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冯凝睡得十分香甜,一直到翌日辰时三刻方才醒转过来。起榻梳洗过后出了房间,恰好遇上独孤云也从北面厢房出来。
“今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了?这可不像你啊。”独孤云想起了一月左右前对面女子一觉睡到将近傍晚,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便打趣的调侃一句。
“你还去省着点口水去朝堂上说吧,以免到时候口渴说不出话来尴尬。”冯凝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遂回了一句嘴。
独孤云笑了笑,没有多说其他,抬步走出了思卿苑,朝勤政殿而去。他的步伐仍然如旧,不急不缓,从容不迫,十分优雅!
不多时,有几名宫娥送来了早膳。正好冯凝腹中饥饿,又无去处,便安心坐下用膳。
刚吃不久,慕延空带着他的两位爱徒和多年前的发妻走了进来,一个个一点也不见外的坐在冯凝身旁,与冯凝一同用膳。
“昨夜我已修书一封给司元师兄送去,约他在林城相见。所以用过早膳后我们便得启程了!”玄寂向来吃斋,所以没吃几口便饱了。
“司元如今应该在晋城,赶往林城需要三四日,我们从东云帝都去林城,也需要三四日,不用如此着急吧?”慕延空是想到义弟与南宫姑娘还未好好相处,如此匆忙离开,对他们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如皇上所说,若是司元师兄不顾念情谊,我们只能设下陷阱抓住他,软禁他,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得提前赶去布置。”
玄寂话落,冯凝只觉这尼姑是出家多年,头脑坏了,干嘛昨夜就给司元送去书信?不可以先到目的地后再给司元送信么?如此一般,时间便十分充足了!
“那也得等义弟下了朝,和他说一声吧,若是用完早膳,便不辞而别这不好吧?”慕延空也算是替义弟考虑了,就让义弟与南宫姑娘再见一见吧,日后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那是自然。”玄寂自然不敢不辞而别,毕竟那不是别人,是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
慕延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玉婷若执意坚持,他肯定是由着她的。只是就有些对不起义弟了。
几人三下五除二用完了早膳,何贤与段芷柔出了思卿苑在皇宫中漫步散心。
慕延空亦是与玄寂聊的火热,唯有冯凝无人陪,便只好起身回了房间。
独自一人在房中闷了许久,正欲上榻再补个回笼觉时,忽听得一道清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大哥,玄寂师太。”
“义弟,你来了。”慕延空从石凳子上站起身来,“我们一直在此等你,就是想和你当面告别。”
“告别?你们昨日傍晚才来,现在便要走么?”独孤云又哪里是舍不得他的结义大哥呢,无非是舍不得心仪的女子罢了。
无奈,慕延空只好将匆忙告别的原因与独孤云细说了一遍。
“南宫凝,也要随你们一同走么?”独孤云终究还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
一只脚已迈出房门的冯凝听语亦是一下僵住。
“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让一切随缘吧。”见慕延空半晌不接话,独孤云浅浅一笑,只是这一笑,未免有些牵强。
“若是不想与我分别,你可以和我们同去。”冯凝敛了心思,又抬起脚步踏出门槛,来到院子正中。
“若是能够与你们同行,我又还苦恼什么呢。”独孤云的确是心中烦闷,政事他可以暂时搁置一旁,可芷妍要来东云,他实在无法脱身。
那丫头自幼就十分缠人,若到时候来了东云没有见到自己,不知道要发多大的脾气!
