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简直是疯魔了!陛下已经查清楚,你父亲就是自尽,哪里是被人所杀?我看你就是生了大病在此处胡言乱语。”宁寿长公主看了一眼左右:“来人呐,把郡主带走。”
李漾春警惕的看着向她走来的下人,又推又踹,挣扎着起身,掏出袖子里的纸包扔在了宁寿长公主的脚边:“这东西,就是你用来毒死我父亲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也足够乔夫人等人听清楚了。
对于宁寿长公主和驸马的这段恩怨,她们这些久居京城的人自然都知道一些,只是朱玥一家才进京不久,知道的并不详细。
百姓口中流传的版本大多就是宁寿长公主所说的那样,李政是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人渣,还和作为妻子的她动过手,所以才被她赶出了公主府,自尽在了外面。
可这件事既然有人信,那自然也有人不信。
这个李政当年在杏榜是有名的,本来已经到了快做官的时候,朝廷对这些人的调查不可谓不严密,李政祖上三代做什么的有没有案子在身上都要调查清楚,他若真是人品有瑕那自然早就查清楚了。
而且当年的李政只是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就收获了很多姑娘家扔来的手帕和香囊荷包,当时有人说过,苏大将军就是从武的李政,而李政就是从文的苏大将军,二人一个长相英俊,另一个长相儒雅,五官和脸型却又相像的很。
至于李政为何放弃大好前途,成了宁寿长公主驸马的,外界也众说纷纭。
有人传是李政想靠长公主的裙带关系,但做了驸马的人一般不会封什么了不得的大官,甚至无官职可做的驸马比比皆是,想靠做公主驸马就能一步升天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还有人说是宁寿长公主对李政一见钟情,求了建阳帝才让他做驸马的,这个说法让很多人都信服。
也有人说是李政和苏冶长的像,宁寿长公主是看中了他和苏冶相似的样貌才选了他做驸马,这一点京中人提的不多,可乔夫人也好范夫人也罢,皆知这才是最真实的版本。
因为当初宁寿长公主苦追苏冶的事,她们这些京城老人儿都是清楚的。
宁寿长公主对苏冶应该是一见钟情,只是苏冶转头娶了别人,对她这位长公主可以说是敬而远之,只要长公主出现的地方,苏冶都会快速远离,将避嫌做到了极致。若说宁寿长公主是因为李政苏冶二人长得像才选他做驸马的,那才是最正常的。
在李政死后,很多人都觉得不对劲。说他赌钱吧,却又没人在赌场碰见过他,说他喝酒吧,也无人和他一起喝过酒,至于动手打宁寿长公主的事,除非是他活腻了敢同长公主动手,否则也无人敢信。
建阳帝给出的说法是如此,但大家信与不信又是另一码事。
“是谁在你耳边说了这些挑拨你我母女之情的话!李政是我的夫婿,我为何要毒死他?”宁寿长公主看了看左右,伸手扯着李漾春的胳膊:“赶紧随我回去,别在这儿喝两杯酒就丢人现眼胡说八道!”
“母亲我没喝酒。”李漾春甩开了宁寿长公主的手:“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是因何而死,是被谁害死的,你为何就不能告诉我。”
“你简直是糊涂了!你父亲是自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拿出来提,谁在你耳边告诉你的这些话!”宁寿长公主气的转身向马车走去:“不回去就算了,别怪我将你扔在这儿。”
李漾春看着宁寿长公主的背影,用力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又转头看了看裴十柒等人,转身跟在马车后面。
看来她是反应过来了,不论她的父亲是因何而死,她和宁寿长公主都是母女,那是一体的,不能因为李政的死就将宁寿长公主拖下水。
方才是她坏了脑筋,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了许多不该说的,此刻的李漾春十分后悔,却也知道自己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了,需要从母亲口中得到一个真相。
于是她拦住了马车,自己上了马车,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范遥缓缓走向裴十柒,笑着说:“裴姑娘,我说今日是巧合,你觉得是吗?”
裴十柒淡淡道:“自然是的,毕竟若是李姑娘不说,我们又怎知宁寿长公主在此住了一夜呢?说起来这几个男子如何处置?”
