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你们这般在门外打闹嬉戏,旁人不知,只会笑我家小姐,却叫我家小姐脸面往哪里放…….”
“是是是,安叔莫怪,是我的错,我的错。”
程府回廊中,安叔絮絮叨叨的说着,苏默臊眉耷眼的连连应着,脸上讪讪的。
怎么这话儿听着这么耳熟呢……
好吧,苏默这『毛』脚女婿头回上门,委实有些犯怵,不知咋的,甚至连叫门都有些紧张。听着身后那帮牲口还一再的嘲笑,一怒之下干脆抓了壮丁。
壮丁抓谁?身为苏少爷贴身侍卫的胖爷,自然是大小长短最合适的了。
结果一通闹,还不等胖爷上去,程府侧门便先开了。既然要来拜访,当然要先通知人家一声不是,所以程府早有人在大门这候着了。
之前某人紧张,蹑手蹑脚的人家听不到声儿。可尼玛外面忽然杀猪似的的闹腾起来了,人家哪里还听不到。
所以,大门不用叫就已然开了。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日一路西行过的安叔。
都是熟人儿,又有了前番两次的交集,安叔对苏默极是亲切,自然也就没那许多客套。口中直接称着“姑爷”,言下也是谆谆劝诫,只盼别哪里恶了家主,耽误了这段大好姻缘。
苏默正是知道安叔的好心,愈发不能申辩,便只能唯唯诺诺,老老实实的听训。
至于跟来的同行之人,这会儿却不急着介绍。一来毕竟张悦等人上回就见过了;二来,终归说起来,两下里身份并不对等。一些明面上的礼数还是要讲的。
所以,众人一路行来,倒是朱厚照的身份并无人注意。小太子乐的清闲,跟着众人鱼贯而入,一路上左看看右望望,虽然见那园林亭廊并无甚奇处,却不知怎的,偏偏就觉得大有趣味儿。
倒是符宝小真人真个好奇,皇宫大内她不能随意走动,所见有限。如礼部侍郎这种大官的府邸,却也是首次得见。
只是看来看去,却不由的暗暗撇嘴。这些个大官儿的宅子,似乎也并不如何特殊,除了花石草树多些,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由是,兴趣再次转移到了前面的苏默身上。昔日跟着老爹走街串巷,给人法事做的多了,但这提亲却是头回亲自参与,心下颇有些小期待。
然而待看到苏默在安叔面前那低眉顺眼的样儿,不知如何忽的心下怒气勃然。
这可恶的小贼,原来竟也有这般低三下四的时候。偏对着自己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昂骄傲的跟什么似的,这可不是欺负人吗?哈,我知道了,刚才来时一路上大伙儿笑话他惧内,想来此刻模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咯?
惧内?就是怕媳『妇』儿吧。怎么给人当媳『妇』儿,还有这种福利?唔,那如果是换成自己的话,那小贼会不会也肯这般对自己呢?
想到这儿,符宝小真人忽的一阵粉颊发烧,心慌慌的偷眼四下瞟了几下,又赶忙敛下眼帘,生怕心底的小秘密被人瞧破。小鹿怀撞之际,倒是不由的也敛了『性』儿,不敢再肆意『乱』看。
至于说张悦和徐光祚二人,倒是轻车熟路,只是信步闲庭的跟着。今个儿苏默才是主角儿,他们只是来帮着站台而已,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胖爷和楚玉山等人也自有程府下人招待了去,并不需要特别接待。如此一路各自心思,直到了后进厅堂前面,这才住了足。
厅堂大门台阶上,程月仙的幼弟程埙一身簇新锦袍,早已等候多时。眼见安叔引着众人过来,当即哈哈一笑,下阶迎上来。远远的便抱拳一揖,故意高声叫道:“小弟恭迎姐夫大驾光临,这里给姐夫问安了。”
引路过来的安叔莞尔一笑,微微摇摇头,回身对苏默苦笑道:“姑爷,如此,你们便随二少爷去吧。老奴后面还有事儿,且先告退。”
苏默赶忙点头应是。安叔忽的又低声道:“姑爷,二少爷年幼跳脱,你莫学他。老爷最是不喜,每次都要呵斥与他。”说着,挑眉示意了下,这才转身去了。
苏默愕然,随即省悟。再扭头看向已经跑过来满脸兴奋的程埙,不由的咬着腮帮子砸『摸』咂『摸』嘴儿。头疼啊,老丈人不待见小舅子,可这小舅子似乎很待见他。打从上回来给老丈人治伤那会儿,他便有所感觉了。
只是他若表现的太过亲近这小舅子,那不是明摆着让老丈人误会,将自己和小舅子化作一路货『色』吗?刚才安叔临去之前那话的意思,就是暗示自己不要表示的太过亲近,至少在老丈人家里不要那样。
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分寸,尼玛,实在不好把握啊。苏默扶额,这叫个苦闷啊,讨个媳『妇』儿容易嘛我。
“姐夫姐夫,你这咋的了?唉哟,这不是张小公爷嘛,上回就说要寻了你去耍,倒是后面忽然老多事儿,可就耽误了。正好,今日可要好好亲近亲近,高乐一番……”
苏默这还没回过神来呢,程埙却早把目标换成后面的张悦了。这不着四五的德『性』,一般的人压根跟不上他的节奏。
