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把秋儿接回来,别说秋儿自己不会同意,便是真接回来,母亲您想想,秋儿日后怎么做人?他日后便是成为文官,也会每日被人拿来诟病。甚至您和父亲在三军将士面前,也失了信。眼下国内能独当一面的武将屈指可数,若再失了您和父亲……周国,岌岌可危!”
叶知涵淡定的分析大局,显得格外理智,理智得近乎有些冷血。
上官婉也并非不知道影响很大,唯一没考虑到的,便是最后那句话。但在她心中,又是另外一番盘算,再者,秋儿这样小的年纪,她真的舍不得让他上战场。
“若秋儿真的出了事……那咱们……”上官婉还是忍不住担忧。在考虑大局之前,她首先……是一个母亲啊。
“不,母亲,您要对秋儿有信心。”叶知涵轻轻握住上官婉冰凉的手,温声安慰道,“秋儿是父亲和母亲的儿子,女儿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更不会让大家失望,母亲,您一向相信女儿的眼光,这一次,也请相信我吧。”
上官婉似有松动之色,叶城也趁热打铁,轻轻揽过上官婉的肩膀,道“要成材必定要吃苦,去军营发展,也是秋儿自己的想法,他长大了,你也莫要太担忧。”
上官婉沉默着点头,事到如今,再反悔已经无济于事,但……
“老爷,夫人,小姐,门外有人自称梅家人,说……想买老爷名下的地。”一名当值的小丫鬟来报。
“地?阿城,咱们……”叶城示意她不要吭声,转身对丫鬟道“把人请进来吧。”
待下人走后,上官婉的神色依旧很疑惑,直至瞧见来的人,这才稍稍转好。
来人正是跟随木雪莹左右的瑾月,用了一贯的易容术,露出手中皇后腰牌,又将袖中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塞到上官婉怀中。
“给我?这……”上官婉有些难以置信,她如今闲置在家,头上只余一个诰命夫人的头衔,便是兵权,也都给了叶城,哪里还能轮得到她拿圣旨?
瑾月会心一笑“小姐知道夫人思念小公子,特允许夫人去南翼军营探视。”
“真……真的?”上官婉越发诧异,对于手中圣旨内容,也有些颤抖。
“阿城,我……”
叶城没再阻拦,面色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去吧,也快两年没见儿子了吧?”
瑾月留下话后,转身离开之际看见叶知涵,行了一礼又道“荣华公主近来可好?”
“多谢关心,知涵近日一切如常。”
瑾月笑了笑“公主今日离开后山时,穿的单薄,我家小姐说,别薄了自己。”
“是,谨记长姐教诲。”叶知涵颔首,面色平和。
“对了,这一物,本应无心大师亲自给公主,奈何大师不日便会闭关,不理外世,便由瑾月转交。”瑾月恭敬将袖中一枚锦囊拿了出来。
“不知师尊,可有留话?”叶知涵拿过锦囊收了起来,垂下眼睑遮住了复杂的心绪。
“大师说,有些事情,若公主拿不准,便可瞧一眼锦囊,兴许,能找到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知涵知晓了,多谢姑娘。”
“既是如此,瑾月告退。”瑾月从报国寺下来,此刻离开,又回了报国寺。
第二日,众人只知,退朝后,周皇本请了部分文官留下,商谈一些事情,当中没有叶城,但叶国公却偏偏留了下来。
“叶卿,你……可是还有要事禀告?”
叶城看了一眼四下坐着的人,尴尬地笑道“陛下之事更重要,老臣等片刻,不急。”
南宫轩澈(江易)无奈叹口气,道“爱卿,朕的事不急,更何况还要商谈许久,爱卿先禀告吧。”
“不,不……陛下,这……”
“若是无事,那便回府吧。”南宫轩澈(江易)给了罗子安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便要请叶城离开。
眼瞧着要被赶出去,叶城立刻道“不,陛下,臣有事,只是臣这事,还得从臣家里那口子说起。”
“长话短说,朕没心情听你的家务事。”
叶城虽难以启齿,却还是将自家夫人想去看自家儿子的话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南宫轩澈笑话了他一阵,但国公府本是叶夫人当家的事,早已不是头一次了,也就应允下来,一旁留下的文官中,偏偏有礼部尚书方耿,开始还在说于礼不合,后来一个转弯,把自家夫人也带了进去,去军营的,又岂止他们两家孩子,不一会,其他好几个人,也都纷纷上表,请求自家夫人同去。
最后皇帝自然是拗不过同意了,几日后数下来,竟有八位夫人同行。
夜晚,看着院中白雪,叶知涵想了一夜,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原本想留在南宁多陪父母一段日子,可昨日长姐的那道旨意,着实令她不安。母亲会领兵打仗,她的武功虽胜不得父亲,但排兵布阵却是一等一的妙。听闻当年辅佐太后和哥哥登上皇位时,母亲在其中发挥了极大作用,虽没有将军头衔,但权力和能力,在军中都是心照不宣的。
这次,那道交给母亲的圣旨,多半是让母亲掌管南翼军,也自不必急着回来。这场仗,只怕来得会比她想的快。
虽不明白为何长姐为何突然急着排兵布阵,但这样的做法,总让她忍不住多想,以至在这偌大的南宁城中,半刻也不愿多留。
小半月后,八位夫人浩浩荡荡从南宁离开,叶知涵以保护为由,跟着上官婉一同乘着马车离开,为避免在城中掀起不必要的烦恼,叶知涵先去了报国寺等马车经过。
“师尊,弟子要走了。”看着驶来的马车,叶知涵对着高远缥缈的山顶叩了三个头,遂起身,抱紧手中的菩提无心,飞入马车内。
山顶之上,一名素衣布衫的僧人站在大雪之中,身旁伫立着一名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
“大师,果然用心良苦。”女子勾唇轻笑。
“总是师徒一场。”无心大师淡淡笑着,目光和蔼,“这劫难,她并非过不去。”
只是过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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