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林弋沉默,悠然一直躲着他,显而易见,她仿佛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就像现在,他一直想要取代悠然心中的位置,但在听君则讲了死亡岛的事情之后,突然就明白了,那个男人,在悠然心中是无可替代的,孤身一人数十年,只有莫羽一人陪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甚至甘愿为了她,丢了性命。
亦亲亦友亦恋人…思及此,他突然明白为何悠然总是隐藏于人群,因为那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生活。
这一生受够了纷扰,也受够了战争与流离,千疮百孔的心,在找最后的一片净土。
佣人带林弋去了悠然住过的屋子,轻风吹进屋子,还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味道,她再一次离开,是为了什么?
林弋心忽然疼了起来,一阵,又一阵。
悠然走在时尚之都的街头,这里的来往之人,恐怕心里都曾有一个时尚的梦,梦幻的街头躺着许许多多曾经时尚娇儿的雕像,不时有人停下摸摸,再拍张合照。
人们总是趋向于潮流,而潮流的前端的定义,便是多数人口中的时尚。
那真是个美丽的词汇,也是个狠厉的词汇。
悠然坐在马路一旁的椅子上,将下巴埋进大衣立领里,露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观望着来去匆匆之人,她的人生,头一次失去了目标,泪水不经意的滑落,将衣领打湿。
“小姐……”墨文秋不知该如何开口,站在一旁整个人手足无措,从苏氏研究所出来之后,悠然便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有人直接从研究所跟出来跟到了这里,墨文秋怕悠然出事,便干脆跟在了悠然身边。
在别人看来,无非是闹别扭情侣而已。
“我没事……”悠然仰望天空,将泪水都憋了回去:“准备返程吧。”
想知道的,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墨文秋让人准备直升机,悠然慢悠悠的起身,接着在这街上乱晃,隔着人海,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悠儿……”林弋口舌发苦,他并不想伤害悠然,从第一次见,他就爱上了她,可他,却是伤她至深的那个人。
“林弋,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悠然摇头后退,泪流满面,如果之前说她还爱着他,那现在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爱了。
泪水癫狂,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的爱人,她的莫羽,就是眼前这个人害死的……她在研究所保存的资料里看到了整个事件的所有,这就是林弋隐瞒的真相。
林弋怕了,他知道她一直很坚强,用最硬的外壳保护着自己,可他没有见过这样伤心欲绝的她,他想拥她入怀,可她无论如何不愿再碰他一下。
“你还想怎么解释?还想怎么隐瞒?”悠然扯开了林弋抓着她胳膊的双手,眼睛已经变成了鲜亮的红色,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格外的显眼与恐怖。
悠然心脏似是被捏着一般疼痛,莫羽的死她怀疑过所有人,甚至坚定不移的怀疑着苏薄暮,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是林弋做的。
“你将杜良开除,是因为那份文件是他先知道的,你将何簌从华诺踢出去,是因为那个女人从白昔海那里偷了文件又嫁祸在了别人身上,你做的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你是为了什么?”悠然厌恶这样的林弋,她一生活在勾引斗角之中,手掌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她渴望干净的感情,哪怕从不曾拥有,总好过欺骗。
“悠儿,对不起……”林弋从来没想过几年前做的事,竟是最后又报应在自己身上,可只有对悠然,他愿意给出一切。
“我不要道歉,莫羽已经回不来了,他已经回不来了!”悠然已经趋近癫狂,捂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泪水从手指缝里划过,她的莫羽,她最爱的莫羽,现在一个人在何处,那阴森森的地下,会不会很冷很冷?
“悠儿,不要这样好不好?”林弋急了,可又无法触碰她,他悔了,真的悔了……
心口一阵一阵疼着,悠然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想要将她笼罩,整个人忽的颤抖起来,喉咙间有血腥味上涌,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
黏腻,温热,溅在了林弋白色的衬衫上,入目触目惊心的一片,林弋的心突然被人揪住了一般疼的似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疼着。
当下什么也不管就扑了过去:“悠儿!”
“家主有令,带大小姐回庄园!”苏夜开口,苏薄暮在林弋之后下的死令,无论如何,要带悠然回苏家庄园。
林弋抱着人,终是神色冰冷的随苏夜来到了这庄园里。
入眼的黑暗没有人会明白,这是死亡的呼唤……悠然沉默伫立在这片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久到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害怕,也几乎要忘记了痛苦。
“你在流泪……”虚空之中声音骤然而起,不远处的地方,也终于有了点点光亮。
“你,很痛苦吗?”声音忽近忽远,忽高忽低,却熟悉的让悠然在这黑暗里哭泣:“我爱着的人,不在了。”
“爱是虚无,痛是虚妄,世上之事,是奢求不得的。”那声音柔情似水,间或带着丝丝缕缕的叹息。
“我死了,能见到他吗?”悠然擦了泪水,望着那点点光亮,她现在,应当是死了吧,这个地方,又是哪里?是她离开世界后的归宿吗?
“离开,也是虚妄……”
林弋沉默守在病床边,不知隔了多少个昼夜,苍白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苍白的唇畔,不带半分的颜色,像是夜里盛放的玫瑰,带着恼人的刺。
君则说过的,如果有什么能让她绝望,那莫羽就是最后一根稻草,他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一滴温热的泪水,忽的落在手心。
“悠儿……”林弋握着悠然的掌心,他的爱不比任何人少,可是那样的事在前,他就已经失去了爱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