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追着妙芸主仆来的!苏默顿时心中一凛。
且不说这个周才本就是安化王那边的人,单就是妙芸出来和自己相见,竟然能被一直追到这芙蓉山上来,这事儿本身就大不简单。
别的且不说,妙芸身边肯定有人在盯着,这一点绝对是不用怀疑的。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精准?
而且通过眼下这情况也再次确定了苏默心中的一个猜想,妙芸自身,对这次宁夏之行绝对绝对是至关重要的!
这么想着,苏默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眯眯的迎上前来,撇嘴道:“花母鸡,你是哪一只啊?咋咋呼呼的,好像很拿自己当根葱似的。可就算你当自己是根葱,我也得稀罕拿你蘸酱不是。来,说说,跟爷说说,让你家蒙爷认识认识。”
花母鸡?好吧,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宋时男子簪花那么恶心,但是出门敷个粉、点个唇什么的也是有的。再加上周才虽然是一身文士装,但那文士装却是上等锦绣缎面所制,一眼看去,可不是花花绿绿的嘛。
不过,这“花母鸡”的叫法,实在是有些夸张了,对周才周大少来说,不啻于挨上了一击暴击,飘血绝对能达到上千点了。
周才面上的狂傲瞬间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铁青。目光怨毒的瞪着苏默,嘴唇哆嗦着指了指苏默,一时间竟话都说不出来了。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啊!在这宁夏城里,居然还有人敢这么辱骂自个儿,周少爷这一刻甚至感觉愤怒都不太多,更多的是震惊了。
“哎呀,这怎么抖成这样了?唔,我明白了,可怜可怜。”不等周少爷回过神来,对面苏默毫不手软,衔尾追杀上来。
先是一脸的讶异,随之又变成可怜叹息。“这是病,得治啊。不过这病……”
口中这般说着,转头皱着眉对身旁的胖子征求意见:“是狂犬?要不就是羊癫疯?是这样吧?我记得好像这两种病都是这个症状。”
胖子跟着这位少爷太久了,实在是太了解这位爷的德性了,哪还不知道这位爷的毒舌属性又发作了?当下也不怒了,一脸谄媚笑容的捧哏:“还是少爷英明。都说少爷天纵奇才,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如今看来,少爷已经开始涉足医科了,而且显然已有所成了呢,小的真是佩服死了。”
苏默立刻就一脸的得意,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自豪的道:“那是。啊,快,仔细看着,看看他吐不吐白沫儿。要是吐的话,那铁定就是羊癫疯。要是不吐……”
胖子机灵的跟上:“要是不吐又如何?”
苏默一脸的慎重,皱眉道:“如何?不吐那铁定就是狂犬病啊,这都想不明白,笨!哎呀,不好!”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当是说相声呢。就那么站在一圈穷凶极恶的家丁前面,毫无半分被人围了的觉悟,倒更像是坐在戏院里等着大戏上演,热烈的讨论剧情该如何走向似的。
四下里众人个个目瞪口呆,一时间全都有些懵圈了。这画风严重不对吧,不该是恶霸欺人,然后良民颤抖惶遽,哀声告饶吗?可尼玛眼前这是搞什么鬼?
场中一时间忽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除了这俩货仍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便是蒙简还有那个悄悄躲到后面,甚至包括周才本人在内,都完全忘了要怎么应对了。
待到好半天终于是有些回过神来了,周大少已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了。刚要喊一声“给我打”,结果这话还不等出口,猛不丁就听对面这厮忽然一声大叫不好,顿时吓了一跳,那话就此噎在了嗓子眼里了不说,还好悬没咬到自个儿舌头。
胖子也吓了一跳,唬着脸急问道:“怎的?”
苏默一脸的惊惧,拉着胖子连连退后两步,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对面的周才,小声道:“你说,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神经病?”
胖子登时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自家少爷,心话儿,我的爷,要不要玩的这么狠?您瞅瞅那孙子,那脸都紫涨的快要渗血了,这样玩下去真的可以吗?
周才确实感觉快疯掉了。尼玛,你装小声没关系,可你能不能敬业点?那声儿简直要连十里外都能听到了,太尼玛不专业了!
还有,这尼玛一眨巴眼的功夫,我都仨病了,你还能再不靠谱点吗?就着还初涉医科,已有所成?我所成你一脸啊!
