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神态骄矜地带着一大队随从走在沈阳的街头,来往的路人早在瞧见打头的阿济格那非富即贵的样子时早就麻利地避到了一边。而瞧见这样的情景,阿济格更是得意,他是大妃之子,虽然不如弟弟多尔衮得努尔哈赤和阿巴亥的宠爱,但是在一众阿哥们之中,除却两个同母弟弟外,他也就只给代善、莽古尔泰以及皇太极那么一点点的脸面,平日里对其他的兄弟那是呼来唤去的半点也不放在眼中的。
“驾!驾……”一阵马蹄声传来,行到阿济格一行人前更是马速不变,让阿济格的随从们大慌,忙抽了兵器护住了阿济格,大声呵斥起来:“什么人?竟敢冲撞十二阿哥?”
却见那马快踏上了十二阿哥的人这才堪堪被勒住,他的穿着同阿济格颇为相似,不过多了件皮甲而已,头上也没有带帽子,发辫尾端绑着黄穗儿,神态也是极为高傲。他看了一眼为奴才们围着的阿济格,眼中闪过讽刺之色,脸上却是挂上了疏淡的微笑,抱拳道:“原来是十二叔,杜度失礼了。“
原来这骑马的男人,乃是努尔哈赤已经去世的长子诸英的大儿子,掌管了镶白旗的杜度贝勒。他的父亲是努尔哈赤的元妻所出的长子,身份尊贵无比。若非犯事被努尔哈赤问罪,如今只怕是大金的太子了。而就算自己的阿玛不在了,他杜度也凭借自己的军功得封贝勒,执掌一旗,半点不将阿济格兄弟放在眼中的。而这些,阿济格也是知道的,他心中暗恨,神色有些僵硬道:“原来是杜度呀?你这是去哪儿呢,大白天的在沈阳街上纵马。”
“侄儿应了济尔哈朗叔父和岳托几个的邀约,因为府中出了些事儿出门有些迟,担心晚了,这才驰马而行的。十二叔放心,侄儿的骑马还算小心,不会伤到人的。”杜度解释道,才想离开,也不想到了什么,竟然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了身后赶来的随从,对着脸色不大好看的阿济格抱拳道:“十二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济格看杜度的态度突然大变,心里头也很奇怪,他可是知道杜度这个侄儿的本事的,除了皇太极,一向不将其他的叔叔们放在眼里的。当即随着杜度行到一边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十二叔可知道大妃欲给大贝勒保媒?那女子乃是八叔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的妹妹,是科尔沁贝勒斋桑的小女儿。”杜度故意做出神秘状道。
“大贝勒娶个蒙古格格做侧福晋而已,这等小事哪里就值得你大惊小怪的?”阿济格有些失望地道。
“十二叔可就是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了。”杜度突然冷哼了一声,“侄儿只是为十二叔你不值呀。你可知道,那科尔沁的小格格,据说命格不凡呢,而大妃却将此女说给大贝勒,你说大妃在想什么?”
“你胡说!若真是像你说的,斋桑的小女儿命格不凡,额娘又怎么会反对她嫁给多尔衮?”阿济格不相信地道。
“哼,所以说侄儿是为十二叔你不平呀、就算那小格格嫁给了多尔衮,如今的多尔衮消受得起吗?自然是嫁给大贝勒才是最划算的。”杜度斜睨了阿济格一眼,“大妃同大贝勒的那点事儿,咱们都心知肚明。大妃想的,无非是将那小格格嫁给了大贝勒,等大汗百年之后,大贝勒得势。听说那小格格的姿容不俗,定能得大贝勒的宠爱。而她和十五叔颇有情谊,他日得大贝勒看重的人不用说,也是十五叔了。十二叔你说侄儿说的可有道?”
阿济格本就不是聪明的人,打仗有本事,这想事情却是直线形的,听杜度这一说,他的心里顿时就相信了七八分了。其实也怪不得阿济格,他在三个同母兄弟中,最不得大妃阿巴亥的喜欢,素来有些嫉妒两个弟弟。而阿巴亥和代善的那点事儿,他也是知道的。作为大儿子,他当然知道阿巴亥亲近代善的原因了。而每每想到这个额,他心里就很不舒服,他若是早日上了战场立下了战功,额娘也不会将目光放在了代善身上,认为他是父汗去后,自己母子四人的依靠了。而如今一看,额娘可真真为多尔衮打算呀!
“若你说的是真的,算我欠了你一个人情。”阿济格磨着牙道,说完就带着随从匆匆离去了。
杜度着看阿济格离去的身影,嘴角轻扬,扯出了一丝冷笑来。
三日后,海兰珠正笑眯眯地听着桑娜说着孕妇该注意的各项事项,却见乌兰匆匆进了屋,神色中很是不忿。海兰珠心中一动,知道乌兰定是打探到了消息,她也很是好奇,布木布泰是从哪里晓得拿百合花能害得了孕妇的?她是不是还知道了其他诸多*害人的手段的?
