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钧尧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有些气馁地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下来，随手扔在酒桌。
俞琛觉得，他这次回去后，就再也不是从前的他。像被夺舍。
要么他彻底释放出他内心的暴戾，要么他将从前的自己杀了，镀上一层仁和。
沈念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深。
可刚才看沈念那样，她似乎并不知道。或许该这么说，知道又如何。
某种程度来说，她比霍钧尧的心更冷，也更无所谓。
先爱先输。用情深的那个，就会伤得重。
但她是磊落的。倘若用这个当作手段牵制霍钧尧，他一定输得更惨。
俞琛指指佛珠，“戴上吧，都戴了这么久。”
霍钧尧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俞琛换个方式安慰他：“跟你势均力敌，才值得你费尽心思。如果她是一般的女人，恐怕你也看不上。”
霍钧尧瞟他一眼，“就像你对陆星月？”
俞琛说：“不一样。我是带着目的，不算纯粹，她看不上我也很正常。而你对沈念，一眼万年。”
霍钧尧的心猛地一震。
突然觉得更难了。进退两难。进又进不了，退又不甘心。
明知受罪，偏找罪受。
俞琛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霍钧尧的，“至少你现在跟她，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不管在海城这里，还是在港城，你们都有合作，咬紧不放难道不是你的长项？”
霍钧尧飘忽的情绪，总算找着落点，“嗯。”
有一就有二。没有就制造机会。
俞琛：“霍家对你这次的操作，没有意见？”
要是知道他为了个女人，一定会掀起风雨。
霍钧尧低低地“嗤”一声，“意见这东西，不是谁都敢有。”
再硬的骨头，也有折弯的时候。
俞琛看到霍钧尧的眼底显现狠戾。他从来不是什么仁慈的角色。
霍家个个都忌讳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霍钧尧行事，那是真的狠。
俞琛又看那串佛珠。这玩意要是有用，霍钧尧早就立地成佛了，呵。
两人又聊了几句在海城这边的安排，决定正面刚陆家，刚完之后，城西的项目也正式落定，大后天离开。
俞琛刚要说容城的事，霍钧尧打断他：“我回港城。”
俞琛：“姑姑还在容城。”
霍钧尧不甚在意，“让她别打我的主意。否则她永远留在容城，不用回去了。”
俞琛心里一跳。的确，他姑为了俞霍两家的关系，是有意在容城给霍钧尧找联姻对象。
她以为霍钧尧不作声就是默许，她这阵子跳得很欢。
可霍钧尧哪里是她能控制的，揽祸上身都不知道。
霍钧尧提前回港城，是为了远琴湾。既然沈念想要，他就做好所有准备，等她来拿。
总会出现转机。
至于学许沉樾，霍钧尧也有他的侧重点。
他吩咐底下的人：“把许沉樾产业园的相关资料发给我。”
因为沈念打他脸时，提到了产业园。
会不会她才是幕后的人？
许沉樾以前跟沈念，有过牵扯吗？
他从没听说过。如果不是许沉樾藏得太深，那就是沈念保护得太好。
不管是什么，都让他极度不爽。
霍钧尧的眸光一片阴冷。
而沈念这个点，已经来到一家养生会所。
本来要去嗨的，但今晚输出得太猛，她有点疲乏，很想泡个脚捏捏背，顺便做一下保养。
陆星月她们也跟她一起去。
她们换上专属的浴袍，前面放着沐脚桶，后面还有按摩师给她们做肩颈疏通。
“听说来了个超级技师，手法很了得？”
“是的，都反馈康老师做治疗的效果很好。他现在的预约都满了。”
赵小茜的关注点在于：“是个男技师？帅不帅？”
何之晴受不了她：“你问这个，别吓到人家。”
赵小茜：“我又不是做坏事，找他松松筋骨什么的不行吗？对吧，念念。”
