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素说道:“义父大人,我想知道您的病到底是如何得的?还请您告知于我,不了解您的病情,让媳妇怎么给您下药啊?”
陈勇说道:“义父,二妹乃是无嗔大师的高徒,医术了得,您还是告诉她病情,让她帮忙看看吧。说不定她能治好您的病呢?”
平阿四说道:“小爷,程姑娘,休叫我义父,叫我一声平四叔我就知足了。能够看到小爷和姑娘在一起,我死之后,也就可以和恩公交代了。”
陈勇说道:“义父,这些年来,都是您一直照顾于我,没有您的悉心照顾,又怎么会有我阿菲的今日?您的时日无多,这几天,您就应下义父之称吧。让我和二妹尽心尽力照顾您就好!”
平阿四说道:“好孩子,好孩子!没有枉费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恩公夫妇二人都是人中龙凤,武林豪杰!我希望你们俩在一起后,一定要相濡以沫,夫妻恩爱!”
程灵素说道:“义父大人,您放心吧,我们俩这辈子都会在一起的。我程灵素对大哥是一往情深,绝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心意的!”
陈勇说道:“义父,我和二妹是患难见真情。经历过生死与共,都不离不弃!您老人家放心吧,这辈子我都会对她好的,就像对您一样,现在已经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了!”
平阿四说道:“好好好,看到你们俩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爷,这辈子总算有人替我照顾了!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恩公夫妇,我也可以把这个喜讯告知他们夫妇二人了。”
程灵素说道:“义父,您的身体如何成为这样的?还请您告知于我,我好给您对症下药。哪怕治不好您的病,也能缓解您的痛苦不是吗?
放心吧,我和胡斐身上有钱,给您看病绰绰有余!您的妻子和孩子,我们俩也会替您照顾好的。”
平阿四说道:“我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么多年来,亏空太多。小爷给我买了这座宅院后,我就又买了几亩土地,想着不坐吃山空,开始一直自己耕种。
两年前,也是大雪纷飞的日子。我去村里打酒,正遇到潘玉莲带着孩子,在客栈门口哭诉。原来她和父母一起返乡,二老病重,父亲新丧,母亲已病入膏肓。
而店家却要把她们一家人扫地出门,因为她付不起房租,就要流落街头了。我于心不忍,就出钱帮她打理后事,让她继续住在客栈。
那客栈老板死活不愿意让她们一家人再住在店里,最后我只得把她们一家人接到我的宅院中安顿下来。
没过两日,她的母亲也撒手人间。在她离世前,却把潘玉莲许配给我,我只得答应下来。就这样给二老料理完后事后,我本来想到春暖花开,让潘玉莲再回归故里,但是她却要嫁给我。
就这样我也算是娶上了媳妇,有人照顾于我。可是自从结婚之后,我的身体就慢慢变差,没办法,土地想自己耕种都不可能。只得又请了个佃户,帮忙种粮食,能够吃食就好。
这两年邓医生来给我看过几次病,但是两个月前,我的身体逐渐恶化,到现在只能卧床不起,想必大限将至了……”
程灵素说道:“义父您的病的确有些麻烦,需要准备些时日才能医治。但是有我在,我能保证您不会死的。一会儿我要看看,婶婶请的邓医生,有何手段给您看病。
不是您有话要告知胡斐吗?还请义父明言,让他知道关于自己的详细身世才好!”
平阿四说道:“说来话长,那是十九年前之事了。那时我就在这个小镇上客店中,做灶下烧火的小厮。那年冬天,我家中遭逢大祸。我爹爹三年前欠了当地赵财主家五两银子,利上加利,一年翻一番,过得三年,已算成四十两了。
赵财主把我爹爹抓去,逼迫立下文书,要把我妈卖给他做小老婆。我爹自然说什么也不肯,便给财主的狗腿子拷打得死去活来。我爹回得家来,跟妈商量,这四十两银子再过一年,就变成了八十两,这笔债咱们是一辈子还不起的了。
我爹妈就想图个自尽,死了算啦,却又舍不得我。我们一家三个口,只能抱着痛哭,还能有什么办法?我白天在客店里烧火,晚上回家守着爹妈,心里担惊受怕,生怕他俩寻了短见,丢下我一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一晚店中来了好多受伤的客人,灶下事忙,店主不让我回家。第二日恩公胡一刀来了,他夫人生了位少爷,就是后来的小爷您。他们要烧水烧汤,店主更不许我回家去。我牵记爹妈,毛手毛脚地撞烂了几只碗,又给店主打了几巴掌。
我独自躲在灶边偷偷地哭泣,胡大爷走过厨房,就听到我的哭声,他就进来问我什么事。我见他生得凶恶,不敢说话。他越问,我越哭得厉害。后来他和和气气地好言好语,我才把家里的事跟他说了。
胡大爷很生气,他说道:‘这姓赵的如此横行霸道,本该去一刀杀了,只是我有事在身,没功夫跟他算账。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去拿给你爹,让他还债,余下的钱好好过日子,可千万别再借财主的债了。’
我只道他说笑话哄我,哪知他当真拿了五只大元宝给我。我哪里敢拿?
