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说的没错。
她虽然看不太懂那些古画的意境，也不知道那些古籍里都记载了什么样的内容，但她很清楚，想要把这些东西都修复好，绝对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真是奇怪，这些东西怎就没有一件完好的呢？”
小玉就是感叹了这么一句，可林梦雅却愣了愣，脑中飞快地划过了一个想法。
难道说……
“清狐，帮我把柳夫人请过来一下。”
她转过头说道，然后拉着小玉跟龙天昱，飞快地把之前收起来的藏品们再按照顺序铺开。
清狐点点头也没问她没什么，不多时柳夫人里带着满脸疑惑地被请了过来。
“宫家主，你叫我可是因为那些名单有什么问题？”
她内心忐忑不已。
这么多年她所面对的大部分都是后宅的阴私，再就是跟王之来斗智斗勇，想着法地瞒天过海。
如今猛地让她独自挑大梁，做这种“正事”，她也是憋着一口气在的。
总想着尽量做得尽善尽美，给自己一个新的可能，也能证明宫家主没有信错她。
只是因为这个密语只有她懂，所以她也不知自己做得如何。
听到宫家主请她过去，她的心里瞬间没了底。
万一，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岂不是辜负了宫家主的信任？
林梦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不安，笑着说道：“不是名单的问题，我请夫人过来，是想让你帮忙掌掌眼，你过来看。”
林梦雅直接把她拉到那些藏品边上。
柳夫人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她不愧是画道高手，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惊呼出声。
“这，这竟然是藏山真人的真迹！”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拿画，结果意识到自己还没洗干净双手，又猛地缩了回去。
林梦雅及时递给对方一个双羊肠手套。
柳夫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才学着她的样子，戴上手套，才敢去触碰那副画。
“宫家主，我敢确定这一定是真的！虽然上面的山寺少了一些，但不管是从工笔技艺，还是从画的意境上来说，都与藏山真人以往的作品一脉相承！”
林梦雅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再次确定了这位藏山真人在画坛里的地位。
没错了，应该是顶流级别的人物。
同样，她对于心里的想法也更加确定了些。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麻烦柳夫人再看看这些画，可否都是真迹？”
她指向旁边的那些画作，柳夫人恋恋不舍的放下那幅藏山真人的画。
没想到一一看了过去，越看柳夫人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这，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就是这上面好像都有一些残缺，当真是遗憾至极。”
小玉虽然喜欢画作，但是他却不如柳夫人那般，对各个名家的画作都如数家珍。
柳夫人是真的浸淫此道多年。
哪怕她嫁给王之来以后有心结，许久没有再执画笔，但心中的热爱不灭。
这些年她都是以欣赏这些画作为消遣，也练就了十分厉害的眼力。
她比小玉更清楚那些残缺的部位，甚至于她还能引经据典的说出一些灵感跟典故的来源。
一时间，这里竟成了柳夫人的绘画历史大课堂。
四个人就跟小学生一样，哪怕是不感兴趣，也听得极为入神。
柳夫人的声音温柔，娓娓道来的那些故事也是极为动人。
不过，在柳夫人指出那些残缺部位的时候，林梦雅却拿了一张纸，把那些残缺的部位记录了下来，很快她就写了满满一页纸。
最开始柳夫人还不解她意，直到她看到了那页纸上记载的内容。
正疑惑之时，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宫家主他们不是正在为那些解不开的密语发愁么？
再看看对方写得那些字，一个荒唐的想法，惊得她觉得天旋地转。
“宫，宫家主，难道这些画中缺失的部位，就是被隐藏起来的密语？”
随即她脸色一变，恨得咬牙切齿：“那混账是怎么敢的！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可都是历代画家的珍品之作！”
对于他们这种爱画惜画之人来说，看到一幅被人故意损害的珍品，那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更何况那恶心的家伙，这么做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隐藏起那些内容。
他是在炫耀，更是在标榜自己的“才华”。
林梦雅略有些惊讶地看了柳夫人一眼。
对方的机敏程度，是超出她预料的。
