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一般的赶海人,不系上安全绳是根本不敢深入的。即便是有绳子牵引,也很可能被海浪拍在礁石上,轻者受伤,重者毙命。大海里讨生活的人,随时也有可能被大海夺走生命。
不过借助礁石上的海藻,唐积德俩脚如同生根,顶着飞流激浪,一步一步走下去。浪头击打在身上,还真是够劲,难怪会有人专门享受这种搏击风浪的乐趣。
果然,礁石下部的藤壶个头大了许多。唐积德用鱼叉戳下来牵牵连连的一大片,便拎着走了回去,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大星也好奇地要下来试试,结果一个浪头拍过去,瓦西里同志就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藤壶清洗一下之后,直接就放到盐水里面清煮。这些日子,唐积德渐渐总结出一个道理:越是品质上等的食材,烹饪的方法便越是简单自然,这样才能品尝到原汁原味的感觉。
就着火又烤了几条鱿鱼,便招呼小丫头回来吃饭。昏沉的暮色中,海滩上一点红光,两个人,一个猩猩,围在火堆旁边共进晚餐,如果有外人看到这一幕的话,还是蛮有诗情画意的。
大星口味重,比较喜欢吃烤鱿鱼,而唐积德和小虾米则主要向藤壶下手,用筷子在壶口捅一下,白里透红的肉便被捅了出来,连汁水带肉一起吸到嘴里,那股清鲜滋甜的味道,令唐积德和小虾米一个劲咂舌头。
听到动静,大星也照样吃了一口,立刻就把鱿鱼扔到一边,气得唐积德直骂瓦西里同志浪费。
愉快的晚餐之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寻了一棵椰子树上睡觉。在唐积德的指挥下,巨大的椰树叶自动围成一个树屋,里面自成小天地。别的都还好说,就是蚊子比较烦人,能够从细缝中钻进来。唐积德索性展开藤条,捕虫笼展开成脸盆大小,所有来敌都一网打尽。
用这么大的捕虫笼来抓蚊子,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不过这一觉倒是睡得安稳了。
在海鸟觅食的鸣声,新的一天到来。唐积德将树屋恢复原状,顺便摘了几个椰子下去,就在椰树下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然后继续下海。
那十只瞎头瞎脑的鼓虾依旧跟章鱼哥在小船边等候,个头并没有明显变化。为了不叫它们掉队,小虾米只好叫章鱼哥用吸盘小心地吸着它们,一同随行。
阳光上来之后,连大星都戴上了大大的斗笠,这家伙大概是昨天被鼓虾的一阳指给射怕了,今天死活不肯下水,大有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架势,很有必要进行一下心理辅导。唐积德倒是乐得这货留在船上,免得瞧着它在海里得瑟的模样生气。
就这样一连走了半个月天,终于航行了大多半的路程。当然,其间唐积德他们也数次上岸考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收获还是很大的,岛上的动植物资源极为丰富,无论是小虾米还唐大头,都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只是时间有限,走马观花,只能留待日后再细细探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魔鬼岛的周边地带,危险性还是比较小的。当然,这是相对于唐大头和小虾米来说的——
小虾米的收获似乎更大一些,鼓虾的数量已经稳定在一百只,体型也在慢慢增长。只等它们到了繁殖期,繁育几代,应该越来越优秀。至于能达到什么逆天的程度,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一个收获则是章鱼哥也网罗了一大批小弟,全都是太平洋大章鱼,数量暂时不太多,也就五六百吧,反正唐大头只看到一大片蠕动的腕足,根本查不清个数。
手下兵多将广,如今的章鱼哥可谓是风骚无限,它的腕足已经长达十米,在一群章鱼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是上面的大吸盘,最大的跟盘子似的,好不骇人。
不过数量多了也是个问题,所到之处就跟蝗虫过境似的,唐积德一个劲咂嘴:“军队养不起啊。”
不过小虾米有办法,正规军养不起就全都变成民兵,指定章鱼哥带着手下分散到一块固定的海域,战时为兵,平时就自寻出路。几百条章鱼放到大海里,根本就掀不起任何风浪。
……
立在船头,指着岸上高耸的峭壁,唐积德嘴里嘟囔一句:“怎么忽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当然啦,大头叔曾经爬到上边,把丑小鸭接下来啊。”小虾米笑吟吟地说着。
唐积德一拍大脑壳:“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既然到了这里,唐积德索性泊了船,背上竹篓,到峭壁上采摘一些石耳。不愧是气死猴啊,在石缝崖壁间身轻如燕,如履平地。回头向下方的大星招招手,瓦西里同志便使劲摇头。这也叫唐大头因为游泳失礼而产生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石耳多生在岩石的,扁扁平平,一片一片,表面和石壁的颜色相近,灰突突的,面则是黑色,还长着细密的绒毛。或许是因为气候湿润的缘故,这里的石耳普遍比较大,而且比较肥厚,不到一个小时,唐积德就采了大半箩筐。
唐积德从来都是见好就收,坐在悬崖上小憩片刻,放眼远望一碧万顷的大海,心胸顿时都觉得宽广了不少。
不过这一望倒是望出来点情况,只见远处的海域有几个小黑点,看那方位,应该就是那艘装满瓷器的沉船附近。
有人想打沉船的主意——唐积德宽广的胸怀立刻变得比针鼻还小:那是属于桃花岛的东西,谁敢动一个瓷片试试?
