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听见苏绽青三个字,瑞王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苏绽青那小丫头死透了,皇嫂的哥哥赶去一箭将她射死,她不可能还活着,这会儿坟头草都长的老高了。”
话虽这么说,言鸿泽还是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一定与苏家人有关。
瑞王手下的人说作恶多端毫不为过,但杀了他的手下却把尸身藏在言家,这么做的用意并不难猜。
“瑞王殿下,无论此事与苏绽青有无关系,您都要注意一些,也许是苏家余孽替苏家人报仇呢。”
瑞王冷笑一声:“当初苏冶那样得民心得重用,不还是死了?况且本王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寻找苏家余孽,就算落下三两个,凭他们也翻不出大风浪来。”
言鸿泽闻言,开始担心起了自己。
今日是尸身莫名其妙的进了自家院子,毁了自己的婚事,那明日岂不是一把刀子就落在他脖子上了?
苏家的覆灭是他一手促成的,这由不得他不害怕。
“不过那乔家二郎今年和瑜贵妃母家攀了亲事,皇兄又十分宠爱瑜贵妃,若真有人替苏家复仇,这乔家倒是有些可能。”
想到乔氏被发配时挺着大肚子的样子,言鸿泽便觉得后脊发凉,试探着问:“乔家老爷子前些年没了,但乔家大郎和二郎都是成器的,殿下您在陛下面前,可能撼动一二?”
瑞王瞪了言鸿泽一眼:“本王看你真是被苏家人吓破了胆子。乔家是臣,本王是陛下的同母兄弟,谁近谁远你自己掂量。”
看出瑞王眼中的不满,言鸿泽跪在地上认错:“殿下息怒,是微臣太过胆小,只想着未雨绸缪,可细想起来那乔家人压根不是您的对手。”
“知道就好。”瑞王看向了别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不过此事也不可掉以轻心,本王知道有人在暗中。”
回到梁国公府,梁国公将裴十柒交给了婢女流萤,担心的说:“快请郎中瞧瞧,方才姑娘被冲撞了,别吓出毛病来。”
裴十柒知道这梁国公最是疼爱女儿,今日的事定是担心了,于是说道:“父亲放心,女儿无碍的。”
“怎么会无碍呢,那血腥的场面,我一个上阵打过仗的都觉得晦气,你一个姑娘家哪里能看得了。等会儿郎中到了,开两副药给你调理一番,近些时日还是在家里养一养的好。”
一同去观礼的裴昭肆也说道:“父亲说得对,你一个女儿家,被那脏东西冲撞了不好,不准任性。”
话音刚落,不等裴十柒说话,一家丁急匆匆赶来,同梁国公低声说:“国公爷,方才宫里来人了,说是三姑娘和二公子在酒楼打骂了文状元。”
梁国公眉头登时一竖:“文咏那臭小子当真去告御状了?陛下怎么说?”
“陛下让国公爷惩罚公子和姑娘,还要带着他们去文家赔不是。”
“他连累我闺女名声,我没亲自出手揍他已经不错了,还指望我带着儿女去给他道歉。”梁国公气的一甩袖子:“我这就进宫,同陛下把此事理论清楚!”
裴十柒出声拦住了梁国公:“父亲且慢。此事毕竟是因女儿而起,就算是理论,也该是女儿前去,哥哥为了给女儿出头已经吃亏了,今日京城发生那样骇人的事,父亲可千万别再惹陛下发火了。”
梁国公有些心疼女儿:“那怎么成?让那臭小子白白辱你名声,叫你母亲知道,她还不活过来抓花我的脸!”
