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去访友了?比如张家…….”韩杏儿颤颤的问道。
楚玉山摇摇头:“今日城中众世家齐临县衙,各家家主都去了,此事本就是公子谋划,所以绝无可能。”
韩杏儿脸色更白,垂泪道:“那,那墨韵书坊那边呢?四海楼呢?你们去看了没?会不会去了那边?”
楚玉山和胖子对望一眼,叹气道:“墨韵书坊文墨先生,今日也随张家老家主一同去了县衙;至于四海楼……以公子的谨慎,即便是去过,也绝不会留在那边这么久的。”
韩杏儿手足无措,急道:“那……那怎么办?”
楚玉山微微蹙眉,沉声道:“姑娘!此刻不是慌乱的时候。公子不在,您必须站出来拿个主意。对方既然对公子下了手,就是不留后手了。这一大家子人何去何从,您必须有个决断,至少也要让公子没了后顾之忧才是。”
“可是……可是我…….”韩杏儿满是茫然,呐呐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杏儿!”一声断喝忽然响起,韩老爹不知何时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女儿的眼神中一抹爱怜和痛惜一闪而逝,随即却沉声道:“你即为苏家妇,就当为苏家事,没有可是!”
韩杏儿猛的一震,粉颊上虽然仍挂着泪水,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
是啊,那冤家不知在哪里,自己既然跟了他,便当为他分忧才是,哭哭啼啼是帮不上他的。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尝试学着思考。
一直以来,在苏默的有意无意的呵护下,家外乱七八糟的事儿,几乎都是瞒着韩杏儿的。
苏默的本意是好的,他希望自己的女人可以在他的羽翼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只要单纯的快乐就好。所有的麻烦全都由他一个人去面对,这就使得原本就很简单的韩杏儿,突然面对这种变故,根本就无所适从。但在这一刻,这个简单的丫头,终于要开始成长了。
韩老爹心疼的看着爱女,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心中暗道:乖囡啊,爹当初不愿你跟他,正是预料到这种状况。可你非要一意孤行,那么这是你选择的男人,是你自己选的路。既然选了,那就必须面对,逃不了,也没得逃啊。
只是心中虽这样想着,却终是拗不过疼爱女儿的心,斜睨了楚玉山和胖子二人一眼,提示道:“遇事莫慌,慌张解决不了问题。若是自觉一个人不行,不妨集思广益,跟人商量一下,或有所得。”
韩杏儿眼睛一亮,喜道:“对啊,爹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女儿以前都是跟你商量的。”
韩老爹手一哆嗦,差点没一口唾沫呛着。这傻闺女哟,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这还没怎么呢,头一个就先把老爹推出来卖咯。
暗暗叹口气,眼神再次往楚玉山二人那边瞟了下,怒道:“混账话!老夫姓韩,又不姓苏,你苏家事儿,与老夫何干!去去去,去找你们苏家那些朋友商量去。”说罢,拂袖而起,竟又转回后堂去了。
韩杏儿傻眼,半响才醒悟过来,讪讪的看了楚玉山和胖子二人一眼,不好意思的道:“玉山大哥,还有胖大哥,那个……”
楚玉山和胖子齐齐躬身,楚玉山道:“不敢当姑娘如此称呼,玉山身受公子活命大恩,此生早已认定为苏家仆,但有何事,万死不辞!”
胖子也插手道:“师门有令,当为苏公子效死命!此,亦是某之所愿,无论何事,决不敢辞!”
韩杏儿大喜,心中稍安。随即又蹙眉道:“那你二人觉得,现在该怎么做?我总觉得,冒冒然去寻他是不行的,但若什么都不做又不安心…….”
楚玉山躬身道:“姑娘,现在庄上还有两位国公世子在,公子向来倚为臂膀;再有原英国公府上老人福伯,见多识广,颇有见地,姑娘何不往寻他们商议一下?”
韩杏儿猛省,拍手喜道:“是了,我竟忘了他们。对了,还可以请何家老爷子和何言大哥,还有文墨先生都一起来,他们都是苏默的好朋友,必能想出主意的。”
楚玉山和胖子齐齐脸色大变,几乎异口同声的阻止道:“不可!”
韩杏儿一愣,诧异道:“为何?”
