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万两变两万两,等若明明是一只肥鹅变成了鹌鹑,张鹤龄不心疼?你妹的,心疼的都快要滴血了好不好。
可眼下这形势他又能如何?所谓挨打要立正,有错就要认。京里公子们的规矩就是如此,要么你就干脆别出手。一旦你出了手而又败了,那就必须付出双倍的代价。
二张兄弟在明知道苏默身后是英国公世子张悦后,还玩出这些花样,那就等于是下了战书。如今既然完败,当然要按规矩办事儿了。
别看二张在京里横行跋扈,整个一混不吝。但是偏偏这些个潜规则,却是他们奉为圭臬的条条,绝不会打一点折扣。这其实颇有些后世混街面的味道,法律他们或许不放在眼里,但道上的规矩却是少有敢于违拗的。
可如今苏默这番话的意思,明显竟有放过两兄弟的意思,这如何不让张鹤龄喜出望外。
那处宅子他兄弟虽也是使了手段搞来的,但终归也还是需要花一定的成本的。要真是一点钱不花,那就不是欺负人而是做强盗了。
做一个纨绔无赖欺负人,二人的姐姐张娘娘还可以回护回护。最多大不了跟皇帝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
可要是做了强盗,那就不是简单的纨绔劣行了。真要混成那个名声,便是连张娘娘怕也不敢开口求情的。国法森严,真当大明律是摆设不成?
而这处宅子,兄弟两前前后后也花了将将两万两了。原本按正常利润走的话,四万或者五万两银子属于正常价。一倍的利润那是妥妥的。
可两人贪心作祟,一张嘴就来了个八万两,原想着能宰个肥羊,哪成想这羊忽然间变成了老虎,好悬没把他们都吞了下去,这可真是欲哭无泪了,兄弟俩心里懊悔的无边无际的。
如今苏默竟然愿意抬手,这对二人来说,简直是不啻于再造之恩了。嗯,别怀疑这说法,绝逼是真实的。
这俩货一向都是靠着下面人的经营过活,正如武清张太公那样。可张太公赚的钱可不单单只是供给他兄弟,更多的却是为张娘娘效力、为整个张氏家族效力。
至于他二人也不过就是顺带手的帮扶着罢了,过手的银钱总是要先经过家族和娘娘之后,才能落到口袋里。但以他二人的奢靡,那些钱又如何能够?
所以,别看两人在外面光鲜,实则还真没多少家底儿。这一下子损失一两万的数目,可不是要了二人的老命了?这不是再造之恩是什么?
这会儿别说苏默只是冷下脸暗刺了几句,便是苏默真个扇上两巴掌,只要能免了他们的损失,兄弟二人也是甘之如饴了。
“哎呀,苏公子看你说的,都是误会,误会!老二,还不快向苏哥儿赔罪,这眼力价的。”张鹤龄脸笑的跟包子褶儿似的,冲苏默奉上一个大大的谄笑,又装模作样的回头冲张延龄呵斥道。
在苏默以为,张延龄年轻鲁莽,性格暴躁,张鹤龄这么当众呵斥他,怕不又要做上一场了,结果哪知道事实却让他目瞪口呆。
张二爷比他哥哥还要直接,一膀子就把张鹤龄撞开,两眼放光的瞪着苏默,急急的道:“苏……苏哥儿,不,苏爷爷、苏祖宗,你这意思,是还愿意按照八万结算给咱们?好,没问题,小的这就给徐元帅赔罪就是。”
言罢,风风火火的又冲到徐鹏举跟前儿,两手高举过头,就是一个大大的肥喏唱了下去,大声道:“徐元帅,万事万错都是小的错,你大人大量还请宽宥则个。”
“嘿,你这…….”饶是徐鹏举这般混不吝,也被这一幕震的瞠目结舌了。指着对着他大礼到底的张延龄,愣是半响说不出话来了。
苏默也无语了,好吧,节操呢?侯爷和伯爷的脸面呢?至少也得有点矜持吧?
二张面色从容,毫无半点羞耻之意。脸面?矜持?能换回六万两银子不?妈蛋,既然换不回银子来,那脸面什么的,矜持什么的算屁啊!来吧,用银子尽情的羞辱我吧,蹂躏我吧,eon!
屋里绝倒一地。
“那什么,直接给你俩八万两银子是不用想了,那不可能。”苏默也是醉了,同时也算看明白了。什么暗示隐晦的,跟这俩货就完全不去费那事儿。在银子的光彩照耀下,一切都是浮云,反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明言来的利索。
“什么?不给?!”一听苏默这话,兄弟俩顿时炸毛了,眼珠子一立就要发飙。总算是最后关头还没利令智昏,省起眼下这局势对二人实在没半分利处,这才又强自忍耐下来。
“苏哥儿,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戏耍咱们有点太过了吧。”张鹤龄悻悻的嘟囔道。没法儿,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别说苏默消遣他们几句,便再揍他们一顿也得白挨着。
苏默却不急了,笑眯眯的回身坐下,提壶重新满上,这才冲着二人一摆手,笑道:“两位,稍安勿躁。既然是谈买卖,那便坐下来,心平静气的谈多好?我只说了不马上给你们现银,可没说刚才的话是消遣你们的啊。”
嗯?这是几个意思?
