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绚烂,天边鎏金璀璨。于是红的云、蓝的天、白的雪,再加上少女俏立风中,花一般的笑靥,便凝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苏默站在小岗上挥手作别,亦是笑如春风,直到看不到了这才放下手来。
胖爷从后面不知哪个地方悄然站了出来,喟然道:“少爷啊……”
苏默不说话。
胖爷就又是轻轻一叹。
苏默转头看看他,展颜笑道:“是不是想说,长痛不如短痛,让我拉开距离更好些?”
胖爷讪讪不说话,脸上却是戚戚然。
苏默摇摇头,目光怅惘的追逐着天上卷动的云朵,轻轻的道:“胖啊,你不懂,你不懂的。”
胖爷一脸的迷茫,我当然不懂,要是懂也不用纠结了。
苏默如同自语,又似解释般的呢喃:“其实她懂的。她虽然纯真稚嫩,但却并不是傻子。她明白我与她之间的艰难,正因为这种艰难,所以才更投入。”
胖爷烦躁的抓抓头皮,想了想还是不明白。
苏默笑笑,转身下了小岗,往住处而回。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胖啊,你知道吗?其实有句话,我以前极度不屑的。可是现在忽然发现,或许真他喵的有些道理。”
胖爷就歪头看着他。
“如果不能天长地久,至少曾经拥有。”苏默如*般轻诵着,“正如我和她之间,大家都明白前路艰难,究竟会如何,谁也没有把握。那么,何不珍惜眼前的每一刻呢?那样的话,就算最终……”说到这儿,苏默顿了顿。
“……至少,我们还有回忆。你知道吗,一段美好的回忆,可比醇酒,可以疗伤,可堪回味,可伴余生。我所能做的,便唯有如此了。”
胖爷默然。
苏默抿着嘴不再说话,走了几步忽然又再低声道:“至少,眼下是如此。是的,眼下。”话声中,似乎带着某种预示,又似乎是某种誓言。
胖爷眼神一亮,刚要张口,苏默却摆摆手,淡然道:“别问,我也不知道。事务总是在不断变化的,你我谁也不是神,终不能一切都在掌握。”
胖爷迟疑下,嘴唇蠕动几下,似要说些什么。苏默挑挑眉头,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气:“是不是想说,少爷我是仙人转世啊?”
胖爷憨憨的笑笑,点头说是。
苏默大笑,倒转身子退着走路,抬手指着他笑道:“夯货!要不说少爷我才是少爷,你只能是胖呢。若仙有用,少爷又何必转的什么世?这贼老天,祂管的宽啊,便是神仙又奈何?虽然我不服,却也只能和祂斗上一斗,只是结果如何,却也不必多问了。恣睢笑歌轻天下,不问鬼神问自心。去休,去休!”说罢,大笑着回身,扬长而去。
胖爷脚下一顿,定定的看着那渐去的背影,忽然又是感伤又是激动,胸中一股郁郁之气冲起,恨不得就此大战一场才好。
于冕和达延汗终于达成了协议,当然,这只是个草签的文书。真个要形成具体的国书,还要回去后,禀明皇帝,然后由礼部正式行文,两边再签字确定。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太多,苏默冷不丁插了这么一杠子,两边都知道,单纯靠着于冕这个钦差是不可能作数的。
协议搞定了,接下来便是将一拖再拖的赛事提上议程了。赛完这一场,大明使团此番的出使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可以启程回京了。
这两天中,兀木尔再也没有出现,像是真的被达延可汗压制住了,一切都在平和中度过。
苏默甚至在图鲁勒图的陪伴下,还去看了那个巨人维京大汉穆斯。穆斯看苏默的眼神中仍带着满满的敌意,不过有图鲁勒图在旁安抚调和,渐渐的竟也能接受这种程度的相处。至少在表面上,穆斯能做到对苏默视若无睹了。
这是个好现象。实话说,苏默对这个强劲的傻大个儿很是喜爱。有这么一个家伙跟着,简直就是人形怪兽,带出去那叫一个拉轰不说,还能保护自己。可惜,怪兽只爱美女,对帅哥无感。苏默对此表示淡淡的忧伤。
转过天来,王庭中的人再次聚到城外。今天,便是大明使团,钦差副使苏默,和蒙古少年俊彦兀木尔的骑射比赛之日。
双方规定,以十里为限,各选良驹强弓,箭一壶,往返一圈最先回来者为优胜。期间,沿途散置羊百只,猎取多者胜出。双方可以互相牵制、干涉,但却严禁互相伤害,违者自动落败。
兀木尔意气风发,骑在一匹大青马上,背着一张三石弓,看向苏默的眼神中,满是得意和狞笑。
他的大青马乃是纯血种,足有近八丈高。龙首鸟颈、四蹄粗大。三石弓也是顶级的硬弓,寻常军士连拉都拉不动。却不料这个看似纨绔的少年,竟生的如此雄力,显然射术非同小可。
“小子,你准备好了吗?你会死的,很惨的那种。怕不怕?哈哈哈哈哈……”兀木尔靠近苏默,弯下身子低声说道,脸上跳动着兴奋的光泽,嚣张的狂笑着。
“傻叉!”苏默拦住胖爷几个欲要冲上去动手的,直等到他笑的差不多了,这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兀木尔顿时笑声噎住,怒目而视。
“明狗,你说什么?”他狰狞着面庞,咬牙说道。
苏默脸色平静无波,淡然道:“傻叉!我说你是傻叉!听懂了没,傻叉。”
**!兀木尔气的满脸涨红,指着苏默说不出话来。这尼玛,大家骂阵可以,可你这样一口一个傻叉,还有没有点风度可言了?太你妹的没品了。
“姓苏的,你…….”兀木尔重重的喘息着,咬牙大叫。
苏默却理也不理他,忽然转头冲到达延汗马前,满面愤然道:“老叔啊……”
达延汗身子在马上一张歪,好悬没一头栽下来。
快停!你大爷的,怎么又老叔了?你妹的,咱和你不熟,不熟好吗?你这么当着大伙儿的面瞎喊,让老叔我,呃,不对,让本汗情何以堪?又如何解释?
