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铁衣说起和卫泽小时候的事儿,谢青梓忍不住也想了一下那样的情景,当下只觉得震惊:“你们可真胆大,换成是我就要吓死了。”
“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哪里知道害怕。”霍铁衣笑笑,伸手将谢青梓的手握住:“来,我我们一起点。”
细细的香和引线一接触,很快就是将引线点燃了。
霍铁衣松开手,笑道:“退。”
兄妹二人便是都一起退了四五步。又等了片刻才听见焰火“碰”的一声炸裂开来。
谢青梓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天空之上绽放出了绚烂的花朵,心头只觉得是欢喜和有趣儿。
霍铁衣退到了陆夜亭身边,然后轻声道:“十五有花灯,宫门口也要放焰火,到时候我带你们去看罢。”
“你有空?”许是气氛好,陆夜亭倒是难得没给霍铁衣脸『色』看,最后只是如此问了一句。
霍铁衣知道陆夜亭问的是什么:他如今身上也是有差事的,城防这种差事,就是过年也不会放假的。故而陆夜亭才会有这样一个问题。
“所以我也只能带你们去,然后就得去当差,等到焰火完了,我再回来接你们。到时候,你护着青梓别叫她被挤着了。”霍铁衣笑着回道,末了还有些怅然:“也就是今年了,明年必是别人陪着她去了。”
陆夜亭知道霍铁衣说的是卫泽,心里也是有些遗憾:刚相认的妹妹也还没相处几日呢,这就要嫁出去了,他心里颇也有些舍不得的。
“宫里出了不少事儿。陆家有陆老先生在,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可是卫家和霍家则是不同,我们都和太子不甚亲近。”霍铁衣一面盯着谢青梓挨个儿去点焰火,一面轻声和陆夜亭嘱咐:“你需得尽快成长起来。若是能和太子打好关系最好。”
“圣上的身子不一定真就到了那个地步了。”说起正事儿,陆夜亭也是一脸的正『色』,并没有再有半点之前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和霍铁衣一同分析局势:“出了李泾那个事儿,圣上未必会对太子放心,试一试也是有的。”
“即便是如此,太子也必是太子,不会有更改。”霍铁衣见谢青梓不再点了,就不再多说,笑着扬声问谢青梓:“怎的不放了。”
“哥哥和大哥也去放,我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谢青梓笑『吟』『吟』的将香递给陆夜亭:“哥哥去放,我来看着。”
谢青梓既是都这样说了,陆夜亭和霍铁衣只得去了。
不过男孩儿玩这些倒是天生就多几分天分一般,两人很快玩儿出花样来:将不上天的焰火在地上摆个圈儿,点燃了第一个,等第一个燃到了最后自然也就是点燃了第二个,如此一来省却了一个个点的麻烦,又好看有趣儿。
谢青梓看得直笑,心头又想:如此倒是也看不出两人还有隔阂了。若是从小他们就在一处相处着,想来也就是这么一副情形了吧?
陆家这头放了如此多焰火,谢栩在谢家也是瞧见了。悄悄想了一下陆家那边的情形,他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偷偷的『摸』了过去。
他怕他的阿姐被人抢走了。
而且往年都一处守岁,今年又怎么能例外?
谢栩还没走近,谢青梓倒是发现了他,当即笑着就迎了上去:“怎么过来了?你过来祖母她们知道不知道?”
谢栩摇摇头:“今年家里格外冷清,怪没意思的。祖母也撑不住,就不叫我们在她那守岁了。我就偷偷的溜了出来。看见这边放焰火,就猜是你们,便是过来看看。”
“母亲不见你,也不知如何着急。你怎么这般的不省心?”谢青梓笑着训斥一句,而后却又纵容道:“我打发人去跟母亲说一声,你先去玩一会罢。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爱玩这个的,后来大了,怕被人说不稳重,这才不肯再玩这些。”
说完这话,还怕谢栩不好意思,她还轻轻推了三郎一把。
谢栩的心思,她或多或少都是有觉察的。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这般。
她和谢家注定也回不到从前那般毫无隔阂的样子了,可是至少对谢栩,她却是不愿意生疏了的。谢栩是她从小带大的,和她的亲弟弟又有什么区别?
