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吧,病人这样子一直闷着只会越来越严重的,还有厨房在哪儿,我想给侯爷做些吃的。”
张伯愣了一下,之前他们不是没有开窗通风,但侯爷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所以现在才会这样把所有窗户都封起来,甚至还把光线遮挡住。
林南一听张伯说后便知晓了其中的原因,她刚在里面注意到,有几扇窗户都是直接对着床的,病人天天被风吹自然不会好转。
抬头望了望天,从厚厚里透出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南一眯了眯眼后才道,“不要开对着床的窗户,就把屏风后面的打开吧,既可以透气,屏风也可以挡去吹进屋的风,不会有什么。”
张伯恍然大悟,连忙招呼人去办。
“小小姐,侯爷已经很久吃不下东西了,基本上都是靠药汤来顶着。”
林南一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后道,“无妨,我做出来侯爷吃与不吃都没关系,我总是想尽一份我的力的。”
张伯见她失落的模样不忍再说什么,也就随她去了。
让侍女带她去厨房后自己则是忙活着给屋里通风的事情。
果真。把屏风处的窗户打开后,天色也慢慢好起来,厚厚的云层散去,开始有了阳光,也有了微风。
屋里浓重的药味渐渐消散,让人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林南一在去厨房的路上就在想该捣鼓些什么吃的。
侯爷现在这样肯定不能吃太过荤腥的食物,但又不能一点油水也没有,这样没有营养人还怎么恢复。
而且既要做的软烂,也要好消化。
想必粥侯爷已经吃腻了,这里基本上对待病人出了喝粥没有别的吃食了。
林南一没有准备的复杂,而且让人给她生了一个小火灶。
她打算做碗面。
把面尽可能的住的软烂,又用筷子挑了一点点的猪油,猪油是非常有营养的东西了。
就简简单单的做了碗阳春面,平时吃惯了油腻的,或者是胃口不好的,来上一碗阳春面,整个人都会变得暖暖的。
胃里舒服了身体就舒服了,自然就会慢慢变得好起来。
煮好面调好味道后,她用筷子尽可能的把面子夹断一些,就像给小孩子吃得辅食一样。
等把面条端回房间,左氏和侯爷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林南一把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左氏她已然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对待,那侯爷不管是什么样子,也自然是她的外祖。
她轻轻跪在左氏身旁,唤了声,“外祖父。”
侯爷颤颤巍巍抬起手,想来拉她却又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举到半空又只得重重落下去。
林南一眼疾手快的,连忙跪着上前接住他垂下来的手,还好,没有磕到床沿上。
老人的手臂上已经长出了老年斑,皮肤松松垮垮的,整只手冰冷无比,林南一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左氏接收到侯爷询问的眼神,开口解释,“爹爹,这是我在清河镇认的义女,已经上了白家的族谱,是白允和我的嫡女。”
见她看林南一满是怜爱,侯爷也放心不好,“好,好,我有外孙女了。”
侯爷开怀笑了两声,又重重的咳嗽起来。
林南一赶紧站起身来,和左氏合力把他半抱起来,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端药过来。
“这药吃了这么久,也就这样,算了吧!”
侯爷显然已经放弃了,但在林南一看来,侯爷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他最担心的就是左氏,现在左氏已经归来,又有了义女,父女之间还解除了十几年的误会,只要他求生意志强烈,不能说恢复如初,但再过个十年八年都是没问题的。
“外祖,我给您做了好吃的,您可要尝尝?”
林南一招手,张伯把阳春面的端上来。
侯爷一见到面的模样就笑了,以前芸儿小的时候吃东西他也是这样,用筷子夹得小小的,她可爱吃了。
“你这是在哄小孩啊。”
“是啊,您不就是小孩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是侯府的宝贝啊。”
林南一对答的从善如流。
左方育在一旁都惊呆了。
侯爷脾气并不好,在整个候府,能得侯爷轻言细语说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芸儿。
哦!
