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潇螓首微偏,眼神茫然,摸不着头脑道:
“你什么时候去过东荒洲?”
许守靖没搭理她,依旧看着虞潮,笑而不语。
虞潮不经意间扫过旁边发怔的南宫潇潇,不耐烦地摆手:
“你找我只是为了消遣的话,那你找错人了,我跟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
话落,也不再搭理许守靖,转身离去。
许守靖桃花眸微眯,眼看虞潮离去,也不阻拦,若无其事地问道:
“几日后的讲法,虞老太爷可会参加?”
虞潮脚步一顿,并未转身,随口道了句:
“讲法亦乃宗门世家的底蕴之争,爷爷自会出场。”
言罢,不再停顿片刻,只身离去。
许守靖注视着他的背影,眸光闪烁,似有所思。
“小靖子……”南宫潇潇摸了摸腰间黑玉,眸光微顿,覆上几分担忧。
许守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顾自说道:
“得去找左零轩一趟。”
——
入夜。
皎月悬空,青石砖路如铺淡霜,倾泻一地冷清,繁华喧闹归于沉寂。
街灯稀疏,树影斑驳,偶吹一阵歪风,抚过簌簌枝叶,就好似不知名的情绪被拨动。
许守靖与南宫潇潇刚回西湘驿馆,便见一清婉女人立于厅前,月色映着修身青裙,裙摆摇曳如水波荡漾。
女人错足福身,眸光凛然,笑语嫣然:“许公子,可算把你等到了。”
许守靖微显愕然,象征性地拱手作揖,语气疑惑:“前辈是……”
话未说尽,姜紫妍从一旁窜出,一蹦一跳地挽住青裙女人的手臂,娇哼道:
“这是我姑姑。”
许守靖眼神无语,我在问人家名讳,你来一句姑姑……让我跟着你一起叫姑姑?
“紫妍,不得无礼。”姜玲珑柳眉微蹙,轻声呵斥一句。转而又对许守靖露出笑颜,嗓音柔婉:“妾身姜玲珑,渝水姜氏暂得一闲职。你与紫妍同辈,我便托大以长辈居之,唤你守靖可好?”
许守靖并未拒绝,缓缓点头:“前辈决定就好。”
说着,他下意识想拉过旁边的南宫潇潇,一转头,却发觉那姑娘早趁着他们寒暄的空隙,溜进馆内,还向后堂招呼着让赶紧上菜。
许守靖心底无语,招呼着姜玲珑二人进厅。
片刻后,南宫潇潇坐在一张圆桌前,手里架着烤肉串,一口多汁鱿鱼,一口甘爽的酸梅汤,眉眼弯弯如月,好不乐乎。
姜紫妍在旁边看得眼馋,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
南宫潇潇这回也颇为大方,直接把小丫头招呼过去,将餐桌上的素食全推给了对方。
——她自觉是肉食动物。
许守靖嘴角微抽,收回眼神不再关注。
望着桌对面轻捻茶杯耳的姜玲珑,许守靖沉吟片刻,道:
“前辈找守靖,可有要事?”
姜玲珑抿了口香茶,闻言,不禁莞尔:
“当真不知?你没回来之前,我可已经跟姜容月谈过了。”
许守靖微是沉默,犹豫片刻,抬眸问道:
“容月怎么说的?”
姜玲珑玉手托腮,肘撑桌面,望着脸色微僵的许守靖,淡声道:
“她说……等你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许守靖指尖轻颤,沉默无言。
姜玲珑轻瞥他一眼,意有所指道:
“守靖,我与你开诚布公,也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你……究竟是何想法?”
