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左右,李默陪着郑开奇到了现场,他们看了那被子里的死去生灵。
郑开奇看着马荣的惨状,说不上愤恨还是什么。
亡国灭种之际,何必自己人折腾自己人?
“飘飘呢?”
郑开奇又跟着李默去了柳飘飘在的地方。
一个小时前,当李默听到了三声枪响,以及隆隆的车声,他知道,日本人已经结束了行动,开始有序离开。他这才离开柳飘飘的附近,回去找一直在等着消息的郑开奇。
“就在这个房间。以前日本人住,后来老齐大肆暗中租赁这样的空房子,想不到也派上了用场。”
齐多娣的全局观,远超常人。
李默留在门口守望,郑开奇推门进入院子,又走了几步,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警惕的声音,“谁?”
“我。”
柳飘飘扑了出来,撞进郑开奇怀里,“哥,吓死我了。”
她的身子在抖。
有些女人,遇坏则强,遇善则软。
郑开奇一动不动,“行了,没事了。缓一缓,我遣人送你回去。”
柳飘飘一把推开他,嫌弃道:“你身上是哪个女人的香味?我一晚上差点被逼疯了,你去会女人去了?”
见她又恢复了精神,郑开奇笑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嫂子的?”
“冰姐姐才不搞这么香呢。”
“你一个二十好几的人喊一个十来岁的嫂子姐姐,你脸皮厚不厚。”
“你二十郎当岁娶一个刚出阁的小姑娘,你脸皮厚不厚?”
见柳飘飘状态稳定,郑开奇跟她说了今晚的情况,最后道:“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去吧。其余的事情,我来善后。”
柳飘飘沉默片刻,说道,“能不能不跟老尹说马荣的事?”
郑开奇看着她。
“她都已经死了。”柳飘飘说道:“是好是坏也不重要了。就不让老尹知道马荣背叛了他这件事了。免得他伤心。”
郑开奇笑道,“你家的事你负责。不过这样的话,老尹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她,觉得她为了你死了。”
“ 活人我都不争,更不会跟死人争宠。”柳飘飘笑了,“让老尹留点男人的尊严吧。”
郑开奇迟疑片刻,“我认识个很好的中医,不如——”
毕竟老尹四五十了。
柳飘飘破涕为笑,“滚蛋,谁说这个了?”
郑开齐笑骂道,“看看你,一哭一笑就冒鼻涕泡,谁会把你当女人看?”
柳飘飘习惯性捣了他一拳,“你滚蛋。”
可能全上海只有郑开齐会把对她的印象提醒在许多年前那脏兮兮的小丫头身上,完全不认为她是个大美女明星了。
见到李默,柳飘飘又吓了一跳。
“他会送你回去。”
郑开齐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想保全马荣的名节,那么,不管是老尹,还是日本人那,你都要咬定一件事。
今晚你并没有出门。”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那时候骗老家伙,你只负责配合不就好了。”
柳飘飘歪了歪脑袋,好像是。
他俩在外面作孽,玩耍,横冲直撞,总是他想尽办法圆谎,她只负责要么哭要么老实要么可怜兮兮。
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免家法。
周老爷子的家法可不管你多大,是男是女,顾不顾及脸皮。
她倒是怀念那种被按在那打屁股的会议,起码有个大人乐意约束你管你。
可惜,都已经过去了。
远远看着李默护着柳飘飘离开,郑开齐站在那里,驻足许久。
对现场,他还有些事情要善后,就走到了李默所指的金城文死去的地方。
那里有个人影蹲在那,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
郑开齐悄无声息到了那人背后。
是个女人。
是,梦溪。
郑开齐问道:“干嘛呢?”
对方吓得失声惨叫,下意识摔倒。
郑开齐扶她起来,她小胳膊在抖。
“是我。”
梦溪才发现是郑开齐,娇嗔道,“”你吓死我得了,我以为那些鬼子又回来了。”
郑开齐似笑非笑,“”你一个女孩子,胆子不小啊,不怕流氓地皮晚上溜达?”
“日本人都宵禁了,哪些流氓找死?”梦溪打着身上的土,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
梦溪解释起来,郑开齐才知道,原来梦溪也在樱花小筑请来的那些编辑里面。
“你们报社也叛变了?”郑开齐饶有兴趣,“”欢迎进入汉奸大家庭。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别歧视我了。”
朦胧夜色中梦溪的脸微微发烫,“”谁跟你一家人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再说了,我们只是持中态度,不对时政发表任何言论。
这次也是登娱乐版。”
郑开齐自然知晓,他也不在意这些传媒杂志,问道,“你的真实姓名肯告诉我——咦?”
他看见梦溪手中握着什么东西,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有些瘪掉的子弹头。
“这颗子弹贯穿了那个日本军官的脑袋,落在地上。”
“你看见了?”男人有些惊讶。
郑开齐低头,看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画板。
“当记者的不拿相机,拿画板啊。”
梦溪说道,“大晚上的拿相机有用么?我是敢拍啊还是敢曝光时被灭口啊。”
“这倒是。”郑开齐拿过她手中的画板,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随手几笔,就把现场描绘的很生动。
而且从酒店跟到现在,她几乎用简笔连环画的形式全都画了下来。
郑开齐叹了口气,说道:“这东西我帮你收了。”
这东西如果上报,日本人肯定勃然大怒。
梦溪直接上来抢,郑开齐双手放后,女人贴上来够。
郑开齐无语了,“你是来拿画板,还是趁机赚我的便宜?”
一不留神,画板被抢了回去,梦溪说道:“日本人之间内讧,我为什么不能发表?我也不是自找麻烦,就写成娱乐内容。
有人醉心战争,有人却向往人世间的美好。
何不放下争斗?”
“你不懂,你写成什么内容,只要日本人知道了今晚你目睹了一切,你就得死。”
梦溪还在坚持,“我会找一些地下小作坊,肯定查不到什么的。”
郑开齐无奈,“你怎么那么执拗?”
梦溪反击,“我又不是汉奸,我就要用文字反击。”
“好,告诉我你的名字,等你死了,我给你树墓碑。”
梦溪生气了,上前一步说道:“你不用说的那么刻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有,你记住了,我叫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