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裴十芳的婢女在后头连忙跟上,语气有些不服气的说:“她可真不是什么好性子,都是一家人,凭什么对姑娘你这般冷嘲热讽。”
裴十芳抬头看了看天色,自嘲笑道:“她是正儿八经的梁国公府嫡女,我父亲是旁支,还是在梁国公府落难时吵着要分家的旁支,她这么不待见我也是正常。只是从前的她对我信任的很,从未有过红脸的时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变了个人。”
“天快黑了,咱们快些走吧姑娘。”
主仆两个见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上了自家的马车准备往回去。
然而就在经过巷口时,薛延的下人叫住了她家的马车,裴十芳撩开窗帘往外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巷中,车顶是青幔朱漆,车壁上绘着精致的花纹,两盏大灯笼此刻还未点亮,这马车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用的。
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裴十芳看向来人:“那位可是四皇子?”
来人淡淡一笑:“我们家殿下有话想和裴姑娘说,还请裴姑娘移步。”
裴十芳想见的正是薛延。
她过够了这种伸手向梁国公府乞讨却被处处打击嘲笑的生活,她急于证明自己,急于踩裴十柒一头。
所以唯一改变她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好姻缘。
今天在霁月居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和薛延见面的机会,这会儿老天爷给了她机会,她务必要紧紧抓住。
“知道了,我这就下去。”裴十芳放下了窗帘,坐正了身子后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接着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髻和钗环,认为差不多了才漫步走下马车,娉娉婷婷的走向了薛延所在的马车。
此刻的薛延正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听见下人来报说裴十芳来了,他立马睁开了眼睛,客气道:“快让裴姑娘进来。”
裴十芳被人扶着上了马车,薛延在看见她的那个瞬间,眯了眯眼睛。
两人素不相识,之前压根没见过,裴十芳如此大胆可以随便上陌生男子的马车,这人是什么品性,薛延几乎是瞬间就摸清楚了。
今日的裴十芳穿了一身淡粉色的棉衣,外头罩着橙红色的斗篷,脖领处一圈绒毛将她的脸衬的大了一圈,乍一眼看去这人好像没有脖子。
再细看容貌,虽说裴十芳和裴十柒的父亲是亲兄弟,但姐妹二人的相貌差距甚远。
裴十柒瞧着温婉可人,一双杏眼不敢细看,仿佛多看一眼魂魄就会被吸了去,但裴十芳宽脸厚唇,夏日穿的单薄还算看得过去,一到了冬日穿的多显得十分臃肿,这张脸就大了不止一圈,眼睛在脸上更没了地位。
幸好她有刘海和碎发修饰,才没让薛延第一眼就倒了胃口。
“民女见过四皇子。”裴十芳扭扭捏捏的站在车前给薛延行了个礼。
“外面冷,既然裴姑娘已经上了马车,就不要与本皇子客气了,快快进来,免得冻坏了。”薛延笑着说。
他表现的儒雅至极,裴十芳看的心花怒放,害羞的低头一笑,被薛延扶着进了马车。
“听说四皇子今儿来了,民女本想拜见,但堂妹没让民女出来,请您饶恕民女的不敬之罪。”
她悄无声息将裴十柒推了出来,也没说明缘由,只说是裴十柒阻止二人相见,薛延闻言了然的挑了一下眉毛,却还是装作不懂的问:“我今日听梁国公提到你去找了她,她为何不让你出来见客?”
裴十芳揉了揉袖摆:“许是觉得民女并非裴氏族人吧,她不喜欢我。”
薛延心道这姑娘真蠢。
这对姐妹两个相比,裴十柒是在哪都混得开的类型,裴十芳哪里能知道他与裴十柒是不是熟识?上来就如此直接的挑拨离间,若他不是四皇子而是三皇子,裴十芳这会儿还不得被踹下马车去?
不过薛延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并没有这么说,而是笑了一下说道:“我虽没与裴姑娘见过面,但却莫名觉得你我有缘,哪怕今日在梁国公府没能见到,我对裴姑娘也是好奇的。”
这番话将裴十芳撩的春心荡漾,恨不能扑到薛延怀中去。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知道自己比起裴十柒并不差,所以将碎发掖在了而后,故作娇弱的样子却暴露了她脸又宽又大的事实。
薛延眼睛一辣,本能的闭紧又睁开,继续说道:“所以我愿意在这里多等一会儿裴姑娘。”
“四皇子是专程等民女的?”裴十芳明知故问道。
“当然。”薛延直视着裴十芳的眼睛:“不知裴姑娘和你那位堂妹相处如何?”