“既然已经告了别,那还杵在这作甚?”冯凝心中亦有动摇,若是再说下去,也许她真就待在东云,日日陪着尊敬的皇帝陛下了。
“义弟,那你便保重了。”说完,慕延空当先离开,玄寂紧随其后。
冯凝别有深意的看了下朝回来还未来得及换下一身龙袍的东云皇帝一眼,便也走出了思卿苑。
原先还有些热闹之意的思卿苑,瞬间只剩下独孤云一人,未免显得有些寂静,相差甚大。
冯凝几人出了思卿苑后,在皇宫中好一番寻找,才将何贤与段芷柔找到。
因为先前玄寂便说过用完早膳便启程,此时何贤与段芷柔让他们寻找了良久,惹得慕延空心中不悦,将他们训斥了一番。
又说几人自从出了东云皇宫后,一连三日又走过了东云帝都,玄城,晏城,祁城,东佳城,到了东辛关。
在东辛关稍作停留之后,便又披星戴月的赶往林城。于第四日寅时,一行人到了林城。
“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布置机关,先……”
“机关就用不上了吧。”冯凝本来不想打断别人说话,那样终归有些不礼貌,可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了,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已使得她疲惫不堪,故而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日后有什么事,绝不能让玄寂来拿主意。
“司元的武功只与慕大哥不相上下,若到时候情谊不能打动他,慕大哥加上我们一起向他出手,他也是必败无疑。何苦再费心费力的再布置什么机关陷进呢。”
一听冯凝管自个叫大哥,慕延空心中喜悦非常,看来她是答应自己数日前的提议了:“是啊,玉婷,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伙都累了,今夜就好生歇息吧,不然哪有精力来对付司元呢。”
一听冯凝与慕延空都这般说,玄寂再向坚持,也只能妥协:“好吧,今日众位便先好生歇息吧。”
说是好生歇息,可现在这个时辰能去哪儿歇息呢,只能是在这树林里了。
玄寂与慕延空当先飞身到了树上,然后便躺在树枝上就寝。何贤与段芷柔亦是如此。
这下冯凝傻眼了,睡树枝?那树枝细的连一只猫头鹰停在上面怕是都未必站的稳,而他们那么大个人睡在上面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是哪门子功夫?为何从前独孤云与东方决都没教过自己?是他们也不会么?
敛了心中羡慕,冯凝在林中寻找了一颗比较粗壮结实的大树,亦是飞身而上,不过她终究没有睡到树枝上,而是选择在大树分岔最为粗壮的地方躺下就寝。
初秋的夜,还是颇具凉意。冯凝虽然是个亡国公主,可自打南陵亡国这半年多来,却还真是没吃过什么苦。
故而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她,身子还是娇气了些。完全没有睡意!
想一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是什么日子都体验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世人羡慕的皇家生活她有过,南陵亡国后,江湖人士的生活她经历过。
南北丐帮一统之后,她就要加入丐帮,所以乞丐也算是当过,而今日还沦落到睡在树上,风餐『露』宿的日子从这一夜起,便也算是有过。
不知该说自己一生命运多舛,还是该说自己这一生过得精彩,让人羡慕!
纵使身子如何娇弱,连日来的疲惫加上时辰太晚,也让困意席卷而来,不知不觉冯凝便进入了梦乡。
“南宫姑娘,快起来。我们得趁着现在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司元突然出现,一切可都全白费了。”
接踵而来的一阵吵闹,将熟睡的冯凝唤醒。费劲全身力气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慕延空,玄寂,段芷柔与何贤正在树下站着,刚才叫唤的人是何贤!
躺在树上缓了缓神,才发现天已大亮。这……
冯凝一时不知是何心情,她明明才刚刚入眠不多久,怎么天就已经明了呢!
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筋骨,便从树上一个纵身跃下,到了地面:“去那儿?”
“不管去哪,反正先离开这里。”慕延空说完,不等冯凝回话,便又看向玄寂说道,“一会若是司元不念情分,你便领着他一直向东行,我们见到后便对他动手。”
说到这,慕延空停顿了一下,而后又接着说道:“若是他还顾念着几分当年的情义,那你便先将他支开,来告诉我们。”
玄寂听完,点了点头,并未说话。慕延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何贤一句话给打回了肚子里:“师父,快走吧,若是再停留一会,司元来了可就不好了。”
听到何贤直呼司元的名讳,玄寂脸『色』稍有不悦,何贤既是慕延空的徒弟,那么不管司元做了何样的事,也是他的师叔,他怎可如此随意的称呼其名讳。
慕延空不算笨,看到玄寂不高兴,自然明白是因何,故不满的斥责道:“混账,司元也是你叫的,那是你师叔。”
骂完,不等何贤反应过来,慕延空人已走了一丈多远。
段芷柔与冯凝都是明白人,心中好笑一阵后也追着慕延空的步伐而去。
唯留下何贤一人满腹委屈,一直以来他都是直呼司元名讳的,师父从未责怪,怎地今日就怪起来了?
“还不快走。”玄寂的语气并不友善。
若是换做旁人,何贤怕是要与他争吵一番,甚至不惜动手,可眼前这人,可是师父当年的发妻啊,如今嘛,也算他的师叔,他自然不敢多说半句,只得快步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