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烈火岛之时,师父乔道清就已经跟苏牧分享过这个创意,事实上苏牧对于御剑术这等玄之又玄的东西,是如何都不相信的,武功跟仙法,还是拥有着无法逾越的天地鸿沟的。
但对于一名穿越者而言,他很明白在这个普遍迷信的时代,这种故作玄虚的东西,会引来多么巨大的轰动效果。
所以他一直都在钻研,如何才能够利用御剑术来装神弄鬼,哦不对,是用御剑术来震慑八方。
他所谓的御剑术也是借鉴甚至照搬了乔道清的创意原理,不得不说,幻魔君乔道清在装神弄鬼这方面,绝对拥有着常人无法置信的天赋以及天马行空异想天开的想象力。
这种御剑术严格来说应该称之为控剑术,其实就是绳镖的延伸版,利用极其细小的钢丝来牵引宝剑,以达到操控的目的。
当然了,首先以大焱的工业技术,想要获取如此细微而坚韧的钢丝,就需要花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好在苏牧在皇城司拥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这倒没有成为太大的难题。
而后便是无数次的练习,熟能生巧,熟到连自己都忘记钢丝绳的存在,以达到操控“飞剑”如臂使指的境界。
虽然这种华而不实的技艺,只能用来震慑敌人,甚至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遇到耳聪目明感知敏锐的对手,很快就会察觉到钢丝绳的存在,但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
这一瞬间的震撼和失神,便足以让苏牧反败为胜!
所以他很刻苦和拼命地练习这种被雅绾儿和扈三娘称之为胡闹玩耍的手艺,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对敌之中正式使用过。
可面对元泰这种武道宗师级别的高手,面对这种足以碾压自己的对手,他绝不能够以常规的打法来战斗,因为对方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技战术都比自己要强大而深厚。
想要取胜只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而元泰这样的老古董,已经古井不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能够撼动他心神心境的事物,其实已经不多。
所以苏牧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控剑术!
装模作样地念了一串自己都听不懂的咒语之后,苏牧捏着法诀便往前急冲,因为咬着草鬼唐刀的缘故,含糊不清地念着咒语之时,他的口水都流到了刀刃之上,看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的洒脱。
但他需要将唐刀放在身边,而且能够触手可及,否则一旦控剑术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他就要品尝失败的苦果了。
元泰也担心苏牧真的懂得御剑术,因为从苏牧过往的履历来看,此子每每在关键时刻,总能出乎意料地逆转局势,而且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防不胜防,那么就彻底放弃防守,对于元泰这样的老强者而言,进攻才是最佳的防守,这样的道理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他继续抡起金瓜,朝苏牧展开了最为凶猛的攻击,势必将苏牧的气势压下去,让他根本就无法施展御剑之术!
苏牧陡然停止脚步,啪一声合兵双掌,双手食中二指并为剑诀,高举过头顶,猛然隔空朝元泰斩落下去!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眸,这可是武林之中未曾发生过的奇事,他们又岂能错过这等见证历史的时刻!
当苏牧身后一丈开外那柄混元玄天剑陡然升起,越过苏牧头顶,如同天将神器一般朝元泰飞落之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真的有御剑之术!”
“人都说他是幻魔君乔道清的关门弟子,看来怕是真的了!”
“这…这可是神鬼谪仙之术啊!”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心中一直不安的元泰终于寒毛竖起,心神终于大乱!
他不是痴迷武道之人,对于自己的技艺其实并没有刻意去修炼,而是数十年的流亡生涯,一次次绝地逢生的厮杀,磨砺出来的过硬本事,而修炼内功,更多是为了平复他心中的杀戮戾气。
甚至于他的金瓜在武林之中并不多见,也没有太多的套路可言,也正是因此,他手中这只金瓜才能够纵横北地草莽数十载。
可内功越修炼,心境越是开放通透,视野格局也就越是广阔,对人世间的领悟也就越是深刻和玄妙。
这就好比后世的诺贝尔奖得主大部分都是有神论者,因为越是去挖掘,越是去探究,就越懂得敬畏,对未来,对未知事物的敬畏。
所以他对御剑之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反而比所有人都要相信,只是他用呲之以鼻来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安,也算是掩耳盗铃罢了。
可当苏牧真正施展开来,那么他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便看出来破绽,当那飞剑斩落之时,他仍旧禁不住心神震撼动摇!
“铛!”
飞剑斩落在金瓜之上,迸出火花来,而苏牧已经揉身而上,一把接住反弹回来的混元玄天剑,右手则取下口中的草鬼唐刀,整个人扑杀到了元泰的跟前!
“嗤!”
当苏牧如风一般与元泰擦肩而过之时,顿时传出一声脆响!