旁边骑在火哧溜上的图鲁勒图妹子却是开心的要死,两手使劲的抱住达延汗的胳膊,小脑袋猛点着道:“苏默哥哥威武,苏默哥哥万胜!我和父汗都等着你大胜归来。”
达延汗眼眶子直突突,心中哀嚎一声,坑爹啊。闺女,你这是要坑死爹的节奏啊。
“苏默,你不赶快去准备开赛,过来作甚?”有这么一个坑爹的闺女,达延可汗真心没奈何了,只得当做听不到,转而向苏默问道。
苏默叹口气,指着身后跟过来,两眼冒火的兀木尔,大声道:“双方约定不得对对方出手,不得伤害对方,可为什么他刚才威胁我说,要让我死定了?难道这次赛马是个阴谋,是个准备害我的陷阱吗?老叔啊……”
最后一句又嚎上了,达延汗心肝就是一哆嗦,连忙挥手打断,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兀木尔,“兀木尔,你胆敢违抗本汗的令喻?!”
兀木尔真的震惊了。不是被达延汗的怒火震惊,而是被某人的无耻惊住了。
我你大爷的!骂阵,骂阵懂不懂啊?虽然我是打算阴你一回,但说你死定了那句,未尝也不是一种骂阵好伐?你怎么就能拿这个,堂而皇之的来告状呢?这……这尼玛还能要点碧莲不?
兀木尔此刻的心情,真是哔了二哈了,憋闷委屈的简直要吐血了。
“大汗,大汗莫听他胡说。我只是与他骂阵罢了,并无相害之意,请大汗明鉴啊。”兀木尔满头大汗的解释着。尼玛,之前大汗就为此刻意嘱咐过的,这要是被大汗理解成我故意违反令喻,那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当真?”达延可汗面色稍缓,但仍冷冷的问道。
“末将怎敢欺瞒大汗,自然当真。”兀木尔急急的说道,一边恨恨的瞪着苏默。
苏默立即指向他,“看看,看看,大汗看他的眼神。多邪恶、多狠毒啊!他一定是对我起了杀心了,至少也是在恐吓我。比赛之前,恐吓对手,这种行为是精神上的攻击。啊,我受到伤害了,我好痛,这是暗算,赤果果的暗算!太无耻了,太不要脸了!这不公平。”
兀木尔头一晕,差点没掉下马去。我日你个大头鬼的,不过是一句骂阵而已,咋就成了精神攻击了?还你好痛,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已经快要死了?他喵的这到底是谁不要脸,是谁无耻?
众人也都是无语至极,这次连图鲁勒图都捂着小脸儿了。哎呀,苏默哥哥真是太机智了,这么无赖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帅,真是……让人家好喜欢啊。
达延可汗头痛的抚着额头,无奈的叹口气,借着低头叹气的遮挡低声怒道:“苏默,你究竟要怎样?”
“道歉!让他给我道歉,再赔我精神损失费若干。否则,我一定要捍卫自己的权益,决不罢休!”苏默满脸义愤,握拳在胸,义正言辞的坚决道。
达延可汗又觉得自己想打人了。但左右看看,终是压住气,对一旁快要气疯了的兀木尔使个眼色,低声道:“你所谓的若干是多少,说个明白数儿。”
达延可汗也算是摸透了这厮的脾性了,完全就是个混不吝。这要是不说清楚了,还不定玩出什么花活儿出来,所以一定不要留下破绽,必须要问明白。
苏默认真思考,目光瞄啊瞄的,在大青马身上转悠。兀木尔就感觉毛骨悚然起来,忽然大为后悔刚才干嘛要去多一嘴挑衅。这厮明显是在打自己大青的主意,这绝对不行!大青可是他老子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弄来的,他一向当心头肉一般。
“不……”他张口要先阻止。
“这马驹儿看上去勉强入眼,就这个吧。嗯,那张弓也不错,我都要了。给我这些,我就原谅他这一遭。不然我就不比了,哎呀,我心口疼,我受伤了,被暗算了……”苏老师双手捧胸,脸色苍白着,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样。
“哎呀,苏默哥哥你不要有事啊。”图鲁勒图眼珠儿一转,小脸上忽然满是悲伤惊慌之色,冲过来扶住他叫道。
这简直是神补刀啊。效果:暴击负十万点!
兀木尔眼前一黑,噗通一声,终于还是掉下马去。不活了,这公母俩太欺负人了,兀木尔觉得生无可恋。
“好,依你!”达延汗看看躺在地上两眼呆滞的兀木尔,又再看看得意洋洋,互相比划着V的小两口,深吸一口气咬牙点点头。
“起来!没出息的混账!先比,比完后,无论输赢,那马和弓都是你的了。就这样,开始吧。”头一句是冲兀木尔喝叱道,后面却是对苏默说的。
快刀斩乱麻,再哔哔不清,怕是这赛事又要黄了。
兀木尔翻身而起,爬上马一言不发的奔到起点等着去了。他发誓,再也不多一句废话了。
苏默笑眯眯的推开图鲁勒图,慢悠悠的跟过去。小样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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