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回到餐桌前,摆好盘的排骨、蒸鱼、时蔬,小菜、水果、汤羹。
许久都没有认真跟家人吃过饭的林苡仁笃定,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三人吃过饭,以安接了几个电话。将电话挂断后又交代好月月自己洗漱睡觉。
忙完那些,她才有空坐回餐桌。
她有些疲惫,这半个多月她总在发烧的边缘徘徊。
她到了冬季便是这个样子,因此母亲不胜其烦,小时,她常常一人在家输液,那时便学会了自己拔针,只是,她那时也就是同月月现在的年龄一样。
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母亲早上走时蒸好的馒头,她那时还拿不动家里那把大菜刀,便只能徒手将馒头掰成若干的小块,放在火炉盘上烤,刚开始那么做时,掌握不好时间,吃了不少焦黑的。
二年级时,学会了在钢筋锅里加水放篦子,打散了鸡蛋蒸鸡蛋糕来吃,只是那时她不知,发着烧吃鸡蛋,无异于是加重自己的病情。
以安定定看着林苡仁,她愈发贪恋这种可以肆无忌惮看着他的时间。
他还在等着自己说话,她有些后悔选在了今日,做饭时她便不舒服的厉害。此时已有些脱力,思量再三,是自己邀请他来的,不适合什么也听不到就让人离开。
她灌下一杯水才开口说道:“我想说一些我的事情给你听。”
林苡仁心里思量着她必是要说些什么的,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你说吧。”
以安拿起旁边凳子上的抱枕,将它放在桌子上靠着节省体力。
她看了看林苡仁,想着要从哪里说起呢?
她不知自己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他会如何看待,可是事情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最后看他耐心等自己说话的样子,以安慢慢开口道,“你怎样来界定你是喜欢一个人,还是只是觉得感兴趣?”
林苡仁只简单想了想回答道:“靠心里的感觉,初见时的心生欢喜,分别后的盼着下一次相见,或者日久生情的两两相依,都是可以确定的。”
以安听过他的回答,她认真的对他说起来,“大部分人,对于喜欢还是讨厌一件事或者一个人,都是基于自己的主观意识判断。
我虽然不能够确定,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想平静的说清楚,并且希望你明白,你的想法法从我的角度来看,对你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我是离婚独自抚养孩子的。我没有再结婚的打算,婚姻给女人的枷锁过于沉重,我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
现在我需要处理的事,最多一年就结束了。做完那些事,我会带月月结束国内的生活离开。
为此我已经做了几年的准备。我在国外有公司,会去那边长期生活。”
以安看着林苡仁,一手托住额头,指间传来一些不和谐的温度,她知道自己没能抗住,还是发烧了。
“你......还要继续往下听吗?”
林苡仁不以为然的回了她的话,“我工作是自由的,国内国外哪里都可以,你目前说的原因并都不能说服我改变决定。”
以安无奈,只好强压着身体的不适继续说,“我和前夫离婚时有家庭负债。另外我是跟家人断了关系的。
我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间,命是靠孩子留下的,所以我不想再有什么人打断我计划好的生活,我只为孩子能有个好未来而活着。”
以安见他也还是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 “况且这段时间我了解到。你的身份也不是我随便可以接近的。连锁酒店的cEo,家世背景都不会应该是我这样的人能匹配的。
但是你跟书店的许总不一样,我不愿意你的真诚被踩踏。
我这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惧怕迫不得已的分离。对朋友也好,爱人也罢,任何一个我认为重要的人离开,我都需要用很久的时间来接受没有这个人的生活。
所以……在一切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希望用平静、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结束。
我们都回到各自的生活轨迹,谁也不要打扰谁。”
林苡仁听完她的话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选择一次将话说的清楚明白。
“对你来说……没开始时就结束,或许更容易些。
但我在半年前见你第一面到现在,远比你认为我们见过的次数多。从什么时候认识你我都觉得不晚。
我的家庭是大,但是婚事由我自己做主。我也明白你有顾虑,明白你说的怕分离带来的痛苦。喜欢你这件事,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事,不是心血来潮。
我想让你相信,无论我在你的生活里是什么身份。
只要你需要!我都在!我的工作很自由。所以,身在哪里对我而言,跟在这里没有区别。
我足够坚定我自己的感情……也请你别再刻意回避我。
你的确也可以有别的选择。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爱你的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爱你。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除了生死是没有什么可以轻易改变两个人的关系了。”
以安听完他的话,发现谈话并没用。面对他的坦诚,她甚至觉得自己还是过于草率,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了。
“我现在不太舒服,就不送你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给你听的话改日吧......”
