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掌握在对方手中,可这黑衣人却犹能维持一定的冷静,看得刘毅亦是暗暗点头,此人想必也是旧历江湖之辈,见过不少风雨,不是每个人在生死之间都能有像他一般的表现的。这样的人身份怕只有两个,一是那些地下帮会的成员,二便是世家豪门所豢养的侍卫,或者叫做死士,而不管是两者之中的哪一个似乎也不该出现在此间。
地下世界是存在与华夏历史之中的每一个时期的,刘毅的属领之中也不能避免,且随着社会民生的繁荣,它们也在不断壮大着自己的实力,对此只能加以限制而不可能完全消除,只要不危及自己的统治和影响民生的安定,刘毅暂时还没有对之加以打压的想法,而这些帮会在幽州各州倒也算的上循规蹈矩,这和地方吏治的清明是分不开的。至于世家所豢养的死士及私兵刘毅在限制的力度上就比较强大了,律法之中也对其人数有着明确的规定,民间武力可以存在但绝不能过于壮大,这是刘毅的原则,亦是他与士族之间的一种妥协。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声音不要太大,更不要有废话,否则我便会问下一个。”用匕首逼住那黑衣人的便是暗一,他是看见刘毅眼色之后才出手的,倘若有人相对燕王不利,幕后主使的势力也定不可小视,刑讯逼问之法亦是暗影众人必备的能力,暗一身为首领自然深通此道,他的狠处比之飞虎军张荣绝不稍逊,这些可都是拿活人练出来的,对象自然是那些为了幽州的发展付出无数血泪的奴隶们了。
黑衣人闻言只是眨了眨眼以表示配合之意,暗一的语气谈不上冰寒,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果没有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的话他就像一个温和的邻家青年!但看在黑衣人的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可以听得出暗一言语之中的坚定,只是看他持匕首的姿势便知此人手下定是血债累累,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姓甚命谁?来自何处,来此为何。”见那人的神情之后,暗一开始了发问,此时那把匕首已经回到了他的腰间,动作快如闪电,但所有人包括刘毅在内都不会怀疑只要此人稍有异动,那把被暗一收在腰间的锋利匕首就会成为他的催命使者,且定是迅捷无比。
“姓秦名豹,来自晋县刘家,此番前来是为、是为大公子抢这冯家姑娘的。”黑衣人回答的极为配合,只是在说起所来目的之时有着稍稍的犹豫,可一见暗一面上笑容更甚便立刻做出了决断!
闻听这秦豹之言,刘毅心中一转颇有怒气,想起晚间曾听冯浅言及远近有不少上门求娶冯倩之人,也包括了一些世家豪族在内,但冯浅对自己这个长女还是极为疼爱的,攀附权贵之心说实话人所难免,但在他心中却是宁愿寻个门当户对之家为女儿结亲,那些世家豪族虽好但女儿过门是不可能有正妻之位的,他们也未必能从中得到多少的好处,又何必落个贪财之名?到时候徒惹乡邻们的笑话!
冯浅提起此事刘毅还饶有兴致的与他谈论了一番,他也想看看在自己的治下是否会有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从各地的所报之中并没有此处的提及,便算偶尔有之肇事者也尽皆收到了律法的严惩,但刘毅相信这样的事情是不会绝迹的,只是出于种种原因他听不到见不到罢了,后世的法治社会之中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又何谈今时的汉末,他心中所求也只不过是能在最大程度上去维护平民的利益!
听了那冯浅的一番诉说刘毅还是比较mǎnyi的,至少在整个提亲的过程中都没有出现太过仗势欺人的举动,看来自己对与律法的增强与地方行政的改良还是起到了效果,世家的权势亦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比之前朝之时大有好转了。至少像当年赵海那样的嚣张举动在如今的幽州各州是很难见到的,个州郡县乡府衙对此也会秉公决断!可如今这八个黑衣人的举动又让他明白了政令与律法的不足,明的不行实力强大的士族可以来暗的,倘若今日不是自己恰巧在此,那冯倩被掳走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以这八个人的身手怕也不会留下太多的线索!
可知晓归知晓,现在的刘毅对此事还真没有太好的解决之道,当然仅仅针对眼前他有着太多的方法可以让主使者收到严惩,但一天没有行之有效的对应之法他就阻止不了这种情形的再度发生,燕王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微服出巡?而应对之策太过强硬的话是否会损及士族的利益又是他不得不加以思考的关键,以眼前的天下大势刘毅首要的目的便是一统天下,为了这个目标的实现他是不惜去与士族妥协的。在他而言这亦是一种悲哀,可对争雄天下的枭雄们而言,仁义之道、爱民之心都只是一种手段,决不可与其真正的目的发生任何的抵触!
