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孟敬春在子女教育上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尤其当着万千儒门同道的面,他也不好揍儿子一顿,于是以神识传音告知甄善良,就算搞砸了,进驻文庙的事也包在他身上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甄善良心中叹息,能让文圣放下架子徇私,足见圣人也是人,不过有了这个承诺,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耍一回了。
“说实在的,贤侄这个要求让老夫很为难,毕竟在我看来诗词不过是娱人娱己小道而已!”
“你说什么,你叫我贤侄?”孟别鹤顿时要暴走。
“怎么?我和文圣乃是故交好友,叫你一声贤侄有错嘛?”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纷纷点头,甄善良显得很年轻,但是身为贤士,很可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家伙,至于说面孔陌生,这种事也常见,毕竟有些贤士喜欢隐居,偶然才出来活动活动。
孟敬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两人认识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算什么知交故友?
这明显是占他儿子的便宜,但是他又不能纠正,毕竟刚刚欠人家一个大人情,事情又是自己儿子挑起来的。
孟别鹤想要辩驳,但是父亲不出头,他也无从说起,“少说废话,今天就要拆穿你的假面具!”
旁边有人不爱听了,“我家陛下博学多才,拼音、九九乘法口诀,哪一个不是造福亿万学子的大功德,岂容你这个黄口小儿置喙?”王新从大儒的队伍中冲了出来。
“你敢说我是黄口小儿?”孟别鹤差点气笑了,看别王新已经六十余岁,给他当孙子都不够格,被一个凡人骂了,他这口气如何能忍?
“术业有专攻,你之儒学比王兄差了不少,说你是黄口小儿并不算太辱没你!”这次说话的是新晋级鸿儒的裴文济,孟别鹤有多大的才学他不清楚,但是只论诗才,他觉得比甄善良差太多了,每次想到那首将进酒,他都有种如饮甘泉的感觉。
连续被人鄙视,孟别鹤彻底怒了,“姓甄的,敢不敢跟我比?不敢就承认自己是不学无术的无耻小人!”
甄善良淡然一笑,“比倒是可以比,问题是我赢了你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他这话说的不假,堂堂贤士与一个连大儒都不算的人比斗,输了那是跌份,赢了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如果你赢了我,进流芳圣殿的机会让于你,这样总行了吧?”
“好吧,你是晚辈,就让你来出题吧!”
孟别鹤当仁不让,“先来个简单点的,眼下夕阳垂落,就以夕阳为题,一盏茶时间为限,诗词的好坏由在场的大儒们共同评判如何?”
“夕阳啊,好吧,让我想想!”甄某人想的是抄哪一首合适,毕竟夕阳题材的诗词很多,他记忆中至少翻出七八首来。
孟别鹤头一扬,“那我就先来了!”
“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
孟别鹤冷哼一声,以手指为笔,以灵光为墨,以虚空为纸,片刻后一首诗呈现在众人眼中,“缥渺真探文昌宫,三峰此日为谁雄。
苍龙半挂东川雨,石马长嘶西苑风。
地敞坤龙秋色尽,天开万里夕阳空。
平生突兀看人意,容尔深知造化功。”
平心而论,这种诗算是上佳之作,众大儒都是频频点头,不过大家也能看出,这首诗虽然较为应景,却不是张口就能说出来的,很明显是早就精心雕琢过的,就算赢也有点胜之不武,只是大家不会说出来而已。
甄善良沉思片刻,“你作了一首诗,那我就给大家唱个词吧!”
他轻咳了一声,随后浑厚的声音传出,没有什么专业设备,那声音依然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滚滚大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声音在群山间回荡,全场静寂,大家都沉浸在荡气回肠,英雄迟暮,阅尽铅华后回归本心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许久之后,孟敬春一声叹息,“此词一出,夕阳为题已词穷矣,别鹤,认输了吧!”
“不,父亲,他这是碰巧了,我还有很多好诗好词!”
“你何必如此执着于胜负,儒道的真意是中庸,到现在你连这个还搞不清楚嘛?”孟敬春心中很是失望,孟别鹤的资质和悟性极佳,坤龙最年轻的元婴也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骄傲,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忽略了其心性的培养,堂堂文圣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还有何脸面当文圣,还怎样教书育人?
一时间他的道心竟然出现了破绽。
甄善良离他最近,发现这老倌状态不对,还以为是门派宝库被劫受了刺激,又被儿子气到了,于是给对方刷了个圣光术,随即又吟诵道: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
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呵呵,多谢小友宽慰!”孟敬春修行近三千年,在道心出现问题的一刻立即意识到了,恰好那道圣光术到来,让他的心绪一下变得通达起来,甄善良的这首诗虽然没有说到点子上,其宽慰之意他也尽知。
在场之人都在品味这首诗,内容虽然很直白,但是其中真意耐人寻味。
忽然一声大笑传来,“哈哈,我明白了,多谢甄道友点醒!”
众人顿时为之侧目,发出大笑的正是大夏国师颜素,他走过来朝甄善良深施一礼,随后身上的气势迅速攀升,并且体内传出了轻微的闷雷声。
甄善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孟敬春却是轻笑一声,“恭喜颜兄突破桎梏晋级元婴,真乃可喜可贺啊!”
“我心结已去,从此大夏再无国师!”
“放下了就好,正如小友所说,此乃天道!”
“是啊,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国家兴亡亦是天道使然,以前我太执着了!”
甄善良总算听明白了,他抄袭的“天道”这首诗,对正主没什么作用,却误中副车了?
在文圣法会期间出现修为突破的情况,这无疑是个好兆头,也一扫流芳宗宝库遇劫的阴霾,大家都过来祝贺,浑然忘记了斗诗文的事。
孟别鹤孤零零站在一旁,他知道就算他能做出旷古绝今的诗词,也抵不过人家一首诗造成修为突破来得震撼,春面不寒杨柳风,但是他却感觉今天的晚风很冷,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