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凝在丽山待了半个时辰,说了很多的话,可没有一句话得到了回答,她知道,东方决回答她了,每一句话都回答她了,只是她并没有听到而已。
“好了,今日我们就叙到这儿,等有了空,我会再来看望你的。你在那边要过得开心,快乐,不要再像活时一样,每日都过得忧愁焦虑的,一点都不开心。”
说完这些,冯凝不想再停留,足尖轻点就朝清心庵的方向而去。
清心庵山底,独孤云半躺在地,靠在一颗大树上合眼入眠。
这些天他的确是有些累了,所以就算在这般大雪纷飞,没有一刻间断的情况下,他也成功入眠了。
只是心中终究有一份挂念,导致他入眠很浅,冯凝飞身落地之时,有一阵轻风拂过,独孤云立刻就醒了。
“我还以为你要去很久呢,却没想这么快就回来了。”独孤云的语气还是很清凉,伴随着浅浅清香。
只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这样的语气再也让人感受不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有的只是刺骨的冰凉。
“我若是早知道你在这里就寝,此刻还真不会回来。”冯凝实际是在丽山已找不到什么话要对旧友说,才折返回来,如今这口气,却是因为怕某人着急才急忙赶回来的,似乎给了某人天大的面子一样。
独孤云明知她说的是假话,可还是很受用:“这么说来,反倒是怪我了?”
冯凝不语,独孤云只得服软,在心仪的人面前,他不会失算,但总会失控:“好,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听你的,先回皇宫去,不该在这儿待着的。”
“既然知错,还不赶紧回皇宫,这种天气,穿这么单薄,不嫌冷是吧?”冯凝倒是穿着前些日子刚刚收到的礼物,白『色』貂裘,并不觉得冷。
可反观独孤云,依然是平日里那袭白衣。
冯凝认识独孤云的时候,刚刚进入夏季,那个时候独孤云就穿的这么单薄,如今已经入冬,成日漫天大雪,他还是穿得这么单薄。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独孤云满脸笑容,整个人都在为心爱之人关心他而感到很开心,“我小时候,越是寒冬腊月,越是被师尊叫去河里浸泡着身子练功,所以这样的天气,穿这些衣裳,于我而言,还真是一点也不觉得冷,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我还是很开心。”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话痨?”冯凝说完,人就已朝东云皇宫的方向离去,这次她是步行的。
独孤云在原地愕然了一阵,也缓步朝冯凝离开的方向而去。
因为天气的缘故,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此刻人烟稀少,若不是这条路通往帝都皇宫的话,真是叫人一眼就看到尽头了。
天气很冷,冯凝的步伐却很缓慢,好像她很享受这种在雪中漫步的感觉。
二人离开清心庵山底的时候是申时,可到达皇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接近酉时了。
守候在皇宫门口的官兵见到独孤云,齐齐跪地,山呼吾皇万岁。
“都平身吧。”独孤云平日里就是个心疼下属的人,这么冷的天气跪在地上,得有多凉啊,就算这些官兵早已换上了冬季的铠甲,他也于心不忍。
“谢吾皇。”所有的官兵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这个宫门,冯凝也不知进进出出多少次了,可这一次,却勾起了她诸多回忆。
记得从前在南陵,每次她经过也都有身穿甲胄的官兵对她行跪拜之礼,也记得南陵亡国那一日,南陵皇宫血流成河,一片狼藉,她乘一匹骏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皇宫,仓皇逃命。
还记得东方烨寿辰那一日,她与东方决,独孤云站在一起,期间东方浔曾来找茬,一旁的文武百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你在想什么呢?”独孤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冯凝,使死将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能想什么呢,无非就是睹物思人罢了。”冯凝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哀伤。
独孤云不接话,他发现每次只要一接话,就得朝伤感的方面去说,既然这样,倒不如不说,等缓一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寻个开心的话说,气氛瞬间就会好起来了。
