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选择的是梁国公府,梁国公为了朝廷付出很多,去年为朝廷征战沙场的苏大将军被害,已经令许多人觉得恐慌和寒心,若是梁国公也被害,那朝廷可真是没了指望,任由马家这帮蛀虫玩弄。”
婆子听完点了点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就算是寻我兄长,你也要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才成啊。”
毕竟他们兄妹见面的次数不多,她怪她的兄长把断息散卖给了马家人,害了她的救命恩人,但骨肉亲情又的的确确难以割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薛骋说:“覃阁主有位十分出色的弟子,名叫覃轮。”
听薛骋提起覃轮,婆子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覃轮那个天道不容的畜生,这会儿估计是在十八层地狱之中受苦吧,死了这么久了,怎么你想打听他?”
“我想打听的并非是覃轮,而是受覃轮连累的覃阁主。我听闻当年覃阁主是有心把阁主之位传给覃轮的,可惜覃轮不思进取,还做了那么多恶事,连累了剑柳阁的名声。”
“我兄长因此事一蹶不振,常日酗酒,你找他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马家的人找到了覃轮的双胞胎兄弟,和覃轮长的十分的相像,还暗中将覃轮的弟弟藏在梁国公负责的新兵营中,您说如果有人发现早就应该死去的覃轮突然出现在新兵营,还大张旗鼓毫不掩饰,那旁人会怎么想?”
婆子简单一想,便有了答案。
“定然是怀疑梁国公与覃轮那王八蛋早有勾结,甚至会怀疑覃轮根本没有死,是被梁国公救了下来,藏身在新兵营中!”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起话来十分轻松,薛骋肯定道:“就是这么一回事。马家能有所作为,定然是做了许多准备,梁国公被蒙在鼓中,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他被马家吞噬殆尽,所以我想救他。”
“您想如何救他?梁国公乃朝中一品大员,在京城很有威望,马家也不是好惹的,当年我兄长想替我报仇,却被马家的人重创,我兄长身上现在还留着疤。”
薛骋淡淡道:“只需要覃阁主做个证,证明他知晓覃轮有个同胞弟弟,这便可以了。”
婆子说:“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薛骋眼睛一瞪:“当真?”
“我没有糊弄您的理由。覃轮那小子投奔剑柳阁的时候,我正在我兄长身边,听他提起过一嘴。后来覃轮在我兄长手下为徒,我也曾经见过几次,甚至有一次覃轮的弟弟发起了高烧,覃轮还向我兄长借银钱去替他弟弟抓药,这些我都记着。”
“那更好,多一位人证对于我们来说胜算也会更大一些。”薛骋停顿了一瞬:“我想找您的哥哥帮的忙,便是这个,只是不知您愿不愿意。”
婆子发出两声惨淡的笑声,似是认命了一般:“有何不愿意的?马家人将我害的这么惨,我不能将他们杀了解恨,难道还不能阻止他们害人了?”
“您能同意,那真是太好了。”薛骋递给婆子一张纸:“这上面写的是一处茶楼的名字,我在那里有熟识的人,若是覃阁主同意帮我做人证,就请您到这间茶楼递一块这个牌子。”
婆子接过木牌,只见木牌方方正正,上头写的只是普通的茶名。
但她明白,这并非普普通通的一块茶牌,薛骋这样说自有他的用处。
接过纸条和木牌,婆子说道:“夜深了,想来您也无法回到京城,不如就在我这儿小住一宿,侧屋还能住一个人,只是屋子有些破,倒是不脏不乱,您不嫌弃就好。”
“我不嫌弃,从前的冷宫我都住了许久,还有什么破旧能比得上那里?劳烦您了。”
昏暗的房间之中,只点了一盏蜡烛,薛骋借着烛光找到了床铺,在上头合衣睡了一宿。
婆子在房间之中,跪在地上虔诚的烧了三支香,轻轻用手将火光扇的强一些,接着把香插入香炉,笑中带泪道:“皇后娘娘啊,您在天有灵,想必会护佑三皇子的,他出生在冷宫,多年以来不受重视,我还当他不会出现了,这次在此遇到,我必会助他一臂之力,请您庇佑三皇子,也惩治那些恶人!”
