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节来到,爷爷和以安又开始忙着写对联。
林苡仁站在以安身后,她写一幅他往架子上挂一幅,候在一旁的管家、女仕待墨迹干了便拿去贴在院中各处。
按往年的惯例,有不少从外地来家里给爷爷拜年的人,是要提前辟出几处院子给客人住的。
以安排访客住处时,林苡仁让她将离中庭最近的东院留了出来,说是给拜年的客人准备的。
她日常就不喜打听什么闲事,应了林苡仁的话,未去深究是些什么人。
她专心安排了女仕们提前将床品铺好,各屋备好茶具、洗漱用品,备用家居服拖鞋等等。
以安又让管家把抽湿机、暖炉什么的都安置好,避免回南天时客人住的不舒服。
年三十前一天是集团年会,还是是林苡清、林苡仁、以安主持,多种语言宣布集团下一年新部署的战略计划,网络同步直播。
年会的流程走完之后便是招商会,宴会。
招商会结束后,林苡仁带着以安直奔宴会厅最里面,厅最里处,那里被拦上了屏风,将里面的人和集团员工隔离开来。
以安被他拖着走的有些快,她打趣着,“林苡仁,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那么着急。”
林苡仁扯着她在一处屏风前站定,她透过屏风的间隙,看到了父母和姐弟、家里亲戚们坐在里面。
以安有些震惊,错愕的看向林苡仁。
林苡仁见以安紧张的有些呼吸不稳,忙将她揽进怀里,“没提前说是为了让你不分心,还好吗?如果不行找个借口我们先走就好,我会安排好他们。”
她听着自己耳边林苡仁温柔的声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手,冲他一笑:“老公,谢谢你,我没事。”
林苡仁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牵着以安的手走上前。
今天这场是他专门安排的,从商会开始崔家人就在台下坐着,一直到宴会开始。
他想让以安心里的结彻底的解开,再也没有负担的好好生活。
他们在崔莹身旁的位置坐下。
林苡仁将她宽大的礼服裙摆整理好,以安看着他结束手上的动作,握住了他的手,平静的笑着看向大家,“太忙了,没去接你们,到了这还习惯吗?”
崔莹接以安的话先开了腔,“特别好,广州深圳玩了几天,也不怎么热,跟在家里冰天雪地的过年不一样。”
林苡仁将餐桌转了转,让鱼头朝向崔父,说话不疾不徐:“菜上齐了,爸,您尝尝这鱼,和新疆做法不一样。”
他说罢又看向崔莹,“三亚比这的温度待着更舒服些,过几天送你们过去那边玩玩。”
大家说说笑笑的一顿饭吃完,于助理招呼崔家人上了车,与林家人一起出发前往老宅。
以安碍着林苡清夫妻在车上,一路上沉默,别人也都未说什么。
车队到了老宅挨个停下。
以安站在自家人那几台车后,等待大家下车,除了林苡仁陪在她身旁,身后还站着苡雪、苡祥两人。
“嫂嫂,爸爸妈妈和爷爷让我们一起等候您家里人,然后去中庭。”
以安转身冲着两人笑了笑,“谢谢你们。”
苡雪抱紧了她的胳膊,轻声道:“嫂嫂,不要说谢谢。”
说话间,崔家人都下了车,林苡仁迎上前。
苡雪、苡祥也走上前同以安的家人们打着招呼,“叔叔、阿姨好,各位长辈好,哥哥姐姐们好。”
林苡仁做了简单的介绍,带着一行人进了老宅。
几个秘书、助理提着众人的行李先去了东院安置。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林家的小辈们,都与崔家人打着招呼。
大家进了中庭,径直去了餐厅。
林老太爷和林父、林母、叔父们已经在里面等候。
以安一路跟着进去,站在爷爷身旁。
林苡仁挨个给双方家庭做了介绍,一大桌子人寒暄着坐下。
爷爷特意让以安坐在他身旁。
一桌子精致的茶点小菜,爷爷夹了两样放在以安的碟子里,拍了拍她的手。
以安抬了脸朝爷爷笑了笑。
林老太爷放下了筷子,侧了一下身,看向周管家,“老周,让保姆把孩子们带过来吧。”
林母笑脸盈盈,看着以安,后又看向崔家父母,“生了双胞胎,到现在才让亲家看看,实在是我们不好,大家实在是太忙了。”
崔母在旁笑着附和了几句,保姆便抱着孩子已经进了餐厅。
大家围着孩子们看。
月月年龄还比较小的时候,以安就带着她离开了新疆,崔家大多数人对她来说,也只是听以安与她念叨的耳朵还有些记忆,孩子便捡以安常同她常常说起的人打了招呼。
双胞胎还小,没玩一会儿就睡着了,由保姆带着回了以安的院子。