因为所有人都鼻息凝神,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故而这一声脆响格外的刺耳!
“咚!”
金瓜砸落在地,竟然砸出一个凹坑来,而元泰的双手,只剩下半截厚重而切口平整的木柄,在他的左胸处,衣物早已被抹开,血迹一下就涌了出来,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嘶…”
“大供奉…竟然败了!”
“那可是飞剑啊,又岂有不败之理!”
“这苏牧竟然强大如斯,俨然已踏入穷究天人的地步了么!”
元泰没有将这些议论声听入心里,虽然他的心境早已再度平复,虽然左胸的伤口并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他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因为苏牧对他同样是手下留情,左胸的伤口看似恐怖,其实并没有伤及内里,而苏牧完全可以将他当场格杀的!
元泰并没有感激苏牧,并非因为战败之后的不甘和愤怒,而是他很清楚,苏牧若真杀了他,非但不能震慑群雄,反而再也走不出老君馆了。
再者,苏牧想要见馆主,若将他这个大供奉给杀了,漫说见不到馆主,即便见到了馆主,相信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吧。
对于苏牧使用控剑术这种小伎俩,颇有胜之不武的感觉,可元泰不是寻常武者,他是深刻领悟到胜负与生死之间区别的,所以他能够体谅苏牧。
这也正是他叹息的原因之一,对于苏牧这个敌人,他竟然没能够生出太多的敌意来,这样会让他感觉很怪异,但深思一番,却又合情合理。
于是老君馆的大供奉元泰,也没有理会胸口上的伤势,更不去看地上那个被斩落的金瓜,他走到了苏牧的前面来。
“你且稍等,老夫通禀馆主一声。”
苏牧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慢慢将刀剑收入鞘中,朝元泰微微抱拳:“那就麻烦老哥哥了。”
元泰刚要转身,苏牧原先所在的二楼房间里头,却是传出一个声音来。
“不用了,直接上来吧。”
元泰微微皱眉,而苏牧却大惊失色,那老君馆馆主马四娘,竟然一直呆在二楼的雅间,甚至就呆在自己的身边?!!!
苏牧虽然并未将那些陪侍的女子驱赶出去,甚至还同宋乾逢场作戏,以求遮掩身份,可他终究有些心不在焉,竟然没能察觉到马四娘的存在!
作为老君馆的馆主,更是隐宗在人间行走的代理人,马四娘与那灰衣老者都堪称神秘。
不用说,马四娘绝对只是个化名,而藏头露尾的她,对易容之术自然不会太过陌生,甚至于她的易容术,俨然已经达到了燕青的水准,否则苏牧又如何看不出来!
一想到打从一进门就已经在别人的监控之中,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马四娘当成猴戏来看,苏牧心里没有愤怒,只有后怕!
因为事情从一开始就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却全然无觉,若马四娘想要对自己动杀手,说不得早就动手了。
可笑的是苏牧竟然还在考量各种因素,想要全身而退,在马四娘的眼中,自己怕也只是个大笑话罢了!
念及此处,苏牧只能无奈苦笑,让宋乾先回去,自己则上了二楼雅间。
老君馆的人也怕宋乾回去报信求援,但元泰却果断将宋乾给放了出去。
因为苏牧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馆主释放的善意,再者,苏牧就在老君馆里头,他们的援兵即便来了,投鼠忌器,也做不了什么。
苏牧心情复杂地走上二楼,他的脑海之中不断浮现先前那些个女子的面容来,想要找出马四娘的蛛丝马迹。
可让他感到诡异的是,他只记得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对那些女人竟然没有半分印象!
“许是从一开始就放了迷香,用以分散注意力,好让她的伪装全无破绽吧…”苏牧如此思考着,便来到了二楼的雅间。
雅间已经收拾过,里头的宴席早已撤下,换上了散发着木头清香的茶几,一名女子正在素手煮茶,摇曳的灯火之下,那女子一袭红衣,显得格外的惹眼。
苏牧缓缓走过来,也不问话,径直坐到了那女子的对面,前倾着身子,没太多礼貌,直接打量起那女子的长相和身材。
这马四娘竟然也没有太多的反感,反而微微笑着,任由苏牧放肆地打量。
“怎么样,本姑娘长得还算过得去吧?”
“嗯…脸蛋不错,就是要小心飞机…”苏牧不怀好意地扫了马四娘的胸脯一眼,故意加重了飞机二字,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用的是飞机场的梗。
而马四娘却只是笑骂了一句:“你来这么久了,一直都这么贫么?”
苏牧见得她对自己的言语没有任何质疑,竟然还能如此顺畅的答话,顿时激动得直起了身子!
“你…”
他嘴唇翕动着,久久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面对这一刻之时,仍旧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苏牧眼中泛着泪光,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