苏默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只得亲自过去把他抓回来,扯着他走到朱厚照跟前,一指朱厚照道:“汪保,且先来见过太子殿下,然后赶紧进去通报声,莫失了礼数。”
程埙小名儿汪保,又叫六十,至于啥意思,苏默也不明白。倒是上回来了就知晓了,这会儿不自觉便喊了出来,倒是格外透着几分亲切。
程埙刚跟张悦扯上,正想着多攀扯几句,猛不丁却忽的看到了酷酷的徐光祚,登时双目放光,便要上前招呼。
京中一干子弟,哪个不知英国公世子和定国公世子最是相交莫逆?那真的可是秤不离锤、锤不离秤。却未料到,今个儿跟着准姐夫登门来的,果然也是如此。
对于如程埙这般京中子弟而言,张悦这等大衙内那是比他们要超出一个等阶来的。而这其中,尤其以徐光祚最为受他们崇拜。
无他,就是俩字儿:最酷!
好吧,这也算是早先古代版的追星了吧。
然而还不等他张开嘴,这里却被准姐夫给生生拽了回来。非要先给自己介绍什么太子殿下。喵了个咪的,什么狗屁太子殿下,难道还能比徐小公爷更…….呃,等等!谁?太…….太太太……太子殿下?!
哏——
程二爷这下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吓的脸儿都白了。要说张悦和徐光祚对于他而言,属于争相结交的崇拜对象,就好比是初生的幼虎之见于传说中的虎王。
可尼玛太子这种物种,那就完全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好吧。那已经不是什么虎王了,完全就是恐龙级别的故事了。
姐夫诶,你说你整几个小公爷当兄弟,就已经很屌了好吧。可这来不来的忽然整出个太子来……我去!你辣么屌,咱们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程埙两眼呆滞,嘴角耷拉着,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半响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苏默看的这个捂脸啊。丢人,太丢人了啊。不就是见个太子吗?这有啥啊。话说公主咱都『摸』过……呃,不是,是见过。那啥『摸』的,就是为了治病,治病,咳咳。
别说公主了,皇帝、皇后还不是一样?有啥了不起的。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的,瞅瞅这小子那点出息。唉,这下可要被朱厚照这小子笑死了。
啪!
一抬手,照着后脑勺来了个清脆的瓜瓢儿。
“唉哟!谁特么……啊,呃,咳咳,姐夫,你干嘛打……呃,这个,啊,那个……臣,锦衣卫副千户程埙,参见太子殿下。”
好吧,终于是回魂了。程埙涨红着脸,似模似样的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的对着朱厚照拜了下去。
当日程敏政舞弊案平定,查无实据不了了之。然则官职暂未恢复,只得从别处补偿。因而,年仅十四岁的程埙程二爷,便恩荫了这么个虚职:锦衣卫副千户。这也算是皇家的一种变相的交代吧。
朱厚照别看在苏默眼前整日嘻嘻哈哈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可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此刻眼见程埙拜下,只是小脸绷着,鼻子里淡淡的嗯了一声,一手虚抬,道:“罢了,无须多礼。今日乃讷言的大日子,孤心甚慰,直接办正事儿吧。”
程埙听的又惊又晕,竟不知原来太子竟和姐夫关系已然这般亲厚,这分明是代表皇室来给姐夫撑腰的啊。
心中想着,连连应是之余,跟头把式的转头往里跑去。太子到了,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副千户够格招应的。
外面,苏默听着两人的对答,鼻子差点没气歪了。等到程埙进去了,当即指着朱厚照怒道:“你特么什么意思?小太爷提亲,你特么心甚慰个逑『毛』?跟小太爷装长辈,你特么也不怕折寿了去!心甚慰,我甚慰你一脸好不好?”
朱厚照乜着眼看他,昂然道:“咋的,不行啊?这可是我父皇跟我说的,父皇告诉我,在外面就不能落了皇家的脸面。所谓君父君父,视君如父,你这内弟既然以官身拜我,我自当以君父对之,这有『毛』病吗?你要不服,大可去找我父皇理论去。”
苏默傻眼,是啊,君父君父,按照古代礼制,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不就是这样吗,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可特么……为啥就这么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