读书人家出身的乔夫人很是看不上如此作为,挑了挑眉毛说:“人是宁寿长公主的,自然要送进宫里,让陛下差人审问清楚,看看长公主殿下是被人所迫,还是自愿的。”
马车之中,李漾春先前没敢说话,冷风吹的她的脑袋又清醒又凌乱,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宁寿长公主是越看越嫌弃,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李漾春的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打的李漾春娇嫩的脸蛋留下了通红的手印,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你还好奇吗!”宁寿长公主咬牙恨声道:“你是嫌今日的事不够乱,嫌我在陛下面前犯的错还不够大是吗!”
李漾春捂着脸委屈的说:“母亲,今日之事的确是你不对,你为何要找那几个男子在外头做如此荒唐的事?府上的那几个还不够吗?”
“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宁寿长公主伸出手指,用力的戳着李漾春的额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生个棒槌出来!”
李漾春不可置信的看向宁寿长公主,接着苦笑了两声:“还是那句话,我要知道我父亲去世的真相。”
宁寿长公主还想拿之前的话当真相,可李漾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寻求真相的眼睛竟然让宁寿长公主有了一丝心虚之感。
“母亲,你知道的,我想知道的是真相,不是别人嘴里的真相。”
“你究竟知道什么了?”宁寿长公主狐疑的问。
李漾春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或者什么都知道了,可我不敢信。我虽知道母亲做事狠辣,最是说一不二,可我不愿相信父亲是被你害死的。”
宁寿长公主缓了口气,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
她是对李政一见钟情的,因为在李政的身上,她看见了苏冶的影子。
当时正是苏冶刚娶正妻不久,宁寿长公主喝了几天几夜的酒,醉是死去活来,偶然间遇到了李政,那时一晃神还以为是苏冶。
后来她将李政扣在了长公主府,用李政远在老家的亲人威胁李政,要他娶自己,做驸马。
李政满心抱负,自然一口否决,宁寿长公主也不急,直接跪到建阳帝面前,说李政与自己两情相悦,建阳帝虽有些不舍这满腹诗书的好材料,却还是做主给两人赐了婚。
莫名其妙成了驸马的李政开始绝食,宁寿长公主原先对他满是耐心,可时候长了便耐心不在,命人一碗药灌下去才算是成了事。
后来几次灌药,李政从最初的拼命反抗变成了慢慢忍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亲人被宁寿长公主拿捏着,过度的反抗或是寻死腻活会连累自己的亲眷。
宁寿长公主是从何时起对李政彻底没了兴趣呢?大概是李政护着那个差点被她打死的婢女,让她看清了上位者和卑微者之间那堵不能逾越的高墙,也或者是和苏冶相像的人太多,有眉毛像的,有鼻子像的,也有嘴巴像的,何需巴结讨好一个李政?
只要她一句话,多的是和苏冶相像的人上赶着来讨好她,李政在她心里越来越可有可无,最后和她大吵一架后搬到了公主府外住。
宁寿长公主看着李漾春,情绪有些暴躁道:“我不和你说,是怕你变成我这个样子。”
“难道母亲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女儿忽然问起的话,让宁寿长公主狠狠一拧眉:“我不对?我怎么会不对,是李政该死。”
李漾春低下头去,不知道自己这位母亲嘴里究竟还有没有实话,也不知自己在母亲的心中,究竟还有几两重。
宁寿长公主继续说:“身为穷苦人家出身的李政,就该学会巴结我,讨好我,他凭什么不会?还让我反过来讨好他,做梦!他的死不是我害的,是他读过的书,是他挺直的腰杆子,和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你别听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来怀疑你母亲。”
“是母亲将他毒死的,是吗?”
宁寿长公主恼羞成怒道:“对,是我毒死的他,我找太医配了无色无味没人会察觉的毒药毒死了他,这下你满意了没!”
“母亲究竟为何要这样做。”李漾春的语气竟然有了几分平静。
“我和你说的很清楚,像我这个地位,我无需讨好任何人,李政想做那个例外,就要看看他有没有做那个例外的本事。”宁寿长公主看向旁处:“你要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李政,你日后不要和母亲走上同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