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于锦鲤跟着疯婆子去领了训练服。
男生们一听说于锦鲤也要被押去换衣服了，不免哀嚎一片。刚来的小仙女就要被套上麻袋了，这谁看了不心塞呢？
可是谁知道，当于锦鲤褪下衬衫裙子，重新套上宽大的迷彩服出来的时候，依然是扔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挑出来的漂亮模样。
平心而论，电影学院的军训服装算是好看的了，蓝色迷彩配上赭石红腰带，至少从配色上看还不错。他们在军训基地里也见过其他学校那些菜绿菜绿的衣服映衬着同学们被晒得黑黄的脸，再加上一定绿油油的帽子，简直丑得不堪入目。
至少，看着于锦鲤把这套迷彩服穿在身上，他们突然觉得其实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差。
于锦鲤的身材瘦条条的，腰部的漂亮曲线被藏在了宽大的迷彩服下，麻袋似的衣服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越发显得她的身形纤细单薄。赭石红的腰带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站在那里像是一株秀气的小白杨。
男生们的目光就像是吸在了于锦鲤的身上一样。
果然仙女就是套麻袋也是好看的，庄源想道。
疯婆子上上下下的挑剔地打量了她一番，她不能接受这个于锦鲤竟然能够把这套松松垮垮的训练服穿得这么好看，可是仔细一看，她的的确确是按照要求规规整整的穿的，她总不能要求她把皮带接下来吧。
于是疯婆子把目光聚集在了于锦鲤的脸上。她的词汇量似乎相当有限，从头到尾无论说什么都离不开“勾引男人”四个字。
“你他妈的是军训来了，还是来勾引男人来了？瞅瞅你那个狐媚的样子？还化妆？化她妈给谁看呢？”
庄源能够明显地看到疯婆子骂脏话的一瞬间，于锦鲤的肩颈僵硬了一下，她半句话都没有还嘴，被疯婆子提着后颈上的领子拎到了洗水池边上，然后被按着头洗了脸。
清水的冲洗留下的是一张漂亮的素颜。
她依然是朱唇皓齿的样子，只是眼下的黑眼圈看上去重了些，较之化妆以后的样子要显得更加憔悴些，细密的睫毛长而翘，嫩粉色的嘴唇淡淡的，就像是桃花花瓣一样。
疯婆子期待的妆后全是鬼的模样并没有出现。
她“切”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对于锦鲤说道，“归队吧。”
于锦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沉默着站到了队伍里。
为期两周的“有期徒刑”从此开始。
接下来，女孩子们被押送到了宿舍。
那是五六十人一间的大通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像是臭袜子和死耗子混杂在一起的臭味，不知道有多少时间没有通过风了。
墙壁斑斑驳驳，上面沾着风干的死蚊子的尸体还有已经凝结成褐色的蚊子血。
庄源爬上晃晃悠悠的爬梯，这才爬上那张摇摇欲坠的架子床。
“不好意思……”
庄源把头从上铺探了出来，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正在叫她的是于锦鲤，她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说道，“不好意思，我可以借你这里的爬梯上来吗？”
庄源扭过头去看于锦鲤的床铺，居然没有爬梯。
于锦鲤是最后一个进入这个集体的，再加上新生培训的期间又一直待在《白夜行》剧组里，和大家并没有多少交集，于是便被大家若有若无的排挤了。
整个宿舍里唯一的一张没有爬梯的床铺就这样落在了于锦鲤的手里。
庄源虽然从潜意识里看不惯她搞特权一样的姗姗来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姑娘被排挤在团体之外怪可怜的。
于锦鲤和她有点像，她们都融不进这个团体里面去。
于是她点了点头，腾开身子让于锦鲤从她这边的床梯爬上来，然后再从她的床铺上翻越过去，这才艰难地抵达自己的床铺，好一通跋山涉水。
第一天吃饭，庄源被莫名其妙的分到了回民桌。
她还犹记得当疯婆子问起她是不是回民的时候，她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地回答说，“不是”。就是这样，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表达能力有问题，还是疯婆子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她愣是把“不是”听成了“是”。
庄源咂摸着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她口齿清晰得甚至在艺考的时候报了另外一所学校的播音主持专业，并且顺利的通过了招生考试。那便是疯婆子的理解有问题了，她不止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她的整个脑子都有问题，庄源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她就这样被分到了回民桌，一桌十二个人，没有椅子，所有人通通站着吃饭。
好吧，那她就假装自己是回民好了，庄源无奈地对自己说道。
庄源心里清楚，如果她再去解释的话估计只会激怒疯婆子，自讨苦吃。
不过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这一餐原本就没有猪肉，不，准确的说，是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称之为“荤菜”的东西。庄源甚至还在一盘素炒青椒里发现了一根藕断丝连一般的头发，还有半截断掉了的皮筋。
这根皮筋她还是无意间含在嘴里咀嚼了一番才发现不对，慌忙吐出来的。庄源把那条土黄色的橡皮筋从嘴里吐出来，瞬间就没有了食欲。
大概是因为她的人脸识别系统不够发达，她愣是没有记住她们班的人都长什么样子，再加上那一片片令人目眩的迷彩服的干扰，她的脑子就更加混乱了。
于是在吃过了这顿简陋的午餐之后，庄源绕着食堂转了三周半才找到一个面善的男教官。
“你是哪个班的？”
“三连一班。”
男教官遥遥一指厨房后的操作间，说道，“今天是第一天，一班的都要去刷盘子的。”
庄源鞠躬道谢，然后便脚底抹油，朝着操作间飞奔而去。
她可不想让疯婆子觉得她偷懒不做事，然后骂骂咧咧的处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