以安艰难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眼前的林苡仁在她眼里已出现虚影。
林苡仁并不眼拙,他的细心也都使在了以安身上。
他早在以安话说到一半时就发现她是又不舒服了,眼看着她似乎要晕倒,他站起身先戒备的站在她身前。在她倒下去前先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一手贴上以安的额头,很烫。
林苡仁环顾一圈,沙发上堆着些书,显然是她前几日就未挪地方,一直睡在沙发里。
此时他自己手里还抱着个人,腾不出手去收拾,那里便不再是个合适的地方。
林苡仁抱起她站在两个卧室门中间看了一眼,月月房间里的台灯还亮着,小家伙捧了本绘本看着,她见林苡仁抱着妈妈忙下了床,跑着去打开了以安卧室的门。
林苡仁抱着以安放在床上,他有些慌乱,发烧不同于别的情况,他考虑着要不要送以安去医院。
转个身的功夫,月月已经拿了耳温枪和退烧药进来。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月月,想来这孩子不是头一回做这事了,他看着月月熟练的给以安测了温,甚至拿着耳温枪测了三回。
以安已经烧到39度了,他有些纳闷这个女人是怎么坚持着做了饭又与自己谈了那么久的话。
他脑子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什么,耳边传来月月的声音。
“林叔叔,您可以捏开妈妈的嘴吗?”
林苡仁诧异的看着孩子,不明所以。
月月手上捏着喂药器,抬手恍在林苡仁眼前。
“妈妈要吃了退烧药才行,不然会睡的醒不过来。”
林苡仁看着月月心不禁又痛了起来,他有些明白以安为什么会送这么小的孩子去住校,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要拒绝自己,哪怕连个互相了解的机会都不愿。
他坐在床边,将以安轻轻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捏着她的脸颊。
月月拿喂药器吸了退烧药进去,又仔仔细细反复检查药的毫升量,慢慢推进以安的嘴里,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两只小手捧着以安的脸颊轻轻将她的头扬起,就那样足足捧了有十分钟才放下,又一管一管的反复重复多次的给以安喂了整整一杯水。
林苡仁在那个过程里,未说一句话,他不知该跟孩子说些什么。
月月已经7岁多了,以安独自带着孩子生活了6年,这6年时间里,他不知道这孩子是如何长成这样的,不知小小的她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不知以安又独自面对了多少次这样的事。
他有些后悔下午说她万一病了没人照顾要如何,那句话现在就犹如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他不知道以安听到那话时有多难受,又下了多大的决心愿意与自己谈谈......
他不敢同孩子问以安的事,怕自己不经意间的话又戳到孩子哪里。
他默默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拿手去试试她的体温。
四十分钟过去,月月再三确认温度降下来后又给以安喂了半杯水。
月月在床边站了许久,直到她打了个哈欠,才仰着小脸看向林苡仁。
“林叔叔,您今晚要走吗?”
林苡仁看着月月,抬手摸上孩子的头。
他肯定是不会丢下这母女俩人离开的,自己喜欢她也不是为了逗趣消磨时光,他巴不得留在她身旁,日日陪伴。
“不走,叔叔会一直守着妈妈,宝贝去睡觉吧,叔叔知道这些药怎么用,也会按时给妈妈喂水,放心去吧。”
月月认真的看着林苡仁,想说什么,又将话憋了回去。
孩子那神态、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就是小版的以安。
林苡仁似是看到了她小时候,或许就是这样,聪慧又敏锐。
孩子出了卧室,不一会又返回,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和一杯水。
“林叔叔,您如果累了,可以吃点水果,都是妈妈洗干净的。”
林苡仁朝孩子点点头。
“我们月月真是勇敢,你去睡觉吧,叔叔在,妈妈不会有事。”
月月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卧室。
半夜里,以安的体温又烧了上去,林苡仁给她又喂了一次退烧药,过了半小时又喂了水。
他第一次这样照顾人,有些笨手笨脚,喂水时他忘记抬起以安的头,水顺着嘴边流在了枕头上,好不容易折腾着将水喂完,又四处找枕头换。
他感叹着,自己还不如个几岁的孩子好用。
站起身打开以安的衣柜,柜子里的衣服按颜色分类,整整齐齐的挂着,像是个调色盘一样好看。
柜子里有一收纳筐的药,他拿起最上面一盒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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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他在听集团会议时,在医药研发部门做汇报时听过,是一种抗抑郁药物,且价格不便宜,集团投入了很大的研发成本。
他转身看了看以安,心有开始痛了起来。
他又看向衣柜,除了几套备用的床品没有备用枕头。
他坐回床边,瞅着以安,这女人......只有一只枕头。
他只能将枕头翻个面,顺手拿了枕边的浴巾给她垫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