羊癫疯、狂犬病、神经病……
想着被诊断成的这三种病,周才只觉得眼前阵阵金星乱冒、胸中也是一股一股的有东西上涌,似乎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了。
“好,好,小畜生,真个骂得好!”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无限怒气最终化作这一句话,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
对面苏默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虚指点了点他,扭头对胖子笃定的道:“可以确诊了,果然是神经病。”
胖子心中只剩给周公子默哀了,脸上木然着习惯性的捧哏,“此话怎讲?”
苏默轻咳一声,得意的一抖袍袖,挽起个兰花指……想想不对,这不是唱戏,赶忙又换了个姿势,改成了剑指。
“你看啊,知道自己有病,却毫无半分沉痛悲哀之色,反而一连声的称好。不但称好,还要说自己是小畜生,这……哎呀,不对,看来我的功力还是不够,居然没看出来他这神经病下,还隐藏着自虐倾向。惭愧惭愧,真是太惭愧了。”
口中说着,脸上又是自惭又是叹息,这是何等的虚怀若谷、戒骄戒躁啊。嗯,应该被赞美,必须被赞美啊。咦?怎么没人出声呢?嫖娼不给钱,看戏不鼓掌,这些人太没品了!苏大夫深深的鄙视着。
噗!
寂静无声中,忽然一声轻响飘过,众人循声看去,好吧,周公子两眼呆滞、嘴角挂血…….这尼玛是比暴击更狠的会心一击吧,果然是吧。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儿啊?”众恶仆这一吓非同小可,哪还再顾得上跟对面两个神经病耍横,纷纷转身扑了过去扶住周公子,七嘴八舌的紧张问道。
周大少喉头一口气噎住,想要喝骂一帮蠢材,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这帮混蛋、蠢货!
这时候了,还问自己怎么了,问你妹啊问!这时候就该一拥而上,把那两个该死的混蛋打成残疾人士,打的他老母都不认识,再把那嘴巴臭不可闻的小子抓住,扯出那条毒舌一刀斩掉。斩完再杀,杀完再斩,斩了再杀…….
周大少一肚子的想法,偏生说不出口。嗓子眼里最终只是发出几声莫名的咕咕唔噜之声,不由的刹那间心如死灰。目光悲凉的在一帮子恶仆脸上扫过,一时间竟有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咦?等等,何兄!何兄应该懂我的!万念俱灰之下,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不由的精神一振,连忙转头去寻何兄。
手脚被众恶仆抱住,一时不得动弹,只能拼命转动脖子,努力向左右找寻何兄的踪影。
一旁,苏默跟胖子二人肩并肩、头靠头,指指戳戳的又开始点评了:“你看你看,这是后期的症状了吧。手足抽搐、身躯无力、局部痉挛……啧啧,怕是时日无多了。可怜,可怜。这人的家人也是,都这样了还放出来,真是太不负责任了,太没关心了。唉,人心冷漠、人情冷暖,一至如斯,呜呼!”
好吧,这都呜呼上了。可听到周公子耳中,却是真要呜呼了。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肉眼可见的眼角儿都开裂了。
终于,终于看到何兄了。周公子如同脱了水的鱼儿,嘴巴一张一翕的,眼神儿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满是期望希冀之色。似有万语千言、欲说还休;又似无限深情,无语凝噎。
何兄面色大变,忽然觉得一股子冷意从脊椎骨下升起,霎时间便窜到了脑后,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尼玛!这眼神儿太……太恶心了!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够了!”何兄挺身而出,厉声大喝了一声。众恶仆吵嚷之声顿时一寂,周少爷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感动的热泪盈眶。
何兄狠狠的瞪了一干人一眼,上前俯身看看周公子,轻轻拍拍他肩膀,叹息一声。
周公子眼中感动,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所谓知己,不外如此啊。知我懂我者,何兄也!
这一刻,周公子心中基情四射,小火花儿蹭蹭直冒。也就是暂时说不了话,不然一冲动之下,说不得真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了。
何兄眼角狠狠的抽搐一下,立即转身而起,冲着苏默二人大步走去。周公子看的分明,眼中露出极兴奋之色,两手不禁的使劲攥了起来。
要开始了,终于要开始了!两个王八蛋,一定要弄死他们,弄死他们!他心中呐喊着,一遍又一遍。
然而,下一刻,何兄忽然一个动作,顿时让他浑身一僵,瞬间瞪大了眼睛。
“敢问对面可是蒙何蒙兄吗?呵呵,在下宁夏卫百户何凯这里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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