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一阵风吹起浅灰色的纱帘。
这一晚,睡的着实是有些难受,以安翻了个身,看向阳台。
隐约听得到阳台上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知这雨是不是又下了一夜,雨水已经打湿了一半的窗帘。
“这是什么时候开的门啊……”她嘴里嘀咕着,难怪这一晚上感觉自己像泡在了水池里,梦里都是自己如溺在了水里一般。
“啊……好疼!”
她艰难的摸上后背,一阵阵的痛,说不清是哪里,身体没有一处是舒适的,她起身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又去打开空调暖风和抽湿器。
刚躺回床上正准备接着睡觉,门被打开,月月跑到她面前,“妈妈起床了。”
以安半眯着眼睛,她看到月月已经穿戴好,手上拿着梳子皮筋。
“妈妈帮我梳头发。”
她虽然不舒服的厉害,还是忍着身体的不适坐了起来,帮月月扎好头发,吃了止痛药,缓了一阵,才去厨房做早餐。
打开冰箱,她看着昨晚林苡仁给她打包的食物,是昨晚吃过的那几样菜,她在心里感慨着这个人的细心,她未吃的菜一个都没有。
以安将饭菜都热好后叫了月月吃饭,她喝了几口粥便又放下了碗。转头看向阳台外,这雨下的越来越大……他开车过来会不安全的吧......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取消今天的课……
为了赶论文,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尤其最近,总感觉身体有些受不住了,为了早日实现自己的计划,她像是奔命般的学习,仿佛时光又回到了高考时那奋笔疾书的日子,也与现在一样,总是一个人。
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多了月月,这个将她从死亡线拉回现实世界的孩子,是她在异常难过的那几年里,唯一给以安温暖的人。
小小的孩子是那样懂事。
在她无助崩溃时张开那小小的胳膊,企图将她包裹进自己的怀里,在她流泪时守在她身旁,默默为她擦去眼泪。她生病时给她端水拿药。
以安自认为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在那段崩溃的日子里,孩子承受了她所有的恶念,她崩溃无助时的胡言乱语,她抑郁时的眼泪,她分裂时的疯癫......
她甚至想过带着孩子从高楼一跃而下,仅存的理智拼命的拉住了想要那么做的她。
最终......在孩子日日陪伴下,将她求生的信念被无限扩大,才能苟且着活到今日。
下雨天的路有些拥堵。
林苡仁一手搭在车窗上看着后视镜,他在在路口慢慢调转车头拐进小区。
停好车给她发了条消息:“已到楼下,莫着急。”
他收起手机看着大厅,正巧以安拉着月月的手从楼梯间里出来。
她正低头对月月笑着说什么。
她今天穿了一件七分袖的浅紫色长裙,配了一双奶油白的中跟鞋。手上拿着件风衣,头发简单挽了个髻,簪了一只银色发簪。额几缕碎发贴在耳侧,垂在腰际的发尾微卷。
单元楼大厅的穿堂风将她的裙子吹起。额前的碎发也尽数被吹的贴在了脸上。
月月被风吹的眯着眼睛。以安抓起孩子的胳膊半蹲下,一只手揽着孩子准备抱起月月。
林苡仁见状忙下车,快步走到她旁边将月月抱在怀里。他让自己挡在以安身前。
林苡仁身型高大,以安的脑袋正好抵在他锁骨下,于是,风便被他挡了个干净。
他急着低下头看她时,恰巧对上以安那明媚的笑眼。
林苡仁有一刹那的晃神,这.....应该就是他心动的理由了吧,她的笑,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一手抱着月月,另一只手轻轻揽了以安的肩送她们上了车。
“应该是台风要登陆了。”
林苡仁坐上驾驶位,转过身与安说话。
她正在给月月整理头发,孩子朝着林苡仁的坐靠了靠,同他打着招呼:“林叔叔好”。
林苡仁伸手捋了一下月月的头发,微笑道:“宝贝早上好~安全带系好,我们出发……”
一路上,雨越下越猛。
到书店时已是几乎下不了车了。
以安给琴行老师打了电话推迟了今天的琴课,寂静后,三人坐在车里有些尴尬。她从孩子补习袋里拿出一本诗集给月月读。
“萧萧梧叶送寒声
江上秋风动客情
知有儿童挑促织
夜深篱落一灯明 ”
“夜书所见”待她一念完月月就说出了诗名。
“good,what is the story of this article,You know what?”
