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处处料敌先机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可处处为敌所料就是万分痛苦了,眼下的的联军就是如此,其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情报的落,激战了将近两日,韩遂张卫还搞不清楚对面的统军之将到底是谁,甚至不知对方有着多少兵力,只能从战阵上推辞一线的虎卫营士卒不过万人,可就是这万人,却挡住了他将近六万人次的冲击!昨日好不容易摧毁了几处联军的壁垒,可今日就有了铁甲军的出现,对方似乎像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每回都能恰到好处的给予回应。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是老生常谈,可眼下的战局对于高览而言却正是如此,他手头上有着同袍传来的精确到百的敌军数字,还有着坚固的营垒与精悍的士卒,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之下还能打得有声有色就在情理之中了,到得正午,守军彻底击退了联军的攻势。
此时已是五月,午间的阳光十分的毒辣,在高览营中某一片树荫遮盖的空地下,很多虎卫营士卒与玄武白虎二营的同袍正在此间用饭歇息,吃着可口的饭菜,喝着清冽的山泉,对于厮杀了半天而言的士卒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刘毅军战时的后勤向来是极为出色的,此次又有数十万司州百姓的自发支援,士卒除了打仗并无他想。
玄武营的数百名士卒都未解下铁甲,只是除去了头盔,虽然乃是正午最热之时,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敌军的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正需要他们结阵挡在最前方,这些铁甲在战时威力十足,可穿戴起来却是颇为麻烦,需要数人合力方可,因此此时就不便卸下了,为了对抗炎热他们人手一把蒲扇,铁甲上也被浇水降温。
对于这一切玄武营士卒在平时的操练之中早就习惯了,几口冷冽的山泉灌下去,加上不时而来的阵阵微风,在树荫之下倒并不觉得太过难受,经历过生死之战的士卒之间是极为容易接近的,现在他们就在互相交谈着,本来老四营与虎卫营士卒并不陌生,可此次高览前来所带的三万士卒中大半都是新兵,且此处的比例就更高了一点。、
这样的交谈可以抵消士卒此时的困意,因此军官们都不会加以组织,而此时场中最吸引人眼光的就是玄武营中的那个彪形大汉,他的铁甲都要比众人大上一圈,可观其面容却是十分的憨厚老实,说起军中掌故来更是如数家珍,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说虎卫营士卒,就是他身边之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此人不知性命,看上去应该是个什长,玄武白虎二营上上下下都称他为老张。
“老张,当年将军是不是一个人就收拾了乌桓的几位统领,打的他们心服口服?”一位虎卫营的士卒也以这个称呼出言问道。
“那是当真,想想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将军那武艺高的没边了,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厉害,你是没看见后来那些乌桓的头领们管将军叫大哥的模样,比亲兄弟还亲了,他们是彻底服气,却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当年将军也就二十多,那是天生的了不起。”老张闻言憨厚的一笑便给众人描述起来,提起刘毅崇敬之色极为明显。
“老张,那当年将军在洛阳城中成亲之事你怎么总是不说,那时咱们将军好像刚刚为徐统领打过架吧?据说还挨了板子。”一个玄武营的新兵问道,周围的新进士卒一听也全部来了兴趣。刘毅在幽州士卒心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神,很多事都被传的神乎其神。
“那可不,当时淳于琼处事不公仗着校尉的身份打了公明将军等一众兄弟,被咱将军得知还得了,马上就找上门去将淳于琼一顿饱打,当时老子就在将军身边,要说将军下手也真够黑的,打得人家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了……”说道此处一众士卒都是大笑出声,将军还真敢干,为了一些麾下就敢打同级的校尉,难怪都说将军是英雄虎胆!
