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如墨,今天是大年二十九,天空挂着的明月也被夜色修剪成了蚊帐钩。
在高山挤压的山谷中,更是没有一丝光亮。在山谷两侧的明碉暗堡里潜伏的人们即使睁大了眼睛,也是伸手不见五指。
“哥,大过年的小鬼子真会来?过个年都不让人消停。”胡一舟跟前跟着弓弩队。队长胡秦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
“小鬼子好人啊,知道要过年了,火急火燎的送装备来了。”胡一舟轻声说道
“哥,小鬼子不过年么?”
“小鬼子不过年,咱们要过年了”胡一舟答非所问。
原来,在胡一舟看到外来的学生们时就起了心思。九寨虽然隐蔽,但是本地人还是有很多人知道的。小鬼子先前忙着进攻南京顾不上这边,现在南京保卫战结束了,小鬼子也该来“搞事情”了。既然外来的学生能通过本地人进入,那小鬼子通过“本地人”进入这里也就顺理成章了。
从腊月二十三那天,胡一舟就把自己亲自训练的20名侦察兵给派出了山。侦查兵们或分组、或单独的在县城周边打探消息。终于从各种情报中分析出来,小鬼子可能会在大年夜对九寨进行偷袭。二胡一舟也从电台中监听到了县城鬼子接到的命令。虽然译码本上交了,但是胡一舟有凭着记忆默写了一份,鬼子的译码再变换,在胡一舟的眼里也形同虚设了。
胡一舟一直也想着向其他穿越者一样建立自己的特战队,可惜条件不允许。首先特战队员需要老兵,尤其是战争年代必须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其次才是训练装备等。可是他的手里只有区区六个老兵,刚好一人负责一块。胡一舟只能从专项训练成绩好的士兵中又挑出来百名士兵进行特种作战的训练。伪装,潜伏,暗杀,一击杀敌,情报收集、破译,攀爬……他甚至把后世的修炼功法都一并教给了他们。
新兵跟老兵的区别?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新兵的伤亡率是老兵的好几倍。
这样满是新兵的队伍,虽然说新兵的底子好,装备也不差,训练更是后世跟现在相结合的最合理的训练办法。可新兵就是新兵。为了提高战士们的生存率,让他们能更快的适应战场环境。胡一舟甚至安排各连队挖好战壕后自己藏在自己挖的战壕里,拉出民二四对着战壕扫射,还用黑火药自制的“土手雷(响声大,没杀伤力)”往战壕里扔。让士兵们提前感受枪林弹雨炮火连天的感觉。
言归正传。
胡一舟不知道是谁给的小鬼子底气。居然敢在夜里偷袭?看来鬼子的情报工作做的不到位,也是自己这边隐藏的好。小鬼这只是知道自己这边军营的位置,不知道进来的山谷上已经修建了密密麻麻的掩体。
当然,如果小鬼子的行动没有泄密,悄悄地摸进来,估计能对保安团造成重大伤亡。一百余精锐鬼子面对千余训练都还没有结束的新兵,只能是一面倒的屠杀。可是,行动泄密了,那就另说了。
“你们呆着别动,谁也不要出声,我下去看看”胡一舟说完便拉着旁边的一根粗粗的麻绳垂到了山谷中的路上。此时的路上已经被修整的平平整整的,别说大石头,小石头也没有了。山路两侧也给整平了,那些小沟小坎儿的都被填平了。连两边原本缓和的山脚也给削直了。
来到路上的胡一舟没有去关心两边的情况,而是来到前半部分的山路上,凭着自己的视力仔细眺望。远远地就看见几道亮光晃晃悠悠的如同鬼火般的越来越近。小鬼子很小心,前面几个人拿着手电筒在离着大部队几十米远的地方侦查前进。后面的大部队排成一线在一个手电筒的指引下前行。至于后面有没有断后的就不得而知了。
胡一舟快速的顺着绳子爬到山坡上的掩体中。
夜战,并不是八路军的专利。小鬼子的夜战能力也很强,甚至小鬼子的训练科目中就有夜战的内容。
河边一次郎跟湖边两次郎小队长进行的小心翼翼。本来骄横狂放的的大日本帝国士兵此时如过街的老鼠般地战战兢兢。
虽然时间过去了近两个月,但是县城的战斗依然如噩梦般的时时出现在脑海里。山包营地最后是他们两个小队收拾的。当他们第一眼看到山顶的惨状时,腿肚子都软了,那是吓的,真心的害怕。野坡中队长被炸得只找到了半截身子,脑袋上还嵌着不知是谁的一块头骨;其他的皇军士兵也跟他一样残缺不全,身上或多或少的嵌着骨头,沾着脑浆。还有那些被砍掉了脑袋的近200尸体……他们真的害怕了。
好运的井边三次郎被调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小队守着县城。他们宁愿去战场上决死冲锋也不愿守在这里。或许今晚睡下,明早他们的脑袋就搬家了,害怕啊。未知的恐惧围绕着他们,那是恶魔,只有恶魔才能无声无息的砍掉那么多人的脑袋。那是恶魔来跟天照大神争抢子民了。那些被砍掉脑袋的同仁们的灵魂此刻或许正在被恶魔奴役折磨吧?