“晋县刘家?你们家主是刘致还是刘辟?”暗一所听的重点却与刘毅不同,凭他的观察眼前这个秦豹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虚言的,而得知他的目的所在之后他心中也送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危及到燕王的安全这些人做什么他是不会管的,原也轮不到他来操心,但秦豹言中的晋县刘家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目视燕王见他犹在沉思便又问道。
身为刘毅近前暗影卫士的首领,天耳之中的很多情报都是对他公开的,当年刘毅曾经赋予天耳监察各地官员的职责,也包括了那些士族豪门在内,而这项工作天耳做的极为细致,几乎每县之中的世家他们都会有一份精准的资料存档!能够称为暗影之首,暗一有着许多的过人之处,超强的记忆力就是其中之一,如今发问也是意有所指。
“在下家主姓刘名致,出自上党一脉,乃是当今燕王的族侄。”此时秦豹的出言变得更为稳定,言语之中亦是不乏自傲之意,自从上党刘家出了刘毅之后,十余年来可谓是枝繁叶茂,家人遍及其治下的各州各县,有很多都建立起了自己的实力,不管燕王治下的吏治有多么的清明严厉但华夏古老的人情却是挥之不去的,张海便是最大的明证,奉公守法之中他们多多少少会收到当地官员的一些照顾,加上蔡琰对宗族的重视这些刘氏子弟拥有的资源当也要远超一般。
“刘致刘平章?东主,此人确是燕王的宗侄!”暗一闻言双眉微微一皱随即便对刘毅言道,这秦豹所言尽皆属实,与他所知相符,显然眼前此事已经变成了刘氏宗族的家事,他再不便擅自主张了。
“这位好汉,你身手高超在下佩服,看样子你们也是路过此处的商旅,倘若此事就此作罢我等定不会再做计较,秦某也想与阁下交个朋友,以阁下的本领想必我家家主都不会薄待……”见暗一听闻自己言语之后的神情,秦豹心中不禁暗暗得意,上党刘家,这已经是一张硬到不能在硬的底牌,在这数州之地谁还敢无视燕王的威严?
听闻秦豹这番言语刘毅更是哭笑不得,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自己位高权重族人的地位又岂能不水涨船高?汉末之时还与后世不同,宗族之间的亲密程度并不输与后世的近亲!身在北平之中有自己亲身坐镇宗族之人自不敢太过嚣张,可各处的旁支就是天高皇帝远了,族人一多便是鱼龙混杂,内中有些不肖子弟亦不足为奇,只是未想到此番自己亲自南巡便碰到了其中的一个,这当然不能苛责与蔡琰刘度,他们在宗族之事上已经为自己负担的太多了!不过仅就眼前而言这却也不是坏事,宗族子弟多了去了,正可以此立威!
“闭嘴,你的废话太多了,休要拿上党刘家的名头到处招摇,燕王爱民如子铁面无私谁人不晓,你等如此行径也不怕辱没了燕王之名?说,此事是否是刘平章的交代抑或是你等见色起意而自作主张?”见燕王对自己微微颔首暗一立刻便就反应过来,这是交给他继续处置了,秦豹报出上党刘家及燕王之名的确能够震慑许多人,倘若暗一真的是一般商旅是绝不敢过于得罪的,可今日他们却是彻底的踢在了铁板之上,扯大旗扯到燕王面前也不知此人幸与不幸了!
“各州律法森严,我等原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岂敢因此而犯燕王律例,此事亦非出于家主之手,乃是大公子命我等前来的,其实以我家在晋县之势,这小姑娘……”见暗一面色一正,秦豹心中也有些发慌,往日无往不利的王牌今日却不见效,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非寻常商旅,恐怕亦是大有来头,以此人这般本领尚要为那个男子的马首是瞻,那人更是气势不凡,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秦豹方才提起的底气立刻便软了下去,想要为公子分辨之言也被暗一打断!只见眼前掌影一晃,颈间又吃了一记,眼前一黑再无所觉!
“找一辆车将这八人尽数装上,明日便要去往晋县,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如此不顾律法,暗一,此事便由你打理,子平你等亦可回去安睡了。”说实话若非暗一记忆超群,刘毅对那刘致刘平章可没有半点的印象,当年上党刘家虽是凋敝却还有千余之众,旁支更难以计数,在他崛起之后找上门来叙宗谱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刘毅自然便交给了蔡琰与刘度等人打理,争霸天下他还忙不过来了哪有如此精力。
当时在上党刘家之中刘毅身为长子长孙不光地位极高,辈分亦是一般,宗族之中对此处是极为看重的,六七十岁的老者观他叫叔叔甚至叫叔祖的也不是没有,在这晋县之处有个便宜侄子不足为奇。现在的他就要好生思索此事的处置之法,有着后世经历的刘毅对于律法是极为看重的,也在不断加强此处的建设,但时代的现实决定了至少在当前不可能完全以律法来作为安定社会的基础,人治亦是必须!
如今在幽州各州,燕王之言与圣旨并无太大的区别,对此刘毅保持了足够的谨慎,因为他的一言就能决定千百人的生死,但今夜此事的发生却让他有了一些想法,大战之前内部更需要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