许守靖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恍然笑道:
“我不会干涉容月做出的决定。”
——
夜色渐浓,姜玲珑婉拒留下用餐的客套话,拽着恋恋不舍的姜紫妍离去。
开门时,冷风渗入,厅内孤灯微颤。
许守靖独坐一桌饮酒,清澈潋滟的桃花眸怔怔,给小盏满上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机械般地重复这个动作。
见他如此,南宫潇潇都不敢靠过去了,远远地望着,狐眸微敛,不无担心。
“守靖。”
清幽茉莉花香飘飘入鼻,许守靖抬眸看去,不知何时,苏浣清已站在身前,清眸平静地看着他。
“你回来了?”许守靖微怔,随即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拉着她坐下。
苏浣清将裙摆掖在腿弯,并腿而坐,静静地望着他,犹豫片刻,道:
“我比你先回,师尊她……给你留了封信。”
说着,素手轻抚琼玉阁,将一封泛黄的信纸递交过去。
许守靖微愣,接过信纸后快速拆开,瞳孔随之飘动。
靖儿:
行止所为,非尔之过也。为师心亦知,然心虚纷扰难言,此间需片刻静息,勿再寻访。
若心结散去,自当相见。
勿念,珍重。
扶玉。
许守靖将摊开的信纸攥在手中,久久无言,伸出手想抓起酒杯,再满饮一盅。
手到半途,一抹清凉箍住手腕。
“……?”他抬眸看着苏浣清,眸覆疑色。
“容月在楼上等着你。”苏浣清移开酒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提醒,又像是仅陈述一个事实。
许守靖眼眸微阖,唇角微动,似想要撑起笑容,眼中却无半点笑意,轻轻摇头道:
“我还没想好。”
苏浣清玉手探出,盖在许守靖的大手上,悄声问道:
“当真没想好?”
许守靖抬眸,诧异地看她一眼,末了,一声轻叹:“你怎么也这么问……是真没想好。”
苏浣清微摇螓首,似已胸有成竹,莞尔浅笑:“上去吧,和容月谈谈……也跟自己谈谈。”
——
二楼厢房。
烛火昏黄,虚影摇曳。
姜容月一袭靛紫长裙,独坐窗前,凝望着皎白如霜的明月。
手中茶盏早已凉透,不见半点热气,却依旧紧攥在手,未松片刻。
吱呀——
隔扇门应声推开,几缕冷风卷入屋内,与窗外空气对流,吹乱了姜容月额前青丝,她回首望着来人,浅抿薄唇,杏眼盈水,隐蓄满满的倦意与无奈。
许守靖迟疑片刻,还是在脸上挤出微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姜容月对面,语气轻松地道:
“想去就去吧,我还能拦着容月姐不成?”
他本意是不想给姜容月更多的心理负担,才表现得不甚在意。
谁知,姜容月听了这话,攥着茶盏的小手更紧了几分,连忙摇首道:
“不是的,小靖……你听我说,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
许守靖心中一紧,他最见不得姜容月委屈,赶忙搂入怀中,温声劝慰:
“对不起,容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容月从许守靖胸口爬起,仰起螓首,杏眸荡漾着点点涟漪,抿紧薄唇,道:
“小靖,这才相聚没多久,姐姐也舍不得你。况且,我自小由师父养育,对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世家血脉,更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小靖……姐姐真的不甘心。”
月色朦胧,白霜轻洒在姜容月柔美的脸蛋上,更添几分凄然绝美。
许守靖并未搭话,静静地听着。
“很多次了……小靖,我是你姐姐,我才是保护你的那个才对,可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
“容月姐……”许守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姜容月探来的小手捂住了嘴。
姜容月眸光泛泪,凝视着许守靖的眼睛,忽而柔柔一笑:
“就当,让我任性一回好吗?姐姐真的不甘心,每次遇到危险,除了转身离开不给你添麻烦,什么都做不到……姐姐想成为你的助力,起码有能力站在你身边,一同面对敌人。”
许守靖沉默良久,温柔搂紧姜容月,无声轻叹:
“容月姐都这么说了,我肯定支持。其实是我太自私了,我明白去渝水姜氏对容月姐好,也没想过要阻止。可能……是占有欲在作祟吧,总觉得去到渝水姜氏,容月姐就会成为姜氏的人,相较现在,距离会越来越远。”
姜容月破涕为笑,轻锤许守靖的肩头,娇嗔一声:
“那虞师叔还是天涯虞氏的呢,浣清也是长河苏氏的千金,怎么没见你这么想?”