“后来也真亏那淳于琼做得出来,竟喊了上官来找将军的麻烦,还他娘的要打将军的军棍……”“那怎么行,敢打将军兄弟们还不拼命?”老张的话刚说到一半,早有士卒按捺不住的愤愤言道。
“说的对,我们当时有两千多弟兄,谁都不干了,现在的朱雀营统领李铁牛更是脱光了膀子就要上去拼命,感动将军,老子们管他是谁,就是大将军来了也照打不误!可后来将军却言军法天大,甘心受责,不过也没忘了带着那淳于琼一道挨打,这军棍打完将军倒是没事,第二天就趴着看兄弟们的操练了,而淳于琼据说三天没下床,看来行刑的兄弟都看不过去了。”老张说道这里,士卒之中已经有人叫出好来,那些玄武营老兵虽然听过可还是不免激动,一阵掌声便即响起。
“至于将军的亲事当然十分风光,当时能上门帮将军提亲的兄弟们不超过二十个,大家那阵抢啊,最后干脆打擂台,老子就成了二十人中的一个,至于其他,夫人乃是天仙yiyàng的人物,也是你小子能问的?给我一边待着去。”老张颇为自豪的说完又对方才那人笑骂道。
“老张,听你这么一说你跟随将军很久了,什么时候入的营?”一个虎卫营中队长模样的军官问道,他也是最近方才任命的。
“我是光和年间入得营,当时将军麾下也就千人。”说道这里,老张言语中一股气势油然而生,显然这是他平生最大的骄傲。
“你是将军起家的老兵,吹了吧,将军起家的那些老兵除了战死的和因伤退出的之外现在最小的也就是校尉,看你的样子才是个什长,怎么……”虎卫营中立刻就有士卒言道,可话刚刚说道一般却见玄武营士卒齐刷刷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就似在看傻子一般,不由得微微一震,此时忽然想起这样的人还是有一个的,就是……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吹,张什长的大名谁人不知?还不给我赔罪,老长官,他们刚进军营不懂事,回头我再教训他。”那个士卒只觉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幸好用力不大,回头一看却正是他们的林校尉和另一军的司校尉,此时二人在老张的面前却是满脸笑容态度更是极为恭敬,还以长官称之,这样的一个什长还能有谁,幽州军玄武营中那个大名传遍全军就连将军也夸赞的“打不死的张十八。”
“这是军中,二位切莫如此,我们就是随便说笑,不打紧的。”张十八对于军规可是极为看重的,这两名校尉虽然曾经是他的手下可现在职级却远在自己之上,将军最重军中上下之分,当即说着便要起身,这可不是张十八故作姿态,实因铁甲太重一时慢了一些。
“军中便军中,走到哪儿不管什么职位你都是我们的老长官,就是将军在此我们也这般说,了不起就挨顿板子吧。”二人急忙上前将他按住,出语之时显得极为真诚,这也算是军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了,那怕他们做到将军可见了张十八这个老长官也是要先行礼的。
见老张竟然在军中拥有这般的地位,士卒们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敬佩,将军在他们的心中的是当之无愧的军中神话,而张十八则是另外一个传奇,最早跟随主公起兵,一直便是担任什长,身经百战受伤无数却还总能大难不死,在幽州军中恐怕就连二将军三将军的名气也未必过之,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可张十八这个传奇就在士卒身边,他的名字会被无数老兵在教育新兵的时候提到,可说是平民偶像!
“老黄,你欠我一颗人头思密达,我不要其它的,你要和将军说清楚思密达。”此时忽然有两名队长颇为纠缠的从远处走来,虎卫营的士卒都不陌生,正是营中的队长黄群与那出身高丽的队长崔浩,似乎后者正激动的再和前者说着什么,听来听去大家也只听到了人头与思密达等话语,再看黄群已是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林校尉,你在这?我找你半天了,崔兄弟为了在战场上救我砸了一颗人头,之后就找不到了,他说什么家里还缺一头牛就一定要那颗人头,我说还他一颗可不是那颗还不行,一定要我来找长官说清楚思密达,呸,我这都给他带的不会说话了。”看见校尉黄群犹如见了救星一般的小跑过来,立刻诉苦道,竟还说了一句崔浩的家乡话。看见眼前这番场景,士卒们都是一阵哄堂大笑、
“什么它娘的思密达?你给我把舌头拉直了再说,崔队长,你放心,有黄群作证,我记下了。”林校尉先是一愣,骂了黄群一句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这崔浩能打仗,对同袍也是极好,可就是太过认真,这样的战场你让黄群到哪儿去找那颗人头?他倒也知道高丽郡远不能与幽州等地相比,军功换的一头耕牛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不管他出身如何,此战之中却是英勇善战,因此林校尉也颇为客气。
“谢谢校尉,谢谢校尉,你真是个好人思密达。”崔浩在军中多时,也知这些军官是绝不会说了不算的,此时心中一颗大石终于落地,此战他斩杀了十三名敌军,就差这一个人头便又是一头耕牛,而生性淳朴的他也根本不敢去伪报战功,纠缠黄群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不客气思密达,呸!”林校尉也被崔浩那一串的思密达说的有些顺了口,此言一出周围士卒的们的笑声就更大了,在如此紧张的战局之下,幽州士卒们却毫不在意的谈笑自若,这便是天下精锐该有的风采!
没有人会去阻止此时士卒们的笑声,两位校尉不会,远处激励着另一队士卒士气的高览不会,甚至便是刘毅亲自在此也肯定不会,他只会和士卒们一同去哄笑,赫赫威名,战阵无敌,这些都来自与眼前士卒舍生忘死的搏杀,他们都不愧为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