如独孤云所料,他没接话,冯凝果然也不再说。
进了皇宫后,二人径直就朝思卿苑所在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娥见了二人纷纷行礼请安。
一些胆子较小的,看到独孤云没差点摔一跤,都听闻皇上最近不在宫中,这皇后里又没什么嫔妃,皇子公主之类的,他们的胆子比平日里都大一些,做事不用太拘谨。
如今一看到他们的皇上回来了,一个个的可不得被吓一跳么。
“去御膳房知会一声,就说让他们赶紧做好晚膳给朕送到思卿苑来。”快到思卿苑时,独孤云随意就朝一名太监吩咐了一声。
那太监连忙道“是”朝着御膳房而去了,看皇上的神情有些不悦,他可不能马虎了,做皇上的出气筒,成为一个倒霉蛋。
走到思卿苑口,冯凝止住了脚步,抬首看着思卿苑三个大字,记得这里以前是唤作翠轩宫的,她在这里住了好一段时间,那时候每日东方决都会来翠轩宫走上一遭。
或者是来陪她练功比剑,逗她开心,或者是来向独孤云求一条好计策。
驻足了一盏茶的功夫,冯凝才抬步走进了思卿苑。
看了一眼院子正中的石桌子,再看看此刻这大雪纷飞的景象,显然在这院中用晚膳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冯凝直接去了西厢房,这院中,还真就西厢房她待的习惯。若是让她去北厢房的话,她真会不适应,更找不到熟悉的感觉。
进了厢房中后,冯凝先走到了窗户边,将禁闭的窗户给打开了。
“这样的季节,又有这样的大雪,这窗户不开着啊,确实辜负上苍的一片美意。”独孤云浅浅一笑,他的笑容说不上灿烂,但却给人一种二月春风般的温暖和煦之感,一下子就使人觉得这个寒冷的天气似乎不那么冷了。
冯凝正欲回话,还没开口呢,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晚膳。
独孤云都没想到御膳房的人做事效率何时这么快了。
御膳房的人将膳食放下之后就恭敬的在一旁侯着,直到独孤云一句“退下吧”说出口,他们才整齐一致的唱诺,尔后紧而有序的退出了西厢房,继而出了思卿苑回了御膳房。
“连日来披星戴月的赶路,一直不曾进食,就先来饱餐一顿,然后好好睡他一觉吧。”独孤云言落,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只是记得别睡到明日申时起榻就好,那样我一个人会很无聊的,你也知道,如今我那些属下都不在这宫中,此时还在赶回的途中呢!”
冯凝被取笑惯了,也不恼火,平淡的回应:“从慕大哥离世到今日,我都没有歇息好,所以啊,明日申时我还不敢保证能醒转过来呢,后日申时我倒是应该能起榻了!”
闻言,沉着稳重如独孤云,都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妮子竟然也渐渐的学的这般油嘴滑舌:“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办法,不怕你明日不起榻。”
“一会儿多吃点,将你的嘴堵住。别出声!那会很惹人厌烦的。”冯凝一边说一边朝膳桌走去。
坐到膳桌前,冯凝一点也不拘束的拿起碗筷就开始用膳,仿佛是在她自己家里一样。
纵使饿了这么多天,冯凝依然是细嚼慢咽,没有一点慌张的样子。
好歹也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公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面对怎样的环境,冯凝都能够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礼仪,这种行为举止在她的身上早就根深蒂固。
“从小就没有狼吞虎咽的习惯,怕是做不到用膳时将整张嘴塞满,故而也就做不到用膳时一句话也不说了,即使很讨人厌烦。”独孤云坐在了冯凝的对面,也开始食用晚膳。
冯凝没有再接话,她就不信她不说话,旁人还能一个劲的不停嘀咕,就算能,她也同样不理,旁人又能奈她何?
用过晚膳之后,独孤云唤来了人将膳食全给撤了,同时吩咐再去添两盆碳火,送到西厢房来,北厢房就不必了。
吩咐完这些再回首看去,只见冯凝已躺在榻上入眠了。
独孤云苦笑着摇头,这个妮子刚刚用了晚膳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眠,也真是奇葩。真是与某种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出了西厢房,独孤云又对守候在房门外的宫娥布置了一个人任务,那宫娥立即去准备了。
明日一早,独孤云要送南宫凝一个大大的惊喜。
怀着愉悦的心情走回北面厢房,按照往常的习惯,独孤云先是站在窗户前盯着西面厢房的窗户看了许久。
若不是有困意席卷而来,他还真想再多看一会儿呢。
没有合上窗户,直接离开了窗户边,独孤云宽衣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