楚玉山沉声道:“眼下公子生死未卜,去向未知。何家与张家虽近,却只是与我苏家利益相结,事情不明之下,绝不可使其知晓,以免出现不可预知之变,徒生事端。”
韩杏儿了悟,歪头想了一会儿,起身道:“好,那便请两位小公爷,还有福伯一起去前厅吧。”
楚玉山和胖子对望一眼,都是暗暗松口气儿。向韩杏儿抱拳辞出,到了门外,楚玉山忽然转头看向胖子,欲言又止。
胖子一愣,随即明悟,苦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公子曾有言在先,与道门可以合作,却不可相从过密。否则,害人害己。”
楚玉山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心中赫然。只是再看向胖子的眼神中,便多出了几分欣慰之色。
胖子本是道门推荐来的人,却能以公子的意愿为先,这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儿,由不得他不佩服。
他却不知道,在道门和胖子等人的眼中,苏默何止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对于他们,苏默就是修炼一途的指路明灯,是仙家之人。
对于仙家之人的仙喻,岂可轻易违背?又岂敢轻易违背?当初在胖子被派过来时,天机便曾亲口一再嘱咐过,到了苏默身边便为苏默的人,与天师教再无关系。除非苏默有令,否则,任何事儿都当以苏默的利益为先。
待到再次齐集前厅之上时,人已经都到齐了。韩杏儿有些僵硬的坐在主位上,脸上不可自抑的仍有些不安和紧张。
旁边,福伯抱着卫儿坐在下首。卫儿怀中则抱着鼯鼠多多,如果留心看去,能看到多多似乎有些焦躁,时不时的想要从卫儿的怀抱中挣脱。卫儿便一再的安抚,才让它勉强安静下来。
张悦和徐光祚二人则坐在右侧下首,徐光祚仍是面色木然,只是两眼中冷芒四射,隐隐的杀气怎么也藏不住。
张悦却是面色阴沉,两眼微眯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再旁边,则是石悦,也是蹙着眉头,时不时的伸手摸摸倚在边上的大斧,仿佛只有摸到斧子,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此时见众人都到齐了,楚玉山暗暗对坐在上首的韩杏儿使个眼色,韩杏儿便定了定神儿,一咬牙,大声道:“大伙儿都是苏默最信任的人,所以杏儿也信你们。如今苏默忽然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家外许多事儿总要有个章程。今日便请了大伙儿来,还请诸位集思广益,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二位世子,还有福伯,你们见多识广,还请不吝赐教。”
她这番话初时说的还有些颤抖,但是随着说开了,竟是渐渐顺溜了起来,隐隐然已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楚玉山和胖子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窃喜,也都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儿。
与张悦等人相比,他们更倾向于韩杏儿。他们希望韩杏儿能在苏默不在的时候顶起这个家,而不是一味的依赖与张悦等人这些外力。
显然,眼前的韩杏儿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虽然仍是青涩的很,但却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这让二人都是大感欣慰。苏家事,终归是要苏家人来主!他们,未负苏默之重。
“那杏姑娘是什么打算?可能先说说看?”张悦抬起头来,首先发话,淡淡然的。
对于韩杏儿,实在的说,张悦是看不上的。在他看来,韩杏儿只是个乡下野丫头,不过凭借着姿色入了苏默的眼。只要安分守己的享受富贵就好,若是太多参与家事,则是有些不知分寸了。
毕竟嘛,这个时代,妾委实是没什么身份的,也就等同于主家的财物罢了。一件财物可以参与主家的事务吗?那才叫可笑至极呢。
是以,这会儿明知道韩杏儿是想找大伙儿问计,他却仍是压不住性子,便不冷不热的刺了一句。
徐光祚面色不动,福伯却是微微一蹙眉,斜了张悦一眼。他可是知道韩杏儿在苏默心中的份量,张悦如此对待韩杏儿,日后被苏默知晓,必然会引致苏默的不满。
只是他亦深知张悦的性子,对于这孩子,他可谓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张悦外表温和,实则骨子里是极傲气的。尤其在知道了苏默已经订了亲的情况下,让他能平等对待韩杏儿,也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咳!”老头儿可不想因为这事儿,让英国公府和苏默生分了,所以不待韩杏儿反应过来,便咳嗽一声抢先将话题接了过来。
“韩姑娘,依老朽之见,眼下最该做的,就是立即将所有人撤往京城!”福伯手捋胡须沉声说道。
说罢,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又加重语气道:“一刻也不要停留!最好今晚连夜启程!”
韩杏儿啊了一声,万没想到福伯这个关头,竟然要弃苏默而去。一愣之后,当即气的粉腮发青,便要怒而发作。
“好!福伯果然老道,一言便道破关键,晚辈佩服!”下面一个声音及时响起,将韩杏儿的发作打断。
韩杏儿大怒,循声看去,却不由的一愣。原来拍手叫好的,竟然是楚玉山。
若说别人或许有二心,但若说楚玉山有二心,韩杏儿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那么,楚玉山为什么要赞服福伯的话呢?而福伯打从来了苏家后,也一直都是将苏家当做自己家,往日大家在一起时,也都互相如待亲人一般。那么,福伯所言,真的是要抛弃苏默吗?
或许,里面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吧。韩杏儿怒火消退,开始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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