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虽然不是最强,但却是这二十年间崛起最速的,其间难免和本地原来那些世家多有碰撞,某种程度上说,可以算是衡量本地世家实力的一杆秤。
如今这新冒出来的黄家居然能直接压服苏氏,让向来以强硬著称的苏铁城主动赔礼求和,那自家与其相比孰强孰弱……各户家主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自然有数了。之后相应调整对黄家的态度,自也是理所当然。虽然不至于说要摆出卑躬屈膝的样子,但各种示好礼遇之举,却也是应有之义。
然而首先体会到这一点的确并非黄昶——他仍然在忙着作宅男,“带小号”呢,很少出门,又没什么交际,人家想跟他拉关系也找不到途径。
真正率先感受到变化的,却是黄昶他爹。
…………
——最近这段时间,黄父确实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
这一日,当他和往常一样,带着儿子女婿走进褒南郡府衙门时,却从进门开始,以往那些瞧不起他寒门出身,对他不冷不热,有时候还会找机会刁难一下的同僚们忽然都变得热情起来,老远就打招呼,行礼,以及十分恭敬的问候,这已是让黄父十分意外。
而当到了自己的官厅,屁股还没坐热呢,顶头上司居然亲自前来叙话,说了一大通非常客气,但却没什么实质意义的好话,似乎只是纯粹为了拉关系卖好,这让黄父更是迷惑不解。
黄父在府衙中当差已有十来年,从最初的基层小吏做起,到如今也勉强算是个官儿。一路是靠着勤勉谨慎才慢慢升上来,对于衙署中各类规矩关节自是门清。今天这种架势,分明是将要升官的前奏——可是自己咋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呢?
况且按照官场潜规则,他能坐到今天这位子,已是寒门子弟的极限,再往上就向来是世家的地盘了。他儿子也许还能指望一下,自己是肯定没戏的。其实就现在这位置,他还时常会遭遇到某些世家弟子的冷眼呢,毕竟那些人如果没什么本事的话,升不上高位去,那下面的肥缺对他们而言也颇有诱惑力。
以往黄父不是没受过这类人的气,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今天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显然是有什么和自家相关的大事发生了,但自己却毫无所觉。对于混官场的来说,这可是大忌。
送走上司之后,也不用黄父吩咐,女婿冯子铭便自觉出去找相熟的朋友打听消息去了。而黄父与黄阳相对而坐,两人都是若有所思。
“最近家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黄父是标准的士大夫习惯,从来不管后宅之事的。家里的一切都是交给妻子掌管,因为最近几日在美妾那里流连多了点,黄母心情不好就没跟他说话,于是对家中近况还真是一抹黑。
而黄阳的性格其实跟他差不多,不过其夫人薛氏也参与家庭管理,而且夫妻两个感情很好,晚上床头总要说说话儿,所以总算还知道点儿。
“自陈家庄回来后就没什么大事啊……哦,前两天有人给三弟四弟送礼,东西还挺多的。”
“他俩对外有什么交际吗?三郎回来后好像从不出门的……四郎最近也老实多了,不再去跟那些江湖人鬼混,就这还有人给他送礼?”
黄父不解道,作为士大夫和已经踏入官绅阶层的一员,他对于自家四儿子混黑道历来是不太赞成的,只是家中确实需要这么个人物镇着,才不好公开反对,但心里肯定是不太满意的。
黄昶回来后拉着老四强身锻体,不让他再出去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这让黄父颇为欣慰。如果老四当真能这样“改邪归正”的话,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能不能修炼出仙道来……黄父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指望。
父子两个随口闲话了两句,却也没将这与今日府衙中的变化联系起来。又猜测了一堆理由,却都不得要领。过了片刻,却见冯子铭匆匆赶回来:
“父亲,大哥……”
冯子铭确实辛苦了,进门后喘得不像样子,拿起茶水灌了一气方才镇定些,看看周围,低声道:
“消息打听出来了——前两日,褒侯府的三总管苏铁城给我们家送了重礼!”
“苏总管?”
这句话让黄氏父子皆是一惊,褒国乃是姒氏的家天下,苏铁城虽然不是官面上的人,但在褒南郡的地位绝对不比任何官员稍差。更何况苏氏乃是修仙家族,不同于他们这些靠着郡府威势才能压人的文官,那可是自身便拥有超强之力,看谁不顺眼便可以直接下手的。一般人根本无力抵抗。
而且那人素来以脾气强硬,性格凶狠而著称,在本地传言之中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一般普通人,比如黄父,以往对其向来是敬而远之。
“我们家与他素无交往啊,没什么交情的,怎么会突然送礼?”
黄父愕然,冯子铭却苦笑了一下:
“何止是没交情,前段时间陈家庄遇袭事件,恐怕背后就是那苏某人的手笔。”
“什么?”
黄父惊得一下子站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
“怎么会这样的?家里惹上这等祸事,阿昶竟一点没告诉我!”
——陈家庄的事情,涉及到修道人在内,黄父自是插不了手的。此事完全是黄昶带着黄旭在处理,如果需要官面上的支持,也都是找冯子铭和黄阳出面联络就够了。因为黄昶总说“很顺利”——关键是那天在陈家庄确实也没受什么惊吓,那些活尸感觉很轻松就搞定了,后来庄外大战听小舅子说也是顺利解决,黄父也就没多关心。
“不说是个什么姓元的妖人在捣鬼么?官府悬赏都发出去了,怎么竟把褒侯府总管牵扯进来?”
面对黄父的疑问,冯子铭却无奈道:
“听我几位朋友说起来,好像那苏铁城就是元某的后台。以前合伙干过不少坏事,这回多半也是受了他的命令,那元某才朝陈家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