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长沙官绅密谋,许义阳抵达长沙
长沙。
江北战事尚未结束,堵胤锡一直留在荆州城,这里由长沙知府袁达说了算。
袁达本是何腾蛟的门生,何腾蛟覆灭后,他见机得快立刻投靠到堵胤锡门下,因此他这个知府稳稳当当做了三年。
南京春雨连绵,洞庭湖周边的天气格外得好,十天有七天是艳阳高照。
知府后院,三个身穿锦衣的乡绅正簇拥一个官服男子在品茶谈事。
袁达五十多岁光景,面白无须,嘴唇上一层淡淡的绒毛,面相和太监差不多。
只听袁达埋怨道:“这件事你们干得也太草率了,钦差到了长沙后,免不了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现在不比当年了,楚王在朝廷一手遮天,你们这不是给本官添乱子吗?”
这三个人有两个是宁乡县的乡绅,另一个是长沙县望族张家的族长张政,这次反抗新税制的闹剧正是发生在宁乡县的矿场。
张家在两湖名声极盛,三代出了两个进士、五个举人,因为这个缘故,张家人行事向来肆无忌惮。
只见张政捋着胡须说道:“袁大人过虑了,没有死人能出什么乱子?朝廷追究下来找几个矿工出去顶罪,给钦差一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袁达摇头,面色纠结道:“话虽这么说,只怕钦差不那么好糊弄!”
宁乡县的乡绅张鼎是张政的远亲,因为他的面子才能把张政请出来,他拍着手掌说道:“袁大人休要蒙我,听说那钦差只是个十九岁的武夫,有什么好怕的?到现在堵总督也没说什么,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征收两税不得人心!”
在这件事情上,两湖总督堵胤锡态度暧昧,这是乡绅们最大的底气。
东林党对朝廷加税深恶痛绝,堵胤锡没有上奏朝廷反对两税,已是极为难得。
从东林党的角度出发,凡是加税,一定是搜刮百姓,这个观点从本质上说确实没错,即使是加征矿税,最终也会反映到百姓的用具上。
但是朝廷没钱,影响更大。
堵胤锡身在战场,知道军中不可断饷,能体会到一些李毅的难处,但要让他全力推行两税,他不愿意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因为税吏出自户部,如同当年监矿税的太监,收上来的银子与两湖没有半点关系。
张政点头表示赞同:“堵大人不发声,长沙士林群情汹汹,连王山也写了一篇文章,说朝廷征收两税祸国殃民,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王山本是衢州文士,因清军南下,他逃到长沙避祸,在湖南士林中名声极旺。
袁达心中总是不安:“钦差是个武人,只怕不会听士林那一套!”
张鼎查探过南京城的底细,满脸不屑道:“钦差是原浙东反贼许都的儿子,因为认张定远当爹,才爬得这么快。”
袁达皱着眉头说道:“这才可怕啊,说明他是楚王的亲信。”
“若是朝廷派一个士林中人来,一切都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们只需请张老发声,再让王山写几篇文章,这件事也就抹过去了。”
“但楚王派亲信来长沙,又是武人,只怕不好善了。”
袁达以前紧跟何腾蛟,一直关注何腾蛟被李毅抓捕到最后斩杀在南京城,胆子因此变得极小。
袁达是长沙知府,他的态度极为关键,他都胆小让其他几人又是鄙视又是担心。
张政面现不愉之色:“一个少年有什么好怕的,等他到了长沙,只需用酒色财三物将他困住,等时间长了,事情又抓不到眉目,咱们再给他找几个人来交差,他就只能听袁大人的安排了!”
“他是武人!”张鼎像是抓到什么关键的东西,跳起来道:“刘铁棍未必能容他!”
张鼎说的刘铁棍正是长沙总兵刘承胤,原是武冈总兵。
何腾蛟前往荆州时,长沙原有三万多兵马驻防,堵胤锡宠着忠贞营,这些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后来,何腾蛟的亲信在荆州城下被李毅吃的干干净净,长沙兵马群龙无首。
堵胤锡上奏朝廷,将刘承胤调至长沙,让其部将陈友龙担任武冈总兵。
刘承胤为人凶横霸道,在长沙连袁达也不敢得罪。
眼下大明各地总兵均被楚王系武将把持,唯有湖南还处于半独立状态,李毅这时候突然派一个武将钦差过来,事情可能不是只为征税这么简单。
众人明白张鼎的意思,各自细想。
片刻之后,张政不以为然说道:“不过是一个少年,你们想的太多了!”
袁达也不相信许义阳此行是针对刘承胤,那个人可是及其不好惹,麾下有着骄兵悍将,除了堵胤锡没有人能管得住。
张鼎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敏感了,摇头说道:“不管那么多了,这次交几个矿工去交差。”
“若是税吏还敢再来,那就打断他们一条腿,想要银子,哼,那是一两也没有。”
“这里是湖南,不是江南,我就不信朝廷敢派大军来镇压!”
几个人商量好等钦差到达长沙后的对策,各自散去。
宁乡县离长沙五六十里山路,宁乡加征矿税激起民变后,两湖各地官府和税吏都不敢动,静静等着朝廷的反应。
如果宁乡的事情解决不好,征收矿税在两湖只怕要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了。
另一边,许义阳的客船经过浩瀚的洞庭湖在长沙靠岸。
过了池州后,一路天气晴朗。
许义阳大饱眼福,下船时精神抖擞,同行的十几个人莫不如此。
近几年,江南的商会发展迅速,有不少客商往返于两湖和江南之间。
从码头到长沙城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众人进了长沙城,那掌柜选了一个偏僻的客栈。
许义阳让随从歇下,找来客栈的伙计询问:“长沙城内哪座青楼最有名?”
张二武在旁边听得清楚,没想到自家主人在船上憋了八天,这一下船就要找女人。
“要说青楼,长沙城内再没有能超过秋月楼的了!”那伙计隐然有自豪之色。
一个青楼有什么值得夸赞?
在大明还有比秦淮河坊更有风韵的青楼吗?
许义阳心中暗自好笑,但与一个伙计也没什么好计较,他问清楚道路,回到屋内洗了一把脸歇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