许守靖勾起姜容月的腿弯,在惊呼出声的同时,让她斜坐在自己腿上,偏首对视,轻笑道:
“区别大了,她们是她们,可容月姐从小就是我姐姐。”
姜容月杏眸盈水,轻轻咬唇,勾着许守靖脖颈的柔荑微拢,让脑袋靠的更近些,柔声似水道:
“小靖,我永远都是你姐姐,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不会变的。”
“其实也不只是这个原因。”许守靖沉吟片刻,睨了眼窗外月色。“有天涯虞氏的事在前,我不信偌大一个渝水姜氏,会对所谓的‘流落在外的血脉’那么看重,我是担心,容月姐会被卷入姜家的内部争斗,亦如现在我和虞姨的处境。”
姜容月小脸微滞,她一直在想如何变强,好帮上小靖,倒是忽略了这种可能。
“那……我还去吗?”犹豫半晌,姜容月不是很确定地问道。
许守靖乐了,简直要被这样的容月姐可爱死,忍不住捏了捏她滑腻似水的脸蛋儿,笑着说道:
“去,当然去。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不管对方是什么企图,我肯定帮容月姐把渝水姜氏的家底都给掏空。”
“我才没想得那么过分……”
姜容月嗔怪的拍了下许守靖,迟疑片刻,靠在他肩头道:
“小靖,谢谢你。”
许守靖笑而不应,紧了紧搂着姜容月的双手。沉默许久,笑容渐敛,才出声问道:
“几时动身?”
“讲法结束后。”姜容月闭着眸子,螓首微斜在他的肩头,语气满是眷恋。
许守靖斟酌片刻,突然起身,横抱着姜容月,大步迈向床榻。
“哎……小靖?”姜容月惊呼,连忙勾紧柔荑,语气慌乱。
还未回过神,只觉一阵失重。
下一刻,身子便陷在柔软的床榻上,肩带轻纱脱落,玉颈微凉,乳鸽挺立。
姜容月下意识捻起被褥,遮掩雪白的娇躯。
许守靖饿虎扑食,一点也不带含糊的,主打一个善解人衣。
迎着那愈发春情萌动的汗水杏眸,轻轻俯身在耳:
“趁着还没走,得多盖点章。”
姜容月脸颊红润,羞赧欲死,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闭上双眸。
随着气息短促,耐不住寂寞似的,葱白玉指含在口中,眸光逐渐迷离。
“小靖,姐姐要不行了……快爱我……”
——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至讲法当日。
烈日悬空,正值晌午。
西湘驿馆外喧闹嘈杂的人声鼎沸,后堂飘出阵阵香气,勾得苏凌纪盐在那眼巴巴地,就等老板娘把饭菜端上桌。
“回去?呃……那可能还要点时间,璇玑还没出关吗?”
“出关之后又闭关的?啊不是,我肯定关心楚姨呐,这不顺口问一句嘛……”
“靖儿都知道……楚姨,你放心吧。”
在划去传讯牌上的符文后,许守靖轻叹一声,结束了来自楚淑菀的跨洲际日常查岗。
姜容月欺身上前,细细替他整理衣襟,不经意地问道:
“师父催你回去?”
许守靖无言点头。
姜容月小手微顿,抬眸睨了眼,轻抿薄唇问道:
“你跟师父……说了我这边的事吗?”
许守靖垂眸一瞧,便察觉容月姐目光躲闪,似有些迟疑。
“容月姐,你担心楚姨会生气?”
姜容月脸色微僵,却并没隐瞒,微微点头。
许守靖淡笑出声:“容月姐你多虑了,你还不了解楚姨吗?她跟我一样,肯定是担心更多些,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再说,就算去了渝水姜氏,也不代表背叛师门。姜家是世家,又不是宗门。”
姜容月闻言微愣,顾自寻思片刻,觉得许守靖说的似乎还挺有理,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她趴在许守靖胸口,微点脚尖,往他唇边印了一口气,俏生生地噘嘴:
“就会说些好听的话哄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许守靖耸肩摊手,一本正经。
与容月姐携手下楼,此刻苏浣清也早已梳妆打扮结束,坐在楼下大厅一角,顾自拿着本书静静阅读。
苏凌与纪盐俩二货吃饱喝足,桌面上一片狼藉,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与苏氏弟子摊倒了一片。
“有点出息行不?”许守靖很是无语。
苏凌摊在椅子上,摆了摆手,一脸疲倦地道:
“姐夫,吃饱喝足,才有力气。”
许守靖没好气道:“我们是去听讲法,不是让你们讲法。何况,你们这像是有力气的样子吗?”
随口训斥两句,见苏凌不当回事,许守靖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说,叫上苏浣清打算启程。
方一转身,却看到南宫潇潇闲闲地倚靠在门柱上,装作没看到许守靖一样,四处看风景。
许守靖轻瞥一眼,直接无视掉,一脚越过门槛。
“喂!”南宫潇潇顿时急了。
“不行。”许守靖头都没有回。
“……小靖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没说也不行,你想的什么,我心里清楚地很。”
? ?忘记发了,在疯狂修稿。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