胡大爷说道:‘我今日生了儿子,我很疼他怜他,将心比心,你爹妈疼你也是这般。你快回家去。我跟店主说,是我叫你回家的,他不敢难为你。’
我仍呆呆望着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如何是好。胡大爷拿了一块包袱,把五只大元宝包了,给我缚在背上,再在我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笑道:‘傻小子,还不给我快滚!’
我糊里糊涂地奔回家去,跟爹妈一说。三个人乐得疯了,真难相信天下有这般好人,说是做梦吧,白花花的五只大元宝明明放在桌上。我妈和我扶着爹到客店去,要向胡大爷磕头道谢。他连连摇手,说生平最不爱别人谢他,将我们三个推了出来。
我和爹妈正要回去,忽听马蹄声响,几十个人赶来客店,原来是胡大爷的仇家。我不放心,让爹妈先回家,自己留着要瞧个究竟。我想胡大爷救了我一家三口的命,只要有用得着我的,水里就水里去,火里就火里去,决不能皱一皱眉头。”
程灵素说道:“义父,原来大哥仗义疏财,嫉恶如仇,生性像他父亲。但是知恩图报,舍身往死,和你也有几分相似呢?”
平阿四说道:“我只是有几分血性罢了,那像胡大爷那般,乃是人中龙凤!人所不及也!”
陈勇说道:“我父亲到底如何,我没有亲见,只是听得平四叔偶尔提及一二。但是我这辈子最应该感激的人,就是义父您了。没有您这些年的悉心照顾,那会有我胡斐今日?”
程灵素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争论了,义父您就继续讲小胡斐的身世吧。”
平阿四继续说道:“我从后门进入客店,透过后厨看到店内只有一桌客人。一个极瘦极高,面皮蜡黄,满脸病容,一双干瘦大手之人,正坐在胡大爷对面,和他面对面的饮酒。桌子上一个黄布包袱,包袱上用黑丝线绣着七个大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后来我才知道,此人正是金面佛苗人凤。而店门口站着二三十条汉子,个个身上带着兵刃。这些人在门口排成一列,默不作声,一起看着房间中的二人。胡大爷自顾自的逗弄孩子,竟似没瞧见这许多人一般。
他却只管蘸酒给婴儿吮吸,他蘸一滴酒,便仰脖子喝上一碗,爷儿俩竟似相互劝酒一般。而苗人凤也一句话都不说,和胡大爷一起,相互自斟自饮起来。两人各自都喝了十多碗酒,却谁也不向对方瞧上一眼。
忽然房中胡夫人醒了,她叫了声:‘大哥!’就在这时,那婴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胡大爷的手一颤,呛啷一声响,酒碗已落在地下,跌得粉碎。他脸色立变,抱着孩子站起身来。
那苗人凤‘嘿、嘿、嘿’地冷笑三声,提起桌上的包袱,转身出门而去,那些围观的大汉跟着他,一起扬长而去!
胡大爷抱着孩子走进房去,那房间的板壁很薄,根本隔不住音。只听胡夫人问道:‘大哥,是谁来了啊?’
胡大爷说道:‘是几个毛贼,你好好睡吧!别瞎担心。’
胡夫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大哥,你不用骗我,是金面佛来啦。’
胡大爷说道:‘不是的,你别瞎疑心。’
夫人说道:‘那你干吗说话声音会发抖?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胡大爷不语,隔了片刻说道:‘你猜到就算啦。我不会怕他的。’
胡夫人说道:‘大哥,你千万别为了我,为了孩子担心。你心里一怕,就打他不过了。’
胡大爷叹了口长气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今晚抱着孩子,见到金面佛进来,他把包袱往桌上一放,眼角向孩子一晃,我就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妹子,你说得不错,我就是怕了金面佛。’
胡夫人说道:‘你不是自己怕他,是怕他害我,怕他害咱们孩子!’
胡大爷说道:‘听说金面佛行侠仗义,江湖上都叫他苗大侠,总不会害女人孩子吧?’
胡夫人轻声说道:‘大哥,你抱了孩子,回家去吧。等我养好身子,到关外寻你。’
胡大爷说道:‘唉,那怎么成?要死,咱俩也死在一块!’
胡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当年我不阻你南来跟金面佛挑战倒好。那时你心无牵挂,准能胜他。’
胡大爷笑道:‘今日相逢,也未必就败在他手里。他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黄包袱,只怕得换换主儿。’
胡夫人忽然说道:‘大哥,你答允我一件事。’
胡大爷问道:‘什么事?’
胡夫人说道:‘咱们把一切跟金面佛明说了,瞧他怎么说。他号称大侠,难道不讲道理?’”
预知胡夫人口中说的何事?这件事真的能够化解苗人凤和胡一刀的恩怨吗?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