霍铁衣本也喜欢三郎,如今加上这么一层关系,自然也是十分的照顾谢栩。
就是陆夜亭看在谢青梓面上也对谢栩亲近柔和几分。
而谢栩偷溜,大太太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心头本还恼谢栩不懂事,待到谢青梓叫人过来禀告,她才和谢青蕊叹了一口气:“三郎也不会回来守岁了,今年就咱们娘两守岁了。不过也好,我们还没一处守岁过。”
说完搂着谢青蕊,心头颇为怅然。
以往还不觉得,如今惊觉谢青梓似乎真的离她越来越远,母女之间也也来越生疏了,大太太心里登时就是复杂得不是滋味起来。
这种感受很是微妙,一面觉得不该如此,一面又才觉得是本就是如此。就如同谢青蕊回了谢家一样,谢青梓迟早也是要离开谢家,回去霍家的。
谢青蕊没多说什么,只道:“还有我呢。”
这么一句话,倒是险些让大太太落下泪来。
陆老夫人和陆老先生饶是精神不济,却还是强撑着守了一会儿。最后熬不住了,这才去歇了。去之前,还笑着将压岁红包都给了。
不管是谢青梓还是谢栩,或是霍铁衣,都是有一份。不过陆老夫人却是不掩偏心,陆夜亭的格外重了三分,惹得谢青梓止不住笑:“义祖母偏心到了没边儿了。”
她心底也曾是犹豫过是不是回去谢家的,不过到底是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回去了也是不自在,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大过年的都尴尬的。
况且……这也就是她出嫁之前的最后一次守岁了,霍铁衣和陆夜亭这头,她也是希望能陪他们一回的。
待到老夫人他们都走了,兄妹四人便是围在炭盆边上,一面烤火一面烤些花生什么的来吃着玩儿。
陆夜亭身子底子不好,有些畏寒,霍铁衣倒是记着,叫人拿了一块鹿肉过来。
谢青梓瞧着霍铁衣这样,笑着打趣一句:“大哥果真是个好哥哥。如此贴心,以后的嫂子有福了。”
陆夜亭本以为谢青梓是说自己,当即正要开口,不料谢青梓话锋一转,又硬生生的将话转到了别处,倒是叫他反而不好发作。
陆夜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谢青梓。
谢青梓略略有些心虚,笑了一声又岔开了话题。
守过了子时,四人又吃了一碗饺子,霍铁衣和陆夜亭这才送了谢青梓二人回去。而回来的路上,陆夜亭轻声问:“这头卫泽刚走,那头太子就肆无忌惮起来。二者之间只怕是有关联吧。还有上次埋伏我们的人——”
“是林首辅的手笔。”霍铁衣讶然于陆夜亭的敏锐。也没隐瞒什么,直接就说了。在他看来,陆夜亭和谢青梓自是不同的,男人生来就该面对这些,而谢青梓这样的娇柔女子,便是该在父兄的呵护下只管享受安逸即可。
陆夜亭年岁虽小,可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好瞒着他。更何况,陆夜亭自己也是十分在意这些,且还如此敏锐。
“林家么。”陆夜亭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笑了:“看来太子完全掌控在了林家手里。太子妃好手腕,林家也是好手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霍铁衣中肯的评价了一句:“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种事儿如何能怪林家一家?”
“林家胆子也不小。”陆夜亭侧头看了一眼霍铁衣:“那卫泽呢,什么时候回来?圣上又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元宵。”霍铁衣却是并不肯多说,只是如此说了两个字。
“既是如此,还敢带青梓过去?”陆夜亭『露』出了几分恼意来。也是动了真火。
“宫里才是最安全的。”霍铁衣举目往皇宫那边看去,那一方因点的灯多,便似乎是连天空都要亮上三分。“我马上就要接管京城的所有兵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不怕他们冲着我来,却是只怕他们冲着你们去。”
“青梓到时候就交给你护着。”霍铁衣一笑,末了又凝重嘱咐:“若我……将来你生了孩子,过继一个回霍家,别叫霍家那些亡魂无人祭拜才好。”
陆夜亭盯着霍铁衣看了半晌,最后才冷笑一声:“霍家传宗接代的事儿你自己『操』心去,关我什么事儿?我是绝不会管的。”
说完这话,陆夜亭没再理会霍铁衣,径直便是走了。
霍铁衣站在原地看着陆夜亭走远了,却是不由得微微笑了一笑:若是没看错的话,刚才陆夜亭眼底也是有一种叫慌『乱』担忧的东西的。
可见……陆夜亭也并不是如同嘴上说的那般。
到底是亲兄弟,到底是血浓于水,到底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的。
他自是会努力活下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弟弟妹妹,就为了重振霍家的赫赫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