“I Know,but I can\\u0027t speak in chinese”童声稚嫩,但是英文也还蛮清楚标准。
“那你用中文,” 以安接着月月的话说着。
“瑟瑟秋风吹动梧桐树叶,送来阵阵寒意,江上吹来的秋风,让出门在外远在他乡的人们更加思念家乡。” 月月准确、清楚的译出了诗意。
“嗯,还不错,上周妈妈教的你还记得,奖励你好不好。”
“那我要下次一起可以吗?可以奖励一个大一点的吗?”
“你今年的零用钱已经见底了,大件的怕是不够钱~你要跟妈妈借钱吗?”
“如果是借明年的就还是算了吧,不太划算。”月月说着,小嘴撅了起来。
以安看着女儿的表情不禁笑起。
林苡仁侧身看着母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由得凑上前问道:“月月上几年级?”
“一年级,”以安抬头回了林苡仁的话。
“一年级学这些?”林苡仁有些诧异。
因为他在国外长大,并不了解国内的教育。在他印象里,一年级的孩子,在国外都是只学一点和生活相关的基本知识。
以安点点头,收了书本进包里。“嗯,我只是额外教一些,差不多是三年级的诗词。”
“那会不会太辛苦?她那么小?”
“她如果不喜欢会拒绝,学东西这件事,看个人,林先生你家孩子不在国内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似乎没有前晚饭桌上的尴尬,因为以安认识的人极少,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仅仅是月月班里同学的家长。
她估摸着林苡仁应该比自己年长些,怎么也是应该有孩子的人。但见他都不知道孩子学些什么,就理所应当的以为孩子在国外。
“你看我像做人爸爸的样子吗?我单身。”林苡仁看她一副认为他做父亲不称职的样子,只能快点澄清自己还是单身的身份。
“哦……不好意思哈,我以为你平时不怎么管孩子学习……”以安看林苡仁的表情拧巴,有些憋不住笑的说道。
“你……哎……算了。”林苡仁本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是看她心情还不错,且少有的轻松笑着,心里盘算着那就没必要为小事纠缠,便打消了继续澄清的念头。
他看雨小些了,下车快速跑进书店给她拿了大提琴,几人出发去琴行上课。
到了琴行月月的老师还未到,以安的琴课就先开始了。
月月在儿童书架看书,她们身后的林苡仁看她拉琴看的出神,曲子节奏悠长缓慢,像是诉说一个故事,让人感觉岁月静好时光漫长。
原来,他也可以感觉到幸福是什么样子。
林苡仁年少时在国外长大,父母忙于生意,多数时间都不曾见到,他几乎是家里的管家和阿姨们陪伴长大。
父母有时间陪伴时,他又过了有心理需求的时候,后来他自己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才回了国内,却也是整日忙于工作。
生活.....于他而言,更像是日复一日的去完成某种特定的任务。
他以前也有过女朋友,但是两人并不合适,女孩子太爱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所有的做作、小心思都集中在了那一个人身上。
林苡仁的工作量很大,要顾好事业,就无暇顾及她太多,那段关系也最终以女孩子不做声的离开画上了句号。
以安拉着琴,听到身后的林苡仁连着接了几个电话却很快就挂掉,她心里思量着,“他……应该挺忙的吧,是不是应该让他先走呢?”
她感受着背后那人热烈的目光,拉琴的节奏险些有些跟不上。耐着性子一曲完毕,她放好琴站起身走向林苡仁。
“林先生,您要不先去忙吧,我们到下午2点才结束练习,您接了好几个电话了。”
林苡仁看着以安微皱的眉心不禁有些心疼,忍不住抬了手,想抚平它,却意识到身份不合适,便言语宽慰,“不忙,妹妹打的电话,问我考研资料的事情,我让她等你结束课程,选一些资料就可以了。
“哦……那好吧。” 以安将信将疑的又转回身,坐回琴凳练习下一个曲目。
林苡仁像是让她方才的神态勾去了魂般,全然不顾什么,死死的盯着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