但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在王之来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种的安排跟部署。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位女诸葛。
很好，以后这人就是她的了。
不用林梦雅说，柳昭华又急忙去看那些字跟古籍。
这下子，柳夫人这样好教养的人，都忍不住要大骂那混蛋三天三夜。
“这些孤本实在是太难得了！要是放在外面，随随便便一本，都能让天下读书人为趋之若鹜。”
“这混账东西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他居然故意损坏这些珍宝，这损失简直难以估量！”
人在愤怒之下，有时候头脑会变得格外清醒。
于是林梦雅再次领略到了这位柳夫人深厚的文学底蕴。
那些字画跟孤本她居然能够认得个七七八八。
特别是里面损坏遗失的内容，她竟能记下来九成之多！
这下子，四个人也顾不上听课了。
当下，四个人都拿着纸笔跟在柳昭华的身后，生怕落下任何线索。
好在四个人的速度都不慢，这才跟得上她的速度。
一直到说到口干舌燥，她这才接过林梦雅递给他的一杯茶水，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大口。
“我若早些知道这些好东西都在他手上，那我肯定会找机会毒死他，免得让他暴殄天物。”
林梦雅也表示赞同。
这些东西之所以难得，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出自名家之手，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这些东西记录着当时的社会民情，是后世子孙在回望这段历史之时强而有力的佐证。
就像是现代，就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夏朝，所以国际上始终不承认华夏有五千年的历史。
若是因为王之来的一己私欲就毁了这些东西，让后世子孙没有再与历史对话的机会，那这家伙就是一个千古罪人。
等到天色已晚，林梦雅让人掌灯，柳夫人这才把所有的藏品一一梳理完。
除了有几本非常艰涩，偏门的古籍柳昭华也实在是没看过，没听说过。
其他的部分柳夫人竟然凭着自己的记忆力，补全了缺失的内容。
等到她回过神，还有些意犹未尽。
只觉得自己难得如此酣畅淋漓，其余几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我？”
她有点不太好意思，手不自觉地捻着自己衣服。
林梦雅一步上前，紧紧地握住柳昭华的手，那眼神还放着光，像是看到了一个大宝贝。
“不知柳夫子有没有兴趣去我们四泰学院任教？”
柳昭华有点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过女夫子。
除非是教授女红，乐器的师父，而她们尚且也不能被称一声“夫子”。
这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林梦雅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管是作为院长还是作为学院最大的投资人，能得到这么一个学识渊博，心思单纯，最主要是好忽悠的夫子，简直是赚翻了好嘛！
“来来来，柳夫子咱们这边详谈，我们学院的待遇可是相当丰厚……”
接下来，两人之间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尤其是在得知林梦雅不仅仅是一家之主，而且还是四泰学院的院长以后，柳昭华看向她的眼神里就只剩下崇拜了。
“宫家主能以女子之身创造如此辉煌成就，实在是吾辈楷模！”
林梦雅摆了摆手，“可别这么说，女子怎么了？既然天地分阴阳乾坤，那我们女子也应该跟男子一样有建功立业，顶门立户的能力。”
“从前我们被禁锢在后宅里，只能成为男人们的陪衬跟附庸。”
“现在，我们既然有了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何不牢牢抓紧，做出一番成就？”
假如柳昭华是一个甘于平庸，只想着把自己困在后宅一辈子的妇人。
那林梦雅的这番话只会让她感觉到离经叛道，也不会有太多的触动。
可柳昭华不一样。
她明明受到了最优秀的教育，眼界开阔，见识到了另外一番天地。
可最终，她却被强行折断了翅膀，成为一只囚笼里的金丝雀。
如今，林梦雅把困了她半生的牢笼砸碎了，让她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未来，这让她如何还能忍得住？
“宫家主，我，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眼睛却泛着几分光亮，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所以不得不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每一个字。
“但是，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我不是敷衍你的意思，我是说，我会尽我自己所能去做这件事，但这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