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生的话让言鸿泽心虚了一阵,但他很快就调整状态,阴阳怪气的说:“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你因为你妹妹的事恨我,我清楚,可此事并非我的过错,要怪就怪你们乔家看错了人,把你妹妹嫁给了那么一户人家,被连累是她活该。”
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激怒乔慕生。
若是他的目的达到了,乔慕生在这儿与他动起手来,传到建阳帝耳中,那乔慕生就惨了。
这边乔慕生果然一脚踩进了他的圈套,拽着言鸿泽的衣领瞪眼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妹妹遇人不淑,被牵连活该!”
眼看着乔慕生捏紧了拳头,裴十柒急忙将他拦住,同乔慕生说:“和一个小人有什么吵的?乔大人难道听不出他这是在故意激怒你?”
乔慕生恨恨的松开了手,言鸿泽见想法落空,心里还有些不舒坦,又把话题转到了裴十柒的身上。
“裴姑娘真是好生让人惋惜,高门嫡女大家闺秀,就为了一个男人,苦追了这么远,可要小心这里的疫病才是。”
裴十柒看着言鸿泽说:“言大人曾经对我见死不救,我若是真有染上疫病的那天,言大人当自己躲得过去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朝廷命官。”
裴十柒一声冷笑,用蔑视的目光看向言鸿泽:“来梨花村前言大人就应该做好了被染上疫病的准备,你若是怕,那当初就不该来,来了就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将百姓的事放在第一位。我的话说的也明白,若是哪日言大人染上了疫病,到了陛下面前可攀咬不上任何人。”
看着他们同仇敌忾,言鸿泽心气的都要炸了,同乔慕生低吼道:“你来顶替我的位置,那我呢!”
“陛下吩咐了,言大人是第一次处理疫症的事,还不是很有经验,让言大人跟在我左右,不准对我的决定发表任何意见,好好虚心学习请教。”
乔慕生语气高傲,仿佛言鸿泽并非朝廷官员,只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
这让言鸿泽忍无可忍,狠狠一跺脚扬长而去。
他一路回了大庆村,坐下来生着闷气,伺候他的人给他倒了一盏茶,刚想开口劝劝他,那茶杯就被他摔在了地上。
“简直是欺人太甚!”言鸿泽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挤出水来:“看来我要加紧脚步了。”
下人有些心惊,试探着问:“少爷,您想想,若是三皇子死于疫症,是不是没有任何人怀疑?陛下既然已经知晓了上一件事,您再出手并非明智之举啊!”
“我能怎么办?”言鸿泽生气的说:“有个廖太医忙前忙后的跟着,就算他真的染上了疫症,也会被廖太医给治好,这个办法不靠谱。”
下人想了想,又说:“那若是这次所带来的药材都没了,廖太医对疫症也束手无策,到时候担事儿的是乔慕生,和少爷您也就不挨着了,不仅能杀了三皇子给您出气,还能栽赃乔慕生管理不当,让梨花村的老百姓没有了救命药草,陛下雷霆之怒发下来,乔慕生能不能活都是两说儿,就算不死那活罪也难逃,流放是肯定的。”
这话让言鸿泽活了心思。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下人,笑着说道:“平日里看你也算老实,没想到出起主意来,倒真像那么回事。”
“小的也是觉得少爷您实在被欺压的太狠了,如今三皇子和乔慕生抱团,还夺了您的权利,小的看不过去。”
“既如此,此事我要好好想个法子。”
乔慕生刚来第一天药草就出了事,生性多疑的建阳帝必然会怀疑是他言鸿泽所为,所以今晚绝对不能动手。
廖太医配出来的药草已经用了一部分,梨花村所有幸存的百姓都喝上了一碗救命药。
只是这药也并非神药,喝一碗便能痊愈。
病症严重的能不能活全看个人造化,病症轻的也要一日三遍的喝药,喝上几日才会慢慢好转,且有的等呢。
邱楠的妻子孟氏喝了一碗廖太医配的落胎药,虽不伤身,但是落胎的过程十分痛苦。
孟氏在帐篷里头哭的撕心裂肺,邱楠就蹲在帐篷前头捂着嘴哭,他担心自己哭出声被妻子听见,会让妻子有负罪感。
裴十柒路过帐篷,听见里头的声音,看着邱楠的无助,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赵喆跟在裴十柒身侧,这是薛骋交给他的任务,让他无时无刻保护裴十柒。
“邱大哥是个好人。”赵喆语气感慨的说:“以前我们两村的年轻人有些不合,我小时候还和邱大哥打过一架,结果我技不如人掉进了水里,以为自己要死了十分绝望,结果是人家邱大哥不计前嫌跳下来救了我。”
“他的妻子人也很好,可怜了,实在是造化弄人。”裴十柒叹了口气。
赵喆继续说:“邱大哥还想着到大庆村救人,结果却连累了他们,老天爷在看着,一定要处置那帮恶人。”
邱楠看见了他们,裴十柒对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走过去掀开帐篷,去看孟氏的情况。
赵喆拍了拍邱楠的肩膀,安慰道:“你和嫂子身体都康健是最重要的,邱家如今就你这一根独苗,你可不能再有事了。”
“落胎哪有不伤身的,还那么痛苦,如果可以,我真想替芬儿受了。”邱楠这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此刻站在矮他半头的赵喆面前,哭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赵喆心里也不舒坦:“可孩子若是不落掉,大嫂的身体就完了,况且有了这疫病,生下来的也不会是健康孩子,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就别为此难过了。”
“生不生孩子都不要紧,只要芬儿好就好,我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小时候我总是捉弄她,让她给我生对龙凤胎,后来我听旁人说了生产的痛楚,这个念头便没有了,孩子来便来,不来就是我命里头无福,我根本不在意。”
帐篷之中,孟氏的手紧紧抓着褥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裴十柒走过去拧了块帕子,擦了擦孟氏额头的汗:“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她回身去倒水的工夫,就听孟氏问:“楠哥不知道吧?”