沈念但笑不语。
何之晴：“你问念念做什么？难道念念来这里消费，跟你做的项目不一样？”
赵小茜：“这可难说哦。念念的保养项目比较多比较全，嘿嘿。”
沈念瞥她一眼，“你也可以的。按摩疏通经络很正常。现在压力大，很容易肝郁。我的乳腺也是乳腺。”（提醒：不要乱按哈）
“噗！”
赵小茜跟何之晴就忍不住朝沈念的凶器望去。该说不说，又挺又圆，料足足的。
这是经常保养的成果吧？
可是，那什么，都有男人了，她用不着常来会所了吧。
谁知沈念一眼看穿她们，“想什么呢，技师是专业的。”
“念念，你你你，你真的按过？”
沈念一脸无语，“当然按过啊，我花了钱难道不享受？不过保养是保养，不是乱按。”
何之晴想想都刺激，“你不会专门找的男技师吧？”那她哥岂不是……太可怜了。
沈念翻个白眼，“我倒是想，但是没有男技师敢接待。”
做一次按摩的钱，难道很少？别想蒙混过关，更别想打擦边球什么的，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想揽瓷器活。
何之晴呼了口气。还好还好。她得给何之恒发个信息，让他好好学学才行。
“那位康老师擅长的项目是什么？”
“凶部保养和私密保养。”
沈念来了兴趣，“我还挺需要的。”
何之晴跟赵小茜吓到了，“不是，念念，你这也太……”
“我有这方面的专家。也不排斥看看专业的老师是怎么做的。”
不然怎么敢放心地玩？
挣那么多钱，肯定要请专家保驾护航。
再说这年头，脏东西跟脏男人一样多，受伤害的却总是女人，这公平吗？
一点也不公平。所以更要好好爱自己。
而且，现在有点不一样。她多了几个“亲密”朋友，这方面的健康总要关注的。
保养就更不可少。这事关体验感。高兴与不高兴的区别，大着。
她想当个水润润的女人。滋养很重要。
想到这里，沈念轻叹。
因为跟许沉樾跳了个舞，何之恒跟顾东都不依不饶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
幸福是幸福，但累也是真累。
平常一个个的那么呵着她，一醋起来，都不当人了。
沈念盘算着，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出去放放风，让他们自我消化一下。
她也好久没给自己安排休假了。
沈念划动着手机，没一会儿定好了去港城的机票。
陈彦白应该猜不到，她会提前过去，不知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念念？”
何之晴喊了她几声，沈念才回过神来。
“霍钧尧是不是被搞定了？”
沈念：“算是吧。”
反正对她来说，这结果，相当perfect！
不过，虽然跟霍钧尧达成了合作，她还是不怎么想去了解这号人，尤其是他的私事。
只要他实力够强，公事办得好看就行了。合作伙伴有点距离更好。
赵小茜又问起俞琛的事来，“他是不是不会再纠缠星月了？”
陆星月用力点头，“他马上就要跟陆家决裂了。”
她可真期待看到。
赵小茜：“真现实。这种男人，他还有心吗？”
陆星月撇撇唇。心，那是什么？
俞琛这种男人，怎么可能有心。
他们这种家庭，利益的结合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不清醒的男人，才会觉得感情很重要。
不过，陆星月明显察觉到霍钧尧对念念的不一样。
她现在有些担心港城霍家那边会盯上念念，“霍钧尧闹这么大，霍家那边不知是什么想法。念念，你也要多留心。”
沈念说都谈好了，不会有事，最重要的一点是：“霍钧尧这条毒蛇，早就把霍家掌握在手里，他想做任何事都不用经过霍家。”
陆星月在查俞琛时，多少也查过霍钧尧的事，他的确很难搞。
这也是念念看中他，通过他进驻港城的原因。
因为港城都知道霍钧尧不好惹，这是变相给念念提供了靠山。
这步棋走得很妙。赢的人赢了更多，输的人也不至于输得彻底。
沈念订好了票后，就有些心猿意马，不想再做保养了。
算起来，要是赶在那时间到港城，她手头上的工作很多。
是要赶一赶进度了。
