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送海兰珠回了院子,换了衣裳稍坐了片刻才离开的,一出院子他的脸色就变了,看见做随从打扮的侍卫赫鲁问道:“你查到的属实?这些日子盯着咱们府的不是代善或者阿敏的人,而是科尔沁来的?”
“奴才岂敢欺骗主子?这几日里奴才让手下仔细跟着,不但发现突然出现这批盯梢的人是科尔沁的,好似同嫁给十二阿哥的布木布泰格格有关。而且奴才还发现了一件怪事,也不知是不是奴才看错了,奴才有一日好奇去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布木布泰的陪嫁奴仆中有个妇人,长得和从前的哲哲福晋极为的相似,只是看着苍老了许多。”
“哲哲?”皇太极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哲哲是放不下自己才跑回沈阳的,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哲哲是回头翻风起浪或者找海兰珠的麻烦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对哲哲也并没有动过真感情,十年多相处的情谊早在哲哲当日置犯有天花的自己不顾时就没有了。
“她不顾身份装作奴仆来了沈阳,当然是有目的的。如今她进了十二的府邸,贸然去抓了她拷问不大方便,但她从有出府的时候,等她再出门,你带着心腹去抓了她审问一番,记住办得干脆利落些。”
“奴才领命。”赫鲁忙应道,想起一事他有道:“禀贝勒爷,奴才那几个手下打探的时候发觉福晋的弟弟,发觉四王子满珠习礼也带着人打探,他应该也发觉了哲哲来了沈阳了。”
“哦?”皇太极想到海兰珠和满珠习礼最为亲近,并不意外,点头道:“福晋那里知道了无妨的。好了,你下去好好安排一下,莽古尔泰该换个福晋了。至于代善和阿敏,也盯仔细了。”
“是,奴才告退。”赫鲁心中对自己主子可是佩服得紧,得了吩咐立刻就闪了出去,一点也不起眼。
皇太极却在原地顿了片刻才去了书房,而杜度、岳托和萨哈璘三个侄儿竟然都候着。
“八叔,今日是八婶的好日子,您这么疼八嫂怎么也设宴大肆庆贺一番?”杜度放下手中的黄玉镇纸起身笑道。
“你八婶身子重,又累了半日,在设宴只会累倒她而已。等你八婶肚中的孩儿生下来了,自有庆贺的时候。”皇太极在主位上坐了,让三个侄儿都坐了,这才正色道:“我得到了消息,明国的辽东经略换人了,听说是个叫做高第的人,他驱赶了许多明朝百姓入山海关,而宁前道袁崇焕却誓守不去。你们说,这是不是机会呢?”
杜度、岳托及萨哈璘三人都是聪明人,当即就此事商讨起来了,不过他们三人都没想到了,次年他们真的在战场上遭遇了这个袁崇焕,还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败,甚至大金汗努尔哈赤都因为此败中了火毒背部生疮而死。
却说此时的海兰珠,才让丫鬟伺候着换上了一身厚重的吉服,换上了一件烟灰绣着紫色折袖兰花的旗袍,头发也换成了平日的样子,就见萨仁一脸严肃地上前,屈膝道:“主子,今日厨房进上来的早膳和往日的一样都是同一个厨子做的,厨房里的厨娘、婆子带其他的奴才都没有不正常,倒是给咱们厨房供用度的哈拉家出了事,他们家当家的今日一早被发现失足掉进茅厕没了……”
“赵大夫怎么说?那道百合如意糕若是吃了孕妇会怎么样?”海兰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提供府中用度的大多是两白旗的包衣,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皇太极要害自己,幕后之人能够留有这样的人手,可见经营的时日不短了。
“回主子的话,赵大夫说,若是孕妇用了那如意糕再饮了奶茶,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肚子痛,会便……便溺……,之后胎儿不保。”萨仁在四贝勒府的老人了,对府中女人的争斗也没少见,但是想今日这般当着贝勒爷的面算计的还是头一次,这人不但是要害福晋在大汗和所有的近亲面前丢脸,更是要害了还没有出生的胎儿。她现在无比庆幸福晋的运气好,没有用那道如意糕。
“欺人太甚!”海兰珠也后怕不已,幸好胸前的石头救了她!她咬了咬呀对着一边又惊又怕的桑娜道:“你看打听下贝勒爷出门了吗?若是没有,请他过来,就说我这儿出了大事了。”
“是!”桑娜扬声应了就匆匆去了。
“萨仁,一会儿你来和贝勒爷说,从那失足掉进茅厕的包衣说起。”海兰珠吩咐道,她这样交代只是觉得今日还不是交代胸前石头的时候,因为早上皇太极用了如意糕,幸好他这段时日里早上都不在喝奶茶了,不然还不知道今日行礼是怎么样的一番情景呢。
皇太极和三个侄儿说得正兴起之时,听见门前小厮打扰,非常不高兴,沉下脸色道:“什么事?不知道爷和三位爷正在说话吗?”
