团聚。”
知他去意已决,那位大人便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和银子作为报答,原是想多给些的,但他们家经历了一番动荡,手头的银子也不是太多,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赵忠年推辞了一番,推辞不过就坦然的收下了,种了四年的地,他知道银钱有多难挣,家里还有三个孩子等着他养,他自个受了两次重伤,加上年纪也大了,自是需要银钱养老的。
“赵伯有钱了,以后定让你们过更好的日子。”赵忠年想着他都四十岁了,估摸着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了,干脆把小少爷当儿子养,小少爷懂事的紧,比两位小姐都靠谱,以后他也不用担心对方会不管他死活。
“这些银钱是你用命换来的,你自己留着,置个宅子,再找个本分的女人成亲,我现在过的还不错,还能帮衬弟弟,你不用总是为我们着想。”张清雨真的懂事多了,也不是个完全自私的人。
“我年纪这般大,又瘸了条腿,谁能看上我,我也没想过要娶亲。”赵忠年无所谓的摆摆手。
“赵伯先先在这里住着,回头再去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再买下来,总归是需要置宅子的。”
现在弟弟还小有赵伯带着,她也能放心,但过些年,弟弟长大娶妻生子后,赵伯这身份就尴尬了,当然她和弟弟肯定是不会嫌弃他的,但不能保证未来弟媳能接纳,到时候谁知道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赵伯现在有了银钱,给自己置一座宅子,日后年纪大了,若是和弟弟住不惯,随时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一处,到时候再请两个下人伺候着,就不怕日子会难过。
“行,回头我就去置宅子。”赵伯似也想到这层,毕竟当初他养着三个孩子心里多少都有怨言,何况人家还是小少爷,日子久了谁知道会怎么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