听他提起裴十柒,裴十芳直接说:“堂妹此人很好,只是太过率真,说话做事没有章法,所以很多人觉得她没有规矩。民女作为姐姐,自然是想以身作则,让堂妹懂些规矩,可惜堂妹听不进我的话,慢慢的我也就懒得多管了。”
薛延微微垂眸,据他了解这对堂姐妹关系的确不好。
于是他忍不住挑拨道:“早听闻你这位堂妹做事不妥当,没想到做人也有问题,对你这个做堂姐的都这样,可见传闻不虚。”
裴十芳心头一颤,抬起头来:“四皇子您也知道?”
“当然知道。”薛延抛砖引玉的说:“别说是百姓,就是朝臣和贵族都有许多人对她不满,偏梁国公维护这个女儿维护的紧,所以在不久前,皇后娘娘嘱咐我让我调查她一番,因此我今日才来的梁国公府。”看书溂
这让裴十芳有些好奇和不解:“民女冒昧问一句,皇后娘娘为何要调查堂妹?”
薛延随口想了个说法:“太子皇兄年纪到了,早就该选一位太子妃了,梁国公战功赫赫,陛下有意选梁国公之女做太子妃,但皇后娘娘听说了许多关于她不好的事,因此让我打探一下虚实。”
听说建阳帝有意选裴十柒坐太子妃,裴十芳的手不受控制的猛地收紧握成了拳头,这让薛延看的十分明显。
他微不可查的勾唇笑笑,看来这个裴十芳能成为他的助力。
“陛下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堂妹她性格蛮横,刀口无德,哪里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
说完,裴十芳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皇子的面说人家亲爹的坏话,连忙改口说:“还请殿下恕罪,民女不是说陛下的不是,只是陛下不够了解堂妹,怕陛下日后后悔。”
薛延点了点头:“皇后也正是担心这个,她只太子这一个孩子,给太子选太子妃是大事,毕竟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皇后娘娘担心娶回来一个德行不够名声不好的儿媳妇,因此要格外的注意些。这件事只是父皇暂时的想法,还未对外公布过,还请裴姑娘能够保密不要泄露,以免你那位堂妹生出什么不该生的想法。”
裴十芳配合道:“殿下您放心,民女无论如何也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一个字。”
薛延喜欢裴十芳听话的这个劲儿,于是又说:“我听说,她似乎与我三皇兄走的很近?”
这个问题裴十芳就有些回答不上来了。
毕竟自打裴十柒上次在长公主府落水后,姐妹两个的感情就不如从前那样,裴十柒不听她的话也就罢了,甚至每一次见面都要吵架,也很不愿意让她登门。
因此她对裴十柒和薛骋是否有关系并不清楚。
可此时是她巴结薛延的好机会,她又哪里能错过呢?有事她要说,没有的事她编造出来也要说。
“很多人外人不知道,我们作为一家人,多少是知道些的。我这位堂妹啊,在感情问题上糊涂的很,之前和那状元文咏眉来眼去多日,就连民女的母亲都说,怕堂妹一时错了主意失了身,民女还劝阻过堂妹,只是堂妹迷了眼睛和心窍死活不听还反过来怪民女。如今文状元获罪,堂妹就把心思放在了三皇子的身上。上次民女听说她主动上了三皇子的马车,随着三皇子一道去了疫区,殿下您想想这孤男寡女出去那么久,能没发生什么事?”
她的话说的明显,薛延听后眼中精光一闪,晓得裴十芳的话三分真七分假,不能完全相信。
据他对这个裴十柒的了解,她不像是那么没脑子的人,而且就算她没脑子,那位三皇兄也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不可能上这样的当。
但他没有戳穿裴十芳,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堂妹无论嫁给谁,民女作为姐姐都是祝福她的,希望她能过上安稳顺遂的日子。但她确实德行有亏,不够检点,又怕她这些丑事日后被翻出来丢裴家的脸,心里实在是焦的很。”
薛延问:“那她和三皇子具体还有什么事你知道吗?比如二人平时在哪见面?三皇子有没有单独来找过她?”
裴十芳想了想,慢慢的摇了摇头。
她连薛骋的面都没见过,这些谎话不是她说编就能编的,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过她不打算放过这个抹黑裴十柒的机会,脑袋里快速的罗织着裴十柒不检点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