沈念正要把脚抬起来，经理进来说：“沈小姐，康老师现在有一个小时的空档，原来预约的客人临时有事，你如果想……”
赵小茜跟何之晴的眼神都亮晶晶的。
沈念：“……”刚才不是她们喊住她的吗，现在怎么比她还期待的样子？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是，这次她是真没时间，沈念摆手，“不用了。下次再说。”
她扭头看赵小茜跟何之晴，“或许你们可以试试？”
赵小茜捂着脸，“啊啊啊，那就，试试吧。”
陆星月想笑又不好取笑她，“你的卡不是被你妈妈停了吗？”
赵小茜瞬间想哭。她上次也就是跟朋友去会所见识见识罢了，被她妈知道，二话不说断了她的粮。
她连哭都没地儿哭。
她妈说了，她意志薄弱，色心又重，哪天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与其到时被骗光了钱，不如现在起就严格看管她的钱。
她跟她妈说，沈念还不是去会所玩，这有什么。而且带上保镖的，又不是乱来。
她妈竟然说：“别跟我提念念，人家好歹谈了两任，那两个好不好的先不说，至少长得比男模帅，人家不亏。”
“你呢，你出去玩能不能来点高逼格的，不要这么low？那个会所里的，我都不想说了，油得要死。”
“你怎么就学不到念念的眼光？”
赵小茜彻底震惊了。
她妈说，那个会所里的男模low，而且油。
她就想问问她爸，知不知道这个事。
赵小茜算是看透了，这里就她最惨。
何之晴：“我请你玩吧，怪可怜的。”
沈念也觉得她可怜，一根都没有，更别想区区几根了。
静待有缘人。
咳咳。
沈念真要走了，跟她们说：“我临时加班，你们想做什么项目，跟经理说一声就行。康老师我没试过，不好推荐给你们。”
何之晴暗暗地想，你要是试过还得了？何之恒把会所掀了都有可能。
陆星月觉得念念这劲头，她不当霸总谁当霸总，“这么拼，才刚坐下又要加班。”
沈念笑笑说：“我过几天要出远门。”
“去哪里？”
沈念正要脱口而出，忽然怕她们走漏风声，要是让陈彦白知道，就一点也不惊喜了。
她说得出国一趟。
赵小茜生无可恋脸，“哦，那你帮我买几个包，我哥到时候转账给你。”
何之晴玩着刚做的指甲，“帮我带几套化妆品。”
陆星月喜欢收藏丝巾，“L家刚出的老花围巾很好看。”
沈念一边走一边应下：“嗯嗯，都发给我吧。”
反正去港城也能买得到，嘻嘻。
沈念匆匆赶回星寓，开启了深夜加班模式。
第二天去公司跟梁遇碰了个面，他提出砍掉部分老旧项目，重新把着力点放在定制化业务上。
沈念没有二话，她本来就想精简来着。
梁遇这潜力，她觉得公司捡到宝了。
跟聪明人交流，她觉得超级省心，“就这样吧，你拍板就行。”
梁遇见她准备走了，忍不住想多留她一会儿，他已经有阵子没见她。
不过他知道，她回星寓的次数多了。
他跟沈念说：“对面新开了一家餐厅，吃午餐再走？”
沈念很赶时间，“不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最近你们都很拼，可以的话，安排团建。团建前先跟王董他们聚个餐。我买单。”
“团建走公司账，我个人再给一笔赞助金，好好去玩。之后你牵个头，改革福利、绩效制度。”
没点动力都不好办事。抠搜留不住人才，只留得住想养老的庸才。
像沈则辉那样的。
梁遇凝视她的脸。她之前还说怕他觉得庙小，现在她甩钱好像不是钱似的。
他托了下眼镜，斯文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有他自己害怕眼神会藏不住。
好像只要她在，那个地方便充满生趣，他就像藤蔓疯狂攀长，不能自已。
可她一不在，荒草萋萋，世界像静音。
梁遇上前两步，犹豫了几秒，没喊“沈总”，“念姐给太多了。”
要是沈则辉管公司，那她确实给多了。
但梁遇值得。
沈念笑说：“比起星寓，其实我知道委屈你了。”
梁遇的心跳加速起来。突然想到，他那条微信不知她看过没有，他忘了当时是怎么设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