二张面面相觑,相互对个眼神儿,略一犹疑,这才挨擦着往前坐了。
张延龄瞪着眼睛看苏默,愣愣的道:“姓苏的,你究竟什么意思?要是存着戏弄咱们的心思,咱兄弟今个儿便直接撞死在这儿你信不信?”
苏默就好笑的看着他,这货说的大义凛然,实则全是色厉内荏。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悲壮,单看那转的跟车轱辘似的眼珠子,就知道根本全不是那码子事儿。
耍无赖!这货根本就是又再耍无赖了。他这是暗示苏默,真逼急了他们,让一个侯爷一个伯爷在这儿出点什么事儿,朝中有他们那姐姐在,苏默这些人也别想落着了好儿。
苏默会怕他耍无赖吗?答案是错!苏默甚至是太喜欢这俩货的痞性了。若是能让这俩货的痞性用对了地方,那对他接下来的安排将是一个莫大的助力,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老二啊……”苏默施施然的开了口。
张延龄大怒,瞪眼道:“叫二爷!什么老二,贼死鸟,你是在骂二爷吗?别当二爷傻,二爷明白着呢。”
旁边胖爷噗的喷了出来,实在是憋不住了。这张延龄实在是太有喜感了,让人想忍都忍不住啊。
张悦等人也笑,鼻涕眼泪的。徐鹏举更是夸张的捂着肚子,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指着张延龄笑的说不出话来。
张延龄涨红着脸,眼神跟要杀人也似。身旁老大张鹤龄哀叹一声,一手按住随时要暴走的弟弟,一边冲几人不悦道:“哥几个究竟有什么章程就划下道儿来吧,这般戏弄咱们却是落了身份了。”
张悦就使劲点头,拼命忍着笑,指了指苏默。那意思是,你们谈,咱们就看看,不说话。
张鹤龄无奈咬牙,只得又看向苏默。
苏默就认真的冲徐鹏举和胖爷两个喝道:“都严肃点,咱们这谈正事儿呢。”
张鹤龄神色稍缓,然而紧接着听到苏默下一句,眼前一黑,好悬没一头栽倒地上去。
“要笑也得等谈妥了事儿再笑…….”
哎哟我去!尼玛,你们这特么还是在玩咱们兄弟吧,果然是吧!我特么跟你们拼咯……
张鹤龄也忍不住了,两眼发红的就要起立变身。
苏默却忽然转向他,淡淡的道:“两位,我就问一句。你们是想着只拿两万两走人,还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发财?选前者的话,咱也不必多废话,这便去交割清楚算完;若是后者嘛……”
张鹤龄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直勾勾的看着苏默,“选后者又如何?”
苏默哂然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盏虚敬了一下,仰脖饮下,这才淡淡的道:“若是要选后者,便十个八万也是反掌间耳。”
十个……八万?!八…….八十万两?!
二张兄弟震惊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听到对方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你说!怎么个章程?”这是张延龄。
“你别唬我们,真的假的?”这是老大张鹤龄。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互相一窒,又同时看向苏默。
苏默莞尔一笑,看着张鹤龄道:“你觉得这个情形下,我还有唬你的必要?有这时间,我干点什么不好?”
说罢,又转向张延龄,点头道:“具体的章程,得要你们二位确定了意向才能说。否则不是瞎耽搁功夫吗?要不你们哥俩儿先商量商量?”
张延龄便急切的看向兄长,催促道:“哥!”
张鹤龄沉默下来,伸手端起桌上倒满了的酒盏,皱着眉头寻思半响,这才猛的一抬手将杯中酒饮了。随即重重往桌上一顿,看着苏默道:“为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可偏偏苏默却是听懂了。笑眯眯的看看他,点点头道:“老大就是老大,倒也是个稳妥的。”
张鹤龄脸上便露出得意之色,斜眼瞥了仍是茫然的兄弟一眼,下巴微微昂起。
这优越感秀的。
苏默却不理他,提壶给两人又斟满了酒,这才开口道:“这活儿悦哥儿他们不好出面,我身量儿又不够。总要有个差不多的靠儿,才能震住那些魑魅魍魉。你们兄弟俩,自身名头响亮,身后的靠山也硬扎,最是合适不过。唔,白话点说,就是拿你俩来扯大旗,明白了吗?”
明白,太明白了!张鹤龄一点也没因为自己被利用了而恼怒,反倒是心下彻底放松了下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就他兄弟俩的能耐,除了这点身份外还真没别的拿出手的。苏默肯明言这点,便说明是真的诚心诚意了。
至于说苏默说张悦等人不合适出面,那肯定说的那活计怕是名头不太好听。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张大爷和张二爷的名声早就狼藉不堪了,哪还在乎再坏一点?银子!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说吧,要咱们做什么,怎么做?”二张互相对了个眼神儿,张鹤龄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问道。
苏默微微一笑,凑过去低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