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班师回朝,帝心甚悦,大肆封赏。
此次张辅平叛安南,生擒伪王,安南重归卫朝版图,功在千秋。
进封张辅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英国公,岁禄三千石,给予世袭诰券。
“杂犯死罪可免二死,子免一死”。
穆成生擒陈季扩,进封为黔国公,岁禄三千石,获赐子孙世袭公爵诰券。
沐昂进都指挥同知,领云南都司事,累升为右都督。其余一众将士皆论功行赏。
见穆俨只得赐冠服,及一些黄白之物,张辅目光闪了闪。
等封赏完,张辅进言:“陛下,黔国公穆成之侄,穆斌,此次作战英勇,立功无数……”
“朕自有计较。”
永康帝出声打断,张辅忙敛了神色,“是。”
“可还有本要奏?”永康帝往底下扫了一圈,出声。
张辅想了想,这正好是个机会,“臣长子张解已年满十岁……”
“臣穆斌多谢陛下隆恩!”穆俨忽然出声,伏地叩谢皇恩。
张辅结结实实给愣住了。咬牙,这小子,不能等他说完话再谢恩?怎么这么没眼色?这大殿之上是能随便出声的?也不怕皇上治罪。
又想到他生擒了那么多安南军中将领,陈季扩也是他带人找到的,却只得了些黄白之物,决定不与他计较了。
被穆俨一打断,张辅也忘了与皇上请立世子一事。
“若无事,且退下吧。穆斌留下。”
“是。”“是。”众将退下。
张辅起身时看了穆俨一眼,这小子,可别得罪了陛下。毛头小子,不知轻重。心中有些担心。怕他跟皇上要功劳。
大殿里,永康帝静静地看着底下的穆斌。
“你,可有怨?”
“臣惶恐。”
“是不曾有怨还是不敢有怨?”
永康帝随手翻着张辅请封军功的折子,看着上面所记的穆俨的累累军功,心里不住点头,不愧是他义兄选的优秀继承人。
“臣不曾有怨。臣不过弱冠之龄,若有心,将来有的是立功机会。”
“你倒想得开。”
“臣深沐皇恩,不敢多求。若陛下有召,无有不应。”
永康帝定定地看着他,见他脸上没有一丝抱怨之色,暗自点头:“甚好。”
正想挥退他,忽地想起他止了张辅的话头……张辅那话里的意思他明白,这穆斌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为何止了张辅的请封?
“你方才为何止了英国公请封世子的话头?”
穆俨脑子里极速运转,该如何跟陛下说?
只说自己方才无意,怕是皇上不会信。张辅能请封第一次,也会请封第二次,若自己不在,谁来阻止他?
若张解得了世子之位,小骗子要怎么办?她姐弟二人怕是难了,能不能活着都两说。
穆俨跪地,“陛下,英国公元妻尚有一子活在人世,世子之位怕是有争议。”
“哦?”永康帝颇有兴趣,从龙椅上支了身子,向前略倾。
“此事当真?怎的英国公似乎不知情的样子?”
朝中大臣府中的轶事,特别是重臣家的家事,永康帝几乎心知肚明。
加上他和已故徐后感情相得,徐后最讨厌大臣家妻不妻妾不妾,徐后在的时候,各大臣家中正妻地位高得很。张辅的那个元妻据说是他亲自求来的。
那必是甚为爱重。这若是元妻还有个嫡子活着,凭张辅的为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啊?永康帝心思流转。
穆俨日光不屑:“陛下,左不过内宅争斗罢了。”
永康帝若有所思。
也没问他是如何得知这等辛秘的,嘴角扬了起来,张辅竟然不知道他还有个嫡子活在人世?这可太有趣了。
永康帝不动声色,“大臣家事,也关乎国事。朕不能让世人指摘朕,英国公的世子,关系重大,且等尘埃落定再来请封吧。”
穆俨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被皇上又问了几句,这才出了大殿。
一路想着事,刚走到宫门边,不料竟遇上等在那里的张辅。
张辅上下打量着他,“没打一顿啊?”
“为何要打我一顿。我所立军功,无一封赏,还打我?”英国公有这等恶趣味?
张辅啧啧两声,又厉目问他,“你方才为何阻止我说话?”
穆俨目光闪了闪,他不敢忽悠皇上,难道还不敢忽悠张辅吗?
“英国公恕罪,实是一众将士皆有封赏,唯我得了些黄白之物,我这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脑子里正乱着,一时也没听到英国公你在说话,就,抢话了。”
朝张辅拱了拱手,俯身,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张辅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还有些同情。
看着眼前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心底有些许遗憾。本想把这汪肥水,留在自家田里的,哪知人家有心上人了。又想给他请功,把他留在自己军中,结果勒,皇上说他自有安排。
这?
张辅叹了一口气,扶起他,“不说你,要是我听到那样不公的待遇,我脑子也乱。”
又问他:“皇上对你可有什么安排?”
穆俨摇头:“并无。”
张辅一听更是替他打抱不平,他手下一众将士,个个官升一级,连跳三级的都有,独独立功最大的穆俨什么都没落着。
但陛下的决定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往旁边扫了一眼,朝捧着盘子侯在不远处的几个太监招了招手,等他们走近,点着其中两盘,“这,这,这两盘送到穆府。”
“国公爷,不可。”穆俨拒绝。
张辅挥了挥手,浑不在意:“我也算是你的长辈,长辈赐不可辞。”
穆俨一听,只好收下。
等张辅走后,穆俨看着两盘金子,吩咐坎二把它们送到霍惜那边。坎二应声而去。
等霍惜收到那两盘金子,傻眼了。无缘无故,送她两盘金子?这是什么毛病?
“你家少爷回来了?”
坎二点头。
“这是他立功得的?为什么送来给我?”
坎二眼珠子转了转:“少爷之前不是穷吗,才要了姑娘铺子的两成干股,没想到姑娘现在生意做得越发大,少爷觉得要两成有点狠,这不,一得了金子,就给你送了些。”
啊?霍惜一脸错愕,“那他可以在收我干股的时候少收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