现在还多了一个。
林南一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侯爷好不容易张嘴吃了第一口面条。
大家都以为他马上就要吐出来时,他竟然奇迹般的吞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看的周围的人都热泪盈眶。
侯爷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吃过东西了。
若不是有上好的补药,怕是都坚持不了左氏回来。
“公子,公子你看,侯爷吃东西了。”
张伯在一旁紧张不已,他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候府里的所有人都当成家人。
侯爷就像是他的老大哥一样。
“嗯,我看到了!”
左方育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
左氏接连喂了几口,侯爷都吃下了。
最后,侯爷在大家的注视下,竟然吃了小半碗面条。
虽然很少,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向前迈进一大步了。
吃过以后林南一给他捏捏了容易僵硬的地方。
捏过才发现,侯爷的小腿长时间不动,已经有些僵硬了,肩上的肌肉也是。
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是人最后恢复了怕是也活动不了。
“舅舅,以后还是要多给外祖捏捏,活动活动身体部位。”
现在所有人看林南一都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样,连声道好!
“外祖父,您先把药喝了,晚上我再给您做好吃的好不好。”
见侯爷怎么都不肯吃药,显然已经放弃了自己。
林南一侧头到侯爷耳边低语,众人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不过说完之后侯爷竟然肯吃药了,这就是好事。
张伯无奈的笑笑,侯爷这一辈子啊,就被三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年轻时是夫人,后来又是大小姐,现在有了小小姐,小小姐轻易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喝药。
今日的惊喜太多,侯爷精神有些不好了,左氏和林南一服侍他睡下后众人一起退了出来。
“一一,舅舅有些事想问你。”
林南一点头,跟着他去了书房。
左氏跟在后面,左方育看了一眼没有阻止,有些事情,也该让她知道的。
到了书房,左方育把门关上,神色郑重的看着林南一,“一一,你外祖父的病可有救?”
他是真的怕。
之前侯爷不管多严重都没有离开,就是因为心里挂牵着左氏,现在左氏回来了,还带回了女儿。
左氏虽有遗憾却有了寄托,他自然是放心了。
他就怕…就怕侯爷看到左氏后就放心了,然后就不要他们了。
林南一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也没有隐瞒。
“外祖父的病不轻,但多数都是由心病引起的,而且长时间的将房间封闭也是一大原因,人越难过,就越要见见阳光,见见太阳,整天躺在一个药房里,没病也憋出病来。
但外祖父的并不是没有医治的可能,他心里牵挂的是谁大家都清楚,现在人来了,自然心情愉悦了就会慢慢好转。
还有,不要总是用药,是药三分毒,我建议外祖父可以多用食疗,比如吃些药膳,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让他适当晒晒太阳,不然整个人都会发霉的。”
林南一没有遮掩,左氏担心侯爷,她担心左氏。
“哥哥,我可以留在京都留在候府,陪着爹爹好转,等爹爹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是不可能的,但也绝不会像现在一样像个活死人。
“真的?你真的愿意?”
左方育很吃惊,京都对芸儿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他清楚,现在她却愿意留下来。
“一一以后也要在京都生活,我何不如就留在京都。离你们大家都近,也可以在爹爹膝前尽孝心。”
“好,好,好。”
左方育连道三声好,可见有多激动。
“你的院子我让人一直打扫着的,随时都可以住进去,你也还是咱们候府的大小姐,一一就是小小姐,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左方育已经是既定的侯爷,现在候府中的事也都是他在管,等他成为新的侯爷,朝中的职位就要退位。
大历律法有规定,侯爷不能在朝中担任任何职务。
林南一和左氏回到她出嫁前的院子,每一处都能勾起左氏的回忆。
就连屋檐下的花,也没有换了位置。
足以看得出侯爷和舅舅有多宠爱她。
左氏把院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眼眶红了又红,眼泪擦了又擦。
“一一你看,这是我六岁时爹爹亲手给我做的秋千,结果你舅舅给我坐坏了。”
“一一你看,这是你舅舅非要给我道歉做的匕首,还扬言要教我练武,其实他自己菜的要死。”
“一一,这株花是爹爹花了好大的功夫从外面给我运回来的,整个京都只有这一株。”
桩桩件件,像是录像带一样在左氏眼前循环播放。
林南一听她诉说,就能想象到她小时候有多幸福。
有个百求百应的爹爹,有个像玩伴一样的哥哥,左氏的童年,是很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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