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没走出多远,所以山洞那边的小虾米与何田田也很快赶过来。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十分惨烈的景象:两只白头海雕双双毙命,稍小的那一只爪子上抓着一条三米多长的大蛇,蛇头已经稀巴烂,不过小虾米还是从它身上的纹路认出,这是一条眼镜王蛇。
这种蛇最大的特点就是咬住猎物之后,排毒量大,据说一条成年的眼镜王蛇可以毒死一头大象。显然,这只白头海雕在捕食的时候,与眼镜王蛇同归于尽。
而另外一只体型稍大一些的白头海雕则更加凄惨,它应该就是从高空坠落的那只,头颈折断,身体瘫软,显然是骨骼尽碎,一大滩殷红的血迹洒落在石头上,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大致可以推想出事情的经过,这只雄鸟在发现配偶离他而去之后,毅然选择了自杀殉情,其刚烈和忠贞,让在场的人同时潸然泪下。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人何以堪!”唐积德抓起那条眼镜王蛇,在空中呼呼甩了几圈,然后撒手扔了出去。
何田田眼里噙着泪,默默地将两只白头海雕的身体放在一起,叫它们交颈而眠,然后跪坐在前面,双手合在胸前,虔心祈祷:“在地愿做连理枝,在天愿作比翼鸟——”
星期五一溜烟跑回山洞,然后找了两把竹铲,疯狂地在地上挖掘。不过这里都是石头砬子,竹铲很快折断。
最后众人合力搬开几块石头,将两只白头海雕葬在里面,它们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再也不会分离。
“哇哇,吃肉,吃肉。”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唐积德猛然飞起一脚,将野鸡踹飞:“再叫老子先吃你的肉!”这货实在欠揍,没看连平时不安分守己的大星母子都老老实实在旁边瞧着吗。
一对忠贞的伴侣终于被掩埋起来,唐积德到林子里面走了一圈,回来的是,手里捧着两棵小树苗,泛着淡淡的黄色。星期五很快就认出来,这是他非洲故乡也生长的一种金合欢树。
看着唐积德将两株树苗栽在石头的缝隙中,星期五很想说这样是栽不活的,但是终于没有做声。不过在若干年之后,这两株金合欢树枝繁叶茂,而且树干相缠,枝叶相连,成为岛上象征着忠贞爱情的圣地。
等一切都处理完毕,一直沉寂的小虾米忽然开口:“这个季节,应该是白头海雕繁殖后代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找到它们的巢穴,然后收养它们的后代!”
看着小丫头无比坚定的模样,没有人反对,即便是踏遍整个海岛,他们也心甘情愿。
同时,几个大人也都有点惭愧:怎么还没有一个孩子想得周到呢?
漫无目的的寻找肯定不是法子,要是耽搁两天,没准小海雕早就饿死了。大伙研究了一番,小虾米说海雕一般在悬崖峭壁或者参天大树的树顶建巢,这两处地方,都是难以寻觅之地,想要靠撒网式的搜查来找到,难度实在不小。
于是,唐积德又把主意打到大星这个坐地户身上,而且通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大星也有偷鸟蛋的不良习惯,为了这事被小虾米训斥好几次呢。
连说带比划半天,最后没法子,上树弄了一枚鸟蛋,大星这才抓抓刺头,点头表示明白。唐积德一高兴,就把那枚鸟蛋赏给了小星,反正树上那窝里还剩下五六个呢。
安排了一下人手,唐积德领着小虾米这才上路。何田田也要随行,不过考虑到这一次很可能要面临一些危险和挑战,而且家里也离不开人,唐积德就狠狠心拒绝了她。
大星在前面带路,唐积德扛着小虾米紧紧跟在后面,一路向西,开始还有一些树木和灌木,到了后来,全都是石头砬子,岩石林立,如果不借助工具,肯定寸步难行。
令人欣慰的是,小草再次展现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石缝中总会露出一抹象征着生机的绿色,这也成了唐积德前进的助力。他手脚并用,不断汲取着小草的力量,翻过一块块礁石,攀上一道道山崖,勇敢执着地前行。
“大头叔叔喝水——”小虾米一手搂着唐积德的脖子,一只手将竹筒凑到他的嘴边。
唐积德索性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才美美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大星也把猴头凑了过来,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末了小虾米还给它剥了两颗红毛丹,大星的干劲更足了。话说翻山越岭的,它也累了够呛,幸亏没把小星带着。
“瓦西里真是个好同志啊,辛苦了,回去之后一定给你好好补补。”唐积德拍拍大星的刺头,以资鼓励。
休息片刻,背上小虾米继续上路,太阳正毒,烤得石头都滚烫滚烫的。不过小虾米可不是累赘,这一路上,她至少赶跑了十几条毒蛇,还有两只怪模怪样身手敏捷的猛兽。