等桑娜说完了话,海兰珠让其他的小丫头们避开了,才问起了乌兰。
“格格,您猜的果然没错,二格格这次来沈阳的路上买了十来个奴隶,其中有一对汉人母子,那母亲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让一向瞧不起汉人的二格格很是看重,在一干奴隶里头颇有脸面。听说那个汉人母子都是识文断字,言行举止不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乌兰忙道。
“那汉人母子姓什么?”
“回格格的话,那对母子姓张。”乌兰忙答道。
海兰珠猛然想起了前世的时候,布木布泰院子里有一位张姓的老嬷嬷,当初自己嫁来盛京的时候还好奇问过,因为布木布泰一向厌恶且瞧不起汉人,院子里竟然留了一个汉人婆子。当时布木布泰是怎么回答的?说什么颇为晓事,一手针线极好,且伺候了她十年很是忠心护主才留着伺候的。当时自己还真是相信她,竟然没有半点的疑惑,现在想想还是真大意呀!
“格格,奴婢还打听到了一件事儿,哲哲庶福晋的院子的奴才们都在传,说是二格格的命格极贵,非得贵人才娶得二格格呢。”乌兰忙将自己另外打听到的事儿说了,原来她的不忿是因为这个。
“哦?竟有这样的传言?”海兰珠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哲哲和布木布泰在想什么?难道她们俩以为这样皇太极就会娶了布木布泰进门?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不像是哲哲和布木布泰搞出来的,命格贵的话儿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该让下人们传来,不然还有谁愿意娶布木布泰?岂不是背上一个靠着老婆命格发达的名头来。
正沉思着,却看见小丫头领着总管图海赶来:“见过侧福晋,汗宫来人宣大汗的旨意呢。”
海兰珠一惊,皇太极还在汗宫里头,努尔哈赤怎么就让人来宣旨?出了什么事情?忙让几个丫头们伺候她快快换了衣裳,略作装扮一番就出了屋去见汗宫来人。
“给侧福晋请安,奴婢奉大汗的旨意来问侧福晋一件事儿。”来人是伺候努尔哈赤的庶妃德因泽的丫头乌苏雅,她的长相颇为俏丽,说话之时也不住的打量着海兰珠,态度并不见多么的恭敬。
“不敢,你既是奉大汗的旨意而来,我自然不敢有隐瞒的。”海兰珠瞧着这来人的衣着打扮知道只是个丫头,虽然不喜欢她打量的目光,却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意。低头行礼恭听努尔哈赤到底要问了些什么。
“大汗想问的是侧福晋的妹妹可定有婚事?斋桑贝勒对二格格的婚事可有什么话说?”那乌苏雅问完了话,也没有让海兰珠起身。
“我的妹妹布木布泰并没有定下婚事,且阿布曾言说布木布泰的婚事,最好是嫁给大金的勇士。”海兰珠心里一松,只当是皇太极已经使了手段让努尔哈赤那里说动了,布木布泰这是要嫁给多铎做侧福晋了?
“这样呀。侧福晋起来吧,您肚子里可是怀着四贝勒的骨肉呢,还是小心些为佳。”乌苏雅的目光落在了海兰珠的腹部,语气有些奇怪的道。
海兰珠抬头,没有错过乌苏雅眼中的嫉恨之色,顿时起了疑惑,她海兰珠就这般招人恨吗?连一个小丫头都恨上自己了?
“侧福晋这般貌美,想必二格格也是貌美如花,难怪惹得十二阿哥和十五阿哥争到了大汗面前呢。恭喜侧福晋了,二格格很快就将是十二阿哥的侧福晋了。”乌苏里语气不大恭敬地道。
“多谢了,这也是大汗对我科尔沁的恩泽。”海兰珠虽猜不透这丫头为什么嫉恨自己,但却不愿意让一个丫头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抬头冷眼瞧着乌苏雅道,“姑娘可还有话要问?若是没有,我这身子有些乏了,恕我无力招待了。”
乌苏雅一愣,脸上的不忿之色完全表露出。只是忆起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德因泽的大丫头,同眼前深受四贝勒宠爱之人争执,人人都会说是自己无视尊卑。想到自己和主子德因泽在汗宫之中为四贝勒做的事儿,更是恼恨异常。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格格,她虽是个丫头,却是大汗派来的,您方才开口送客,她若是记恨在大汗面前说您的坏话可怎么好?”桑娜有些担心地道。
“她不过是个奴才,而我是大汗的儿媳妇,是四贝勒的侧福晋。她说的话大汗才不会听呢。不过是个蠢东西罢了。”海兰珠并不将那丫头放在心中,一个奴才而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无礼。只是之前和皇太极商量的不是让布木布泰嫁给多铎吗?怎么变成了阿济格了?
“走,随我去哲哲庶福晋那儿报喜去,布木布泰听到这消息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十二阿哥年轻英武,再过两年定能得爵位,布木布泰也能妻凭夫贵了。”海兰珠坏心眼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