第二天刚刚放亮,薛骋便辞别了婆子,坐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而婆子则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坐上了一辆牛车,牛车走的慢,却正适合她眼下这个身份和年岁。
也不知牛车走了多久,到了下午才停下来,到达了一处山脚下。
山脚下有个寨子,不过这寨子并非剑柳阁的老宅,因为现今的剑柳阁已经落魄了,不敢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安营扎寨,所以这寨子便废旧下来,不过也有一些看守的人在此住着。
婆子下了牛车,一眼便被看守的人认了出来,连忙迎出来客气道:“二当家,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我兄长。”婆子简单明了的说。
两个看守为难的对视了一眼:“阁主这会儿想必在新寨子里头呢。”.qqxsΠéw
说是新寨子,实则也不过勉强为一个栖身之所罢了,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我不认路,你们带我去。”
这下看守更加为难了,想要说出些什么回绝。
谁知婆子还像年轻那般性子厉害,直接一把匕首搭在那看守肩上:“你回去问问你家爷爷,当初他大我十二岁,却被我一个女子打断了腿,让别人嘲笑的时候心里头好不好受!”
这下看守没了脾气,只能答应下来,垂头丧气的带着婆子往新寨子去。
到了寨子,覃阁主还不知自己多时不见的妹妹已经到了,还半倚在榻上,嘴里叼着烟袋锅子,手里盘着一串珠串,看似惬意舒坦,可细看他的眼神,便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没有半分意趣。
“阁主,二当家到了。”
下人来报,让覃阁主不由分神,被烟袋锅子烫到了手,一骨碌爬起身来。
“她怎么来了?还让她进来。”
不等下人再出去传话,婆子已经走了进来,说道:“兄长,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快两年了吧?”覃阁主手里依旧捧着烟袋锅子:“上一次我派人给你送去些银钱,你却不要,我还当你不愿认我这个哥哥了。”
婆子说道:“从前我的恩人教会我做一个善人,因此当我得知兄长的爱徒覃轮杀了那么多人,我的心里有些隐隐的怪兄长。但我知道一个人的本性如何就算是天长日久也难以看透,覃轮在剑柳阁学艺学武,为的也不过是杀人劫财更加方便一些,他这样的人,往日里装的那么好,兄长又怎会轻易发现呢。”
覃阁主叹了口气:“你还在怪我。”
“我说了,怪兄长也无用,如今他已经死了,我多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今日前来,不会是和我絮叨这些旧事的吧?”覃阁主终于放下了烟袋锅子,指了指手下:“去准备一桌好席面来,挑二当家喜欢的做。”
婆子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坐下,挑了个橘子扒开吃,边吃边说:“今日我来,还有件事想要请求兄长。”
“你我兄妹多时不见,有什么事直说就是,兄长我能帮上忙的,从不会不答应,毕竟从小到大,我是如何护着你的,你心里有数。”
“我感激兄长为了替恩人报仇,去暗中杀马家人,只是被马家人所重创,又出了覃轮的事,剑柳阁一蹶不振。可今时不同往日,马家再次出受害人,害的还是像恩人一样的好人,兄长可坐视不理?”
覃阁主愣了一下:“这叫什么话?你的恩人,那便是我的恩人,先皇后救你一命,将你带进宫产子,让你躲过一次杀劫,就冲这个我便当她是咱们全家的恩人!只是马家人手腕太硬,剑柳阁如今情况也不好,和他们掰手腕哪里是对手?”
“并非是掰手腕,而是作证。”
“作证?”覃阁主不解的问:“做的是哪门子证?”
“恩人的儿子来找我了。”
“三皇子?”覃阁主觉得这顿时间发生的事实在不少,急忙坐到了妹妹身边,抢过她手里剩下的半个橘子说:“当真?”
婆子有些气恼的将橘子皮扔在了桌上:“我还能拿这话糊弄你?他想求你我出面,证明覃轮那畜生有个双胞胎弟弟,仅此而已,便可免于梁国公府一场劫难,你愿不愿意?”
覃阁主思考再三,最终狠狠一拍桌子:“成!反正剑柳阁也这样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何处去?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一直消沉下去什么用也没有,仇报不了,恩还不上,覃轮那王八蛋连累我剑柳阁的名声,还能叫他连累我一辈子不成!”
他早就想通了,只是一直没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他从这个消极的漩涡里挣脱出来。
如今他的妹妹,给了他这个机会。
婆子这才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将那半个橘子又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