唐积德注意到,小丫头通常都是吆喝一声,毒蛇猛兽一般就会退避,如果还不走的话,小丫头就会慢慢接近对方,将其逼退。只有在遇到一条黑黢黢的小蛇的时候,小丫头伸手在蛇头上摸了摸,手上红光隐现,然后那条蛇这才慢悠悠地游动到石隙间消失不见。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在一些背阴的岩石上,他看到不少像木耳一样的菌类,不过是长在石头上的。小虾米说是石耳,也是一种难得的食材。只是时间宝贵,只能留待以后再来采摘。
行进越来越艰难,倒是周围的鸟类越来越多,多是个头很大的海鸟,看到大星和唐积德他们,有胆大的直接扑棱着翅膀上来啄,要不是有小虾米的话,估计剩下那哥俩只能抱头鼠窜。
“呀,小燕子——”在赶跑两只好吃懒做的贼鸥之后,小虾米忽然在岩石上发现了一只乳燕,身子不及一握,嘴角还略略有些泛黄,应该是刚刚离巢不久的小燕子,不幸被贼鸥这个海洋鸟类中有名的强盗给捕获。
小心地将燕子抓在手上,小虾米很快就发现它的爪子断了一根,可怜地耷拉着;翅膀好像也受了一些伤,肯定是飞不了的。
于是闭上眼睛,手心渐渐开始有红色的光芒没入小燕子的身体里面,不大一会,小丫头的脑门上就大汗淋漓,而那只小燕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面也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机。
唐积德疼爱地给她擦擦汗珠,小丫头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不过却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在唐积德眼中,她永远都是一只欢快的小燕子。
“哎呦,好像还是一只金丝燕呢。”小虾米仔细看了看小燕子背上的羽毛,其间隐隐有几道淡淡的金丝。
金丝燕,那不就是有燕窝吃啦——唐积德也想不到会有意外收获,不过看看娇小的燕子,想到它们一口一口垒窝的辛劳,又觉得心情很矛盾。
小心地将金丝燕装进口袋里面,这才继续上路。前面的山石更加陡峭,而且也不见海鸟的踪影。唐积德不由精神大振:“不会是快要到白头海雕的领地了吧!”
事实证明,唐积德的大头也不是摆设,这次的判断很正确。当大星停在一处悬崖前面的时候,伸着猴爪子向上指了指,示意那里就是终点。
唐积德仰头瞧了瞧,悬崖高俊而陡峭,隐隐能听到对面传来海浪拍击礁石发出的声响,山海无涯,确实够险要。
“大星,你能不能上去?”唐积德指了指大星,然后往上指了指。
瓦西里同志向他呲呲牙,猴头摇晃得就跟拨浪鼓似的,唐积德心中不再有任何幻想,将身上的零碎都取下来,只留下腰间的藤条,然后攀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开始向上攀登。
峭壁的这一面大部分时间都是背阴的,所以生长着不少青苔,石缝里面也有寸许长的小草,这些就是唐积德唯一的依仗。
看着唐积德就像是一个大壁虎似的,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不停攀援,估计大星都对气死猴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小虾米则紧张地攥着小拳头,关切的目光随着大头叔叔一点一点上升。崖上崖下,寂静无声,只有沉闷的海浪声,仿佛是在为唐积德助威。
每爬升一丈多的距离,唐积德都要停下来喘息一阵。那根藤条更是变成了救命索,总是先固定好之后,再向上攀爬。好几次从光滑的崖壁上出溜下来的时候,最后时刻都是靠着藤条的牵引,这才没有摔下来,直看得小虾米心惊肉跳,大星的小心肝大概也受不了这种刺激,干脆用猴爪子把眼睛捂住,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不是被那对海雕夫妇忠贞不渝的感情深深打动,唐积德早就放弃了。正是这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着他不断向上,向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如果有专业的攀岩运动者在场的话,肯定要向唐大头顶礼膜拜,因为这样的峭壁,几乎不可能徒手攀登上去。但是,唐积德却创造了这个奇迹。当他登上崖顶,眺望前面碧波万顷的大海,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这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令他的心胸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宽广,像下面的太平洋一样宽广……
隐隐约约的,在视线所及的尽头,唐积德似乎又发现了一个小岛。他心中不由一动,连忙记下了那个海岛的方位。
叽叽——一声稚嫩的鸣叫声唤回了唐积德的思绪,循声找去,在一块突出大岩石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鸟窝,鸟窝中央,蜷缩着一个灰突突的小家伙。看到它的第一眼,唐积德想到的就是丑小鸭。
不会是大星搞错了吧,这个小家伙哪里有一点白头海雕的影子啊——唐积德不禁开始怀疑起瓦西里少校,虽然大星的智商挺高,但是它毕竟是一只黑猩猩,没准就会搞个大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