“说到底此事的根源也在女儿,是女儿从前鬼迷了心窍,以为那文咏是什么正人君子,现在想来他的为人实在是差。”裴十柒想到了对付文咏的办法,与梁国公说道:“陛下让您自行处理女儿和哥哥,而非是下旨,想来不过是面子上让文咏好过一些,您还是他中意的臣子,简单禁个足也就罢了。”
“陛下的意思是让为父带着你们登门道歉呢。”
裴十柒淡淡一笑:“登门可以,可若是对方不出门迎接,这歉道不道的也就没那么多说头了。”
在真正的裴十柒记忆中,文咏确实是个翩翩公子,他们二人的初见,是在苏家女眷被发配前。
作为苏家嫡女苏绽青,当时的她手持长笛在走出城门前吹了一曲,想送一送苏家已死的人,那时文咏也在场。
若是再听见已死之人吹奏从前的曲子,一个手持笔杆子的不怕才怪。
更深夜静,繁星满天,微风轻吹过庭院,花影浮动,看起来像有人躲在暗处。
坐在树上的裴十柒瞧着屋内吹灭了灯,便举起笛子吹奏起来。这笛子是她让流萤寻来的,虽不如从前用的得心应手,但也并不难上手。
笛声婉转悲痛,一时像在大声质问,一时又像是在低声诉说,这送离亲人的笛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叫人汗毛倒竖,后脊发凉。
原本已要入睡的文咏,听见有笛声便睁开了眼睛,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自己的下人,可回复他的却只有笛声,那守夜的下人仿佛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般。
文咏坐起身来,又试探着叫了一声下人的名字,笛音突然停了,却又紧接着响起,文咏只觉得刺耳,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吓的他赶紧缩回了被窝。
外头的声音仍在继续,文咏越听越耳熟,满身冷汗的想起似乎在哪听过。
思绪回到一年前,苏家女眷像是牲口一般,每人身上都戴着铁链,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城门外走,最前面的苏绽青背脊挺的很直,手持长笛吹奏着送别亲人的曲调。
想到这里,文咏害怕的厉害,因为方才笛音断时,正是一年前的官兵将苏绽青踹倒在地,想要抢夺她的笛子。
苏绽青死透了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那现在吹笛子的人是谁?
难不成是闹鬼了?
树上的裴十柒慢慢放下笛子,抬头看向月亮,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兄。
而黑夜之中,一道人影翻墙而入,静静的注视着树上的少女。
薛骋看不清这少女的脸,但他能确信,树上的人并非是苏绽青。
可既然不是苏绽青,她又怎能吹出苏家人才会的曲子?
苏绽青死后的这一年,薛骋搜集证据,只想着为她报仇,可瑞王等人做事小心,基本不落下什么证据,他又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行动起来实在不容易。
今日来到文家,也不过是见文咏近几天和瑞王走的有些近,被瑞王和马皇后的兄长叫去喝了顿酒,他带着怀疑想查一查文咏。
没想到又听到了这令他终身难忘的曲子。
第二天,梁国公带着裴昭行与裴十柒登门拜访,可文家却将他们拦在了外头。
梁国公不悦的说道:“怎么着,他一个文弱书生,现在敢摆上谱了?”
门人赔笑着回答:“瞧国公爷说的,文状元昨晚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止,这会儿太医正在里头瞧着呢。”
裴昭行忍不住冷笑两声:“靠骗我妹妹哄抬身价,想要做个金龟婿钓一个有权有势的老丈人,这种人不遭报应才怪。”
梁国公象征性的瞪了裴昭行一眼,又看向那门人:“这病的可严重吗?如今天气炎热,好端端的怎么还发烧了?”
门人左右看了一眼,叹了声气说:“说是昨晚闹鬼了,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没见到,倒是昨晚守在状元身边的下人,今早被发现晕在台阶上,实在是蹊跷。”
听见这个,梁国公就心里有数了。
合着这就是吓出来的。
裴昭行又故意说道:“这宅子百年前住的是罪臣,全家都没了,那些鬼有点怨气在也是正常。”
梁国公紧跟着说:“那既然文状元不方便见人,那你就替我们转达一下,告诉他我们来过了。”
达成目的的裴十柒始终保持安静,她清楚文咏的性子,外强中干逞强又要面子,被一个女子扒了衣裳扔进湖里已经够丢人,气都要气死,又遇上了闹鬼的事,这样的压力下不大病一场才怪。
此刻的文咏抱着一盅汤药,手指尖都在打颤,见自己派去请瑞王的人已经赶回来了,急忙问道:“瑞王殿下人呢?”
瑞王闻声进门:“听说你被吓的发烧了,是怎么回事?”
看见瑞王后,文咏才松了口气,说道:“瑞王殿下,昨晚臣听见了笛声!那笛声和一年前苏绽青离城时吹奏的一模一样。”
瑞王接过文家下人倒的茶,还不等喝就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向文咏。
回想昨晚那笛音,仿佛还回荡在文咏耳边,文咏忍不住缩了缩脚:“苏家人犯了谋逆重罪而死,微臣不曾掺和过他家的事,那恶鬼凭什么来找微臣啊。”
“若真是恶鬼所为,这会儿你还能活在这儿?”瑞王不满的问。
他主动交好文咏,因为文咏是状元,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没想到现在看来却是这么个胆小懦弱的性子,以后能与他合谋什么大事?
“那恶鬼虽不曾向微臣出手,可她让微臣的下人在院里晕了一夜。”
“鬼只会杀人,不会好心放过谁。”瑞王知道此事太过蹊跷,同文咏说道:“你觉得闹鬼是因为你心有所惧,但你下人晕在院中,也正说明那不是恶鬼,而是人所为。”
“可昨天微臣听说您的手下被杀,然后微臣就听见了那笛声,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