裴十柒动作一顿,撒谎道:“我怕他接受不了,让他去跟着三皇子巡查去了,他对村里人熟悉,有他在三皇子很多事也会好办一些。你放心吧,他什么也不知道。”
孟氏筋疲力尽,强撑着露出了一个笑来,被裴十柒扶着坐起身,一口气喝了一杯水,喘着粗气问:“廖太医说这次落胎日后还有可能怀上,不是骗我的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期盼,甚至可以说是卑微,裴十柒点了点头:“当然不是,他在宫里照顾贵人的太医,神医妙手,自然说话靠谱,你且放宽心,好好修养身子要紧。”
“那就好。”孟氏眼神迷离的看向外面:“谢谢你们,不知道你们会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没了希望,村里有的人都寻死了。”
“人活在世上,除了性命什么都不算要紧,无论遇到什么境遇,都不能放弃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一线希望。”裴十柒端着一盆血水说:“我出去替你寻一寻人,等会儿邱大哥就回来了,廖太医忙完也会过来看你的情况,你自己躺一会儿没问题吧?”
孟氏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去吧。”
话虽如此,裴十柒还是不放心,让邱楠在外头守着,过一会儿就进去。
忙碌了一整天,薛骋也累坏了,坐下来以后接过丁钊递来的艾草,熏了熏自己的衣裳,这才敢摘下脸上罩着的东西。
“乔大人可真是好样的,他一来殿下您都省心了不少,不像言鸿泽那死东西,一直给您下绊子。”
“乔慕生为人正直,最看不惯的就是言鸿泽这样的人,况且事关百姓的性命,他自然是认真办事。”薛骋随口问道:“裴姑娘怎么样了?”
提到裴姑娘,丁钊回答:“她也一直在忙着,照顾人的任务落在她身上,不过那个豆子一直跟着,还挺配合的。”
“人家叫豆丁。”薛骋有些无奈的提醒。
“他叫什么无所谓。”丁钊坐下来笑嘻嘻的说:“裴姑娘做事很有一套,把村子里病状轻的安排在一起,病状严重的安排在一块儿,杜绝再次传染,只是人数太多了,裴姑娘完全忙不过来。”
薛骋有些不解:“我们带来了那么多人,还有谭县令的人,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忙?”
丁钊面露为难道:“那些都是男子,梨花村一半都是妇孺孩童,裴姑娘担心那些男子会使坏,所以只让他们去照顾男子,不准踏进女眷帐篷一步,为此今天属下还听见不少那些人说的酸话呢。”
薛骋明白,这什么事都让一个人来,实在不是个办法。
第二天刚刚放亮,一个帐篷中发出了一声惨叫,薛骋瞬间被惊醒,本就没睡多久的他疲惫的赶过去,发现谭县令正在那帐篷前头,和裴十柒说着话。
“裴姑娘,他不过是看着你昨日忙碌的辛苦,今儿想着搭把手罢了,不就是进去递个水吗?人家姑娘也没什么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谭县令说着话,嘴角还扬起了一丝笑。
裴十柒气愤的说:“只是递个水,为何要趁着所有人还没醒的时候递?为何不经过对方同意直接进去?”
谭县令丝毫不将此事当回事,摆着手说:“裴姑娘,本官可要劝你一句,很多事说的太明不好,毕竟那姑娘日后也是要嫁人的,你这么做可是要害她一辈子嫁不出去啊!”
薛骋大步走过去,一肩膀将谭县令撞了个踉跄,走到裴十柒面前问:“怎么回事?”
“他的手下方才进了这帐篷,手还伸进人家被窝里东摸西摸的,给人家吓醒了。”裴十柒气愤的说:“我想杀了他那手下,可他却用人家的清白和名声要挟我。”
薛骋同丁钊说了句话,丁钊立刻吩咐人,把看热闹的人全部轰远。
本来这个时辰醒了的人就不多,只有住得近的才能被吵醒,因此丁钊行动起来十分容易。
“谭县令,你的手下究竟为了什么,我想你心里比我要清楚。”薛骋知道这是一个震慑所有人的好机会,便直截了当的说:“我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如果解释的不合我心意,他必死无疑。”
谭县令看他这副表情,顿时有些慌了。
“三皇子,您这是做什么啊!不过是一个妇人的一面之词,这帮女子最里头一句实话没有,您可不能胳膊肘超外拐啊。”
他说到后头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对,赶忙又变了话:“她如何能证明自己被人碰了?说白了就是栽赃陷害,仅凭她一人之言,哪里能定人罪呢!”
“她可有事先料想到你的手下会进去?”薛骋一句话问的谭县令无言以对。
裴十柒也说道:“没错,帐篷里所住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你手下被灰溜溜的吓跑,他若是光明正大只为了送水,又何必用一团烂布遮着自己往外逃?这不是做贼心虚,那什么是!”
谭县令被这句话刺到了,手指狂指裴十柒:“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能如此不嫌害臊!”
“是你手下做错事在先,与我是不是女子又有何干?我就住在隔壁,我的人看见你的手下用烂布遮在了什么地方,很多事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你手下若是清白,那你就叫他出来对峙!”
这下谭县令没了办法,只能让人传了那官兵过来。
或许是以为自己耍狠就能证明清白,那官兵张嘴便说:“血口喷人!我健健康康的,何必要去沾染那么个病丫头?我不过是进去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罢了。”qqxsnew
丁钊冷笑一声:“可谭县令方才说的,可是你进去送水啊,你们主仆两个,能不能把话串通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