于是忙三火四地爬下去,上船跟小虾米汇报,两个人商量一阵,决定先去摸摸情况。在自个的地盘当然不用偷偷摸摸,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划着小船赶了过去。
划了几海里之后,就可以看到几艘小艇停泊在海面上,不时有人上上下下地忙碌着,唐积德甚至能看到他们身后背着的氧气筒,以及从海里将一摞一摞的瓷器接到船上。
“又是一帮老外,小虾米你负责喊话,告诉他们这是桃花岛海域,严禁打捞作业!”唐积德苦于不懂英语,没法交流,只好请翻译,看来有时间也得学学鸟语。
小虾米清脆的声音很快便在海面上飘送过去,对方显然也早就发现了这艘小船,因为有一艘小艇上面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外正举着望远镜对准这边。大概是看到唐积德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有一个小女娃子,所以并没有重视。至于瓦西里同志,则直接被忽略。
小虾米的话叫这些外国人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当他们听完之后,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便耸耸肩膀,全都放肆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刚轻视嘲笑我们家小虾米,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唐积德心里愤愤地想着,手上也加大了划桨的力度,不大一会就靠近对方。
小虾米倒是一点没生气,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打量对方一阵,这才又郑重地用英语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子那帮五大三粗的老外不笑了,他们也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并不是在开玩笑,最后,他们的目光全都转向那位黄白头发上了年纪的老外。
外国老头揉揉红彤彤的酒糟鼻,松松垮垮的脸蛋上面耷拉下来的赘肉也跟着直颤。虽然年纪已经六七十岁,但是眼神依然鹰一般锐利,他打量一番站在船头的小虾米,还有野人装束的唐大头,然后用生硬地中国话问道:“你们是从魔鬼岛来滴?”
会说人话就好办多了——唐积德挺挺胸膛,吼了一嗓子:“这些是我们中国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现在请你们把从水里打捞上来的瓷器交还我们,然后离开这里,桃花岛不欢迎强盗!”
“嗯哼,这里是公海,下面的财富是属于全人类的,阁下没有理由驱逐我们。”老头看向唐积德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就好像在看一只猴子。
唐积德噌噌冒火:“你老年痴呆啊,听不明白话,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是在抢劫属于我们的东西。马上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叫你们有来无还!”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大概你还不认识我,自我介绍一下,本人迈克?哈彻,来自大不列颠,是一名职业寻宝人。”
瞧他自信满满的模样,唐积德就恨不得在他那张老脸上擂上一拳。当然,如果船长先生在这的话,肯定会对这位迈克?哈彻顶礼膜拜的,不过唐积德比较孤陋寡闻,没兴趣知道老头的名字,他只知道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能被别人抢走。
“爱谁谁。哈彻,就算你叫哈巴狗,使劲摇晃尾巴,也别想从我这弄走一个瓷碗。”唐积德挥舞着手臂,很有气势,说话也很难听。对待侵略者,难道还需要甜言蜜语吗?
哈彻明显是被气到了,本来就红彤彤的脸膛立刻红得发紫,酒糟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草莓。就连周围那些年轻力壮的老外,也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唐积德,他们就不明白了,在整个英国都十分受人尊敬,富于传奇色彩的迈克?哈彻先生,居然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这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哈彻老头怒极反笑:“年轻人,你要为你的无礼和冲动付出代价——”
唐积德最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假装绅士,然后不干人事的家伙,刚要再骂,就被小虾米拉拉袖子。唐积德俯下身子,小虾米跟他咬耳朵:“大头叔叔,这个迈克?哈彻是个大坏蛋,专门在中国南海寻找沉船,打捞上面的瓷器和贵重物品。最可恨的是,这个坏蛋为了卖出高价,还砸毁了数不尽的瓷器,被称为中国水下考古的克星。”
“原来还真有点来头,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八国联军嘛。本来我只想骂他两句,现在改主意了,不打得他老妈都认不出来,我就叫白积德!”唐积德挥舞着拳头,就要日行一善。
迈克?哈彻眼中闪过一丝凶芒:“按照国际惯例,在公海遭到袭击,我们可以采取必要的自卫手段。”
在他七十多年的寻宝生涯中,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对面那个半野人的家伙,还真没放在他迈克?哈彻的眼里。
一声令下,几艘小艇上边的十多名壮汉都摆开了拳击的架势,要用他们的铁拳叫这个中国佬尝尝来自大不列颠的问候。
迈克?哈彻也老夫聊发少年狂,端着双拳,飞速捣了几下,脚下还灵活地交错着步伐。然后向唐积德勾勾手指:“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