“河边君,根据得来的情报,我们已经深入了一半的距离。要不要让我们的士兵休息一下?”
“继续前行吧,早点找到保安团,消灭他们,我们也能睡个安稳觉”
毫无意义的对话。
两位军事主官按说不能离得太近,可是他们却没有遵守的意思。或许两个人离得近了才能互相慰籍那颤抖的心灵吧。自从接到上级命令,知道那个喜欢砍人脑袋的恶魔就在这里,还让他们前来剿灭那一刻起,他们的灵魂就没有停止颤抖。
队伍继续前行,远远地手电灯光就像引路的鬼火。而他们,就像是在向着恶魔前行去贡献自己的灵魂的鬼魂。
山路突然变宽了,脚下也变得平整了,两边也不再是齐整的峭壁了。可是,压抑的心情确更加的沉重了。耳边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而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越传越远。
“据说夜猫子能感知人的死气,难道今夜要死很多人”河边一次郎提起头望了望窄窄的天空。然后他看到了几十个流星般的火光自山坡两边落下,这是恶魔来勾魂的鬼火?
随着射出的火箭落地,山路两边的柴火堆被依次点燃。柴火堆下面是枯树枝,上面是粘了汽油的枯草,火堆很快便燃成了熊熊的篝火。而在鬼子行军队列的两头,几十个捆扎结实的柴堆被滚下山坡落在路上被随之而来的火箭给点燃。鬼子的前路被堵,后路被封,中间还有照亮的火光,两边则是漆黑的夜色跟躲在山坡掩体里的保安团士兵。
没有人下令开火,但是火光就是命令。
夜战,一方在明,一方在暗。明打暗不好打,暗打明就不一样了。
捷克式哒哒哒的点射声,啪沟啪沟的三八大盖,啪啪啪的中正式以及沉闷的汉阳造的枪声混在一块儿。甚至连嗵嗵嗵嗵的民二四也来凑热闹。要不是害怕把枪械都炸坏了,迫击炮根掷弹筒估计也得上。机会难得啊,多好的靶子啊,还是活的,一蹦一跳的,多好玩。砰,一枪,没打中?再来一枪,还没打中?再来。
“听好了,三点一线,也要打好提前量,你们的枪不一样,子弹的速度也不一样。一定要做好预判。不要露头,现在是实战,不是打靶。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定要露头就打,打完就藏,藏起来再拉枪栓。”赵展的嗓门大,没有开枪的他一边观察战斗一边给边上的新兵们上课。
一脚把一个露头在外瞄了半分钟的士兵踹倒,改名杨守国的四连长杨二黑子抓住那个士兵的衣领子开始大吼“你个龟儿子,你作死呢?露头就打,打完就回,你记不住啊?这要是在白天你个龟儿子早就被爆了脑壳了!”
“记住了,一定要压住枪,让自己全身的劲头都跟机枪的跳动融合,枪就是你,你就是枪。还有,要是在战壕,打完一弹夹必须换地方。好了,换弹夹,换人,机会难得,都来练练”三连长颜淮是机枪手出身,对着身边的机枪手一通教育。
“狗日的都看到没有?小鬼子的掷弹筒就是这么邪性,两炮就能打你跟前。看到没,要不是三连的机枪手是在碉堡里,这会估计全挂了”没有炮打的高德旺他们远远地在看热闹。
“潜伏,冷静,要么不开枪,开枪必见血。先打掷弹筒,再瞄机枪手,干掉指挥官,鬼子全上天。”精确射手们也在享受袁革的教育。
这就是那时候的军队,这就是那时候的兵。新兵们在老兵的唠叨,吼叫,甚至拳脚下打自己的第一仗。然后,成长为老兵,再用同样的方法把自己用鲜血换来的经验,技能跟保命的知识灌输给下一批新兵。
这期间,就是无数的生命耗费在成长的路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