“回主子话,是福晋身边的桑娜姐姐,说是福晋那儿出了十万火急的大事了,让您快些过去。”小厮硬着头皮回道。
皇太极一怔,海兰珠出事了?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顾不得和三个侄儿多说,一阵风似地出了书房往东苑海兰珠的院子去了。留下的杜度、岳托及萨哈璘三人面面相觑,杜度有些好奇地道:“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岳托冷哼了一声,“或是八叔后宅之事呢?我们若是跟上去了,八叔脸上也无光,我看我们还是等着吧。不过也亏得八婶和那个布木布泰一点儿也不像,不然以后出门还被人燥。”
“八婶这里有八叔撑腰,时日久了也无人会将妹妹的事情扯到姐姐身上去说。倒是十二叔,还真是……”萨哈璘摇了摇头,“虽然得了镶黄旗一半的兵力,但是这侧福晋给玛法夺去了,这怂样子谁能忘得掉?说起来,这十二叔也忒好骗了些,竟然被杜度你几句话就哄上了勾,和精明的多尔衮一肚子心眼的多铎还真不像呀。”
“什么十二叔,你也别抬举他了,别搞得你有多尊重长辈似的,咱们兄弟几个想的是什么,都清楚明了得很!”杜度轻蔑地道。
……
后宅里,海兰珠一看皇太极进了屋,就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地扑进了他的怀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不是不害怕的,一想到若是着了道,不要说做什么大福晋了,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不说,还会牵累皇太极也跟着丢脸……
“别哭了,乖,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嗯,我替你做主……”皇太极看着海兰珠的眼泪,竟赶到心都在抽痛一样,看海兰珠还在哭,只得抬头看向屋中的丫头和婆子,冷眼冰凉如刀刃:“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们这些奴才没尽心伺候福晋?爷留你们何用……”
“皇太极,不干她们的事,是我害怕,我和孩子差点就被人害死了……”海兰珠抬起脸,泪眼朦胧地说道。
皇太极心中一惊,难道氏哲哲已经动手做了什么了?可是当他听着萨仁将事儿说了一遍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样的手笔应该不是哲哲,到底是谁?竟然藏得这样深?
“皇太极,你今日可是吃了那如意糕的,快让赵大夫给你瞧瞧,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海兰珠抱着皇太极紧张地道。
皇太极为了安抚海兰珠,只得让赵大夫进来替自个把脉,还安抚犹如惊弓之鸟的妻子,心底却已经起了杀心,这个背后动手之人,他绝对不能放过!
“贝勒爷无事,单独用如意糕并不会对身子不好。”赵大夫在皇太极不耐的目光中迅速地把完脉,忙起身道。
“嗯,你给附近再看看。福晋受了惊吓,是否有什么不好之处?可要吃安胎之药?”皇太极收回手,揽住海兰珠吩咐道。
赵大夫从善如流,道了身得罪,指尖隔着帕子落在了白玉一般的皓腕之上,“咦?”他的眉头突然动了一下,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引得皇太极和海兰珠夫妻俩也跟着惊慌起来。
“福晋到底如何了?”皇太极厉声喝道。
赵大夫是皇太极的人,且早得了交代有什么状态先告知给皇太极,若是他允许了再和海兰珠说。故而他并没有说实话,只是道:“奴才只是惊奇小阿哥的壮实。以福晋的脉象看来,福晋这些日子可是常常烦闷?为了小阿哥好,福晋还是放宽心胸才好。”
海兰珠的心里虽然不安,却也没有继续再问。等赵大夫开了一张方子退了出来,皇太极才握着海兰珠的手保证道:“这件事情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段时日里用膳,每日里都下头的尝过了你再用。”
“我知道了。”海兰珠点头,这件事情牵扯到外头的人,只有交给皇太极去查,她才会放心。
“看你眼睛都肿了,让丫头伺候你洗洗后去睡会儿。”皇太极劝着海兰珠休息了,出了屋看见等在院门外的赵大夫,淡淡地道:“跟我来。”走出了好一段的距离,他才道:“说吧,福晋到底如何了?她腹中的孩儿可还好?””
“贝勒爷,之前老夫给福晋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今日才算是完全把了出来,恭喜贝勒爷恭喜福晋,福晋肚中并不止一个孩儿,应该是双胎。只是其中一个孩儿的情景不大好……”
皇太极心随着赵大夫的话上上下下起伏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又惊又喜又急,提声追问道:“一个孩儿不好?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对?只要孩子都平平安安的,要用什么药材都可,赵大夫可有什么办法救我孩儿?”
赵大夫心里明白,海兰珠的身子底子不好,生来体弱,如今虽养好了一些,但算不得壮实。加之如今的年龄还不足十八岁就怀孕,骨盆纤细,若是腹中只一个孩儿,好生养胎未必不能顺顺利利地生产,可是如今却是双胎,其中之一太过孱弱了,就算日日卧床养胎,只怕也难以保全的。他也不瞒着皇太极,将这番话原原本本的和皇太极说了。
皇太极开始的惊喜变成了沉痛,好半天他才哑声道:“福晋腹中是双胎之事你务必瞒下来,不必告知给福晋了。”自己盼望的孩儿还没有落地就没命,自己一个人伤心就行了,何必让海兰珠海也跟着伤心?
“是,奴才记着了。”赵大夫暗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之心呀1
可惜皇太极的一番苦心也不过是持续了三天而已,当海兰珠听满珠习礼说哲哲跟着布木布泰回了沈阳,她惊怒至极,又从皇太极嘴中知道大礼那日下毒手的竟然是豪格和托仁娜雅,而这两个人只是豪格被皇太极打骂了一番受罚了,托仁娜雅却碍于莽古尔泰和三公主莽古济动不得时,她虽然知道不可能让皇太极狠狠惩戒豪格夫妻,但是如此轻轻放过,还是气得她不轻,当夜就动了胎气,喝了安胎药模模糊糊睡着的时候,好似听见了皇太极低声和赵大夫说话的声音,“……福晋……胎儿……双胞胎……”
海兰珠有片刻的怔忪,睡了一个时辰醒过来时才想起这番话,脸色立刻就变了,当夜皇太极禁不住海兰珠的哭泣,说了实话,她才知道自己肚中是两个孩儿,而其中的一个孩儿很可能生下来就是死胎!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的更新送上···姐妹们撒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