林苡仁拉了月月的手,被他抱在了怀里,夹了几种点心放在她面前,喂着吃了起来。
以安一直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时不时的应承着大家的话做两个表情。
直到夜幕黑透,林老太爷又开了腔:“天不早了,苡仁你们先去送亲家去休息吧,明日大家再聚。”
崔家人也就都陆续起身,林家长辈也各自打了招呼,后也各自离去。
林苡仁和以安带了崔家人去了东院。
几个早已等在院门口的助理问了行李分配,便开始往每个小楼里送。
林苡仁安排女仕引着大家回了各自的屋,又安排助理们在东院口的小搂里住下,且细心交代着:“这段时间你们的工作就是陪好他们,有事问我就可以,都去休息吧。”
都交代完毕,他才转回身,小心观察了以安的反应,似乎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坏情绪,他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声音柔和又温暖:“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我说,别顾忌太多好吗?”
以安朝他笑了笑,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他们两人走在中庭的回廊上。
将要进院门时,以按朝着爷爷院子看去,片刻后,对林人说道:“我去看看爷爷,你先回房间洗漱,我很快就回去。”
她说罢不等林苡仁回答,便向爷爷院子走去。
以安轻轻推开爷爷房间的门,屋里的灯还亮着,她知道,爷爷定是知道她要来的,在等她。
越过书桌后的屏风,看向里屋,爷爷坐在圆桌前摆弄着什么。
以安走上前坐下:“爷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老太爷看了一眼,朝她笑着:“难过了是吗?我们安儿今天没什么笑脸。”
以安鼻子一酸,忙低下头:“爷爷惯会笑话我的。”
“安儿.........血亲,只是引你降世,关系如何相伴多久,看命。
爷爷虽然不迷信,但是信命运自有老天安排。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事情你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还没有个好结果。
那就要明白,不是时候未到,就是命中本就该如此。
就算你再重新走一遍来时的路,结果还会是那个结果,事情还会是那个结局。
人...生来死去都是孤单的,把握住你认为重要的东西就好,万不可将自己逼的太紧。
其他的……莫强求,明白吗?”
以安看向爷爷,泪眼婆娑,重重的点了点头。
林老太爷又拍了拍她的手:“你能想通就好,万事不要为难自己,就随他去好了。”
他就手整理好桌子上的东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看向以安:“回去休息吧?”
以安抹去脸上的泪,将眼底的难过抹去,“我给您读书,您睡下了我再回去。”
爷爷点点头,未再说什么,站起身,以安扶上爷爷的胳膊。
她服侍林老太爷躺好,盖上被子,拿起爷爷枕边的《曾国藩家书》。
翻开上次读到的页数,将夹在其中的银杏叶拿出,放在一旁。
士人读书,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
一生之成败,皆关乎朋友之贤否,不可不慎。
伏望上大人府从等男之请,既命六弟、九弟下省读书,兄弟和,虽穷氓小户必兴,兄弟不和,虽世家宦族必败。
于孝悌两字上,尽一分,便是一分学,尽十分,便是十分学。
大考喜信,凡是皆贵专,应酬更繁。
幸身体大好,所及汲汲馈赠,盖以持盈保泰。
天可使吾今日处丰亨之境,即可使吾明日处善、宽五之境。
中无所有,而夜郎自大,此最坏事。
进德、修业二者由我做主……
以安念了几页,逐渐将声音放的越来越低,最后停下,看向爷爷,一手托了下巴,看他老人家起伏呼吸均匀胸膛,心中才觉安稳。
她眼中含泪,在心中默念着:“老天爷,我也是你的孩子,可以让我多贪恋些这个老人的好吗?求求您让他无病无灾长寿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