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燕争第一次远离陨光镇,一路上只见茫茫黄沙,阵风起,遮天蔽日乾坤不分。晴朗时,周边景物无非日月星云,唯见沙丘缓缓后退,沙动?车动?
偶尔见一片巴掌大的绿洲,周边“长”满了腐烂的蘑菇一样的东西。甲未中孚说那是被流放者扎的帐篷,“不要去想他们吃什么,怎么活,那会让你们恶心得吃不下饭。”甲未中孚如是说。
旅途一开始总是新奇好玩的,可半天没到,燕争和棋星就烦了,不变的景色让他们厌烦,不断的陷车和车的故障让他们恼火。
但路还是要走的,特别是听说甲未中孚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多年后,燕争便不再说什么。
因为时间比较急,晚上仍要赶路,车却还是大圣在开。燕争见大圣一个劲的点头犯瞌睡,吓得不轻,“不行就停下来歇会儿吧。”
甲未中孚想了想道:“是得歇会儿。”对大圣道:“你睡会儿吧,我替你看着。”
燕争居然有些兴奋,一直以来甲未中孚的脸一直藏在兜帽下面也就算了,他连手也藏在斗篷里面,这会终于能正经见他用一会手了。
可骨感的现实让燕争失望,甲未中孚只是对大圣喊了句话,只见大圣“啊,啊!”叫了一声,从座底下抽了根棍子别油门上,两只手握着方向盘,脑袋往靠背一仰,呼呼睡着了。
“别啊,开车呢!”燕争更害怕了。
甲未中孚却道:“沙漠里没路,怎么开都没事,方向不错就行,让他睡会儿吧。”
便见车子晃晃悠悠地开着,时而偏西时而偏东,唯有绕了个圈调了头时,甲未中孚才会踢醒大圣让他调回去。
车不停走着,甲未中孚和大圣每天只停一次,吃一顿饭。只有到下一个镇子时,才靠着墨字的面子休息一晚,补充些食物。
路不好走,过了七八天才到依锡镇,也就是距离大矿坑最近的镇子。
依锡镇也是瀚海中的孤岛,只是靠着一片连着地下河的湖,才能种些粮食,填饱那几千张嘴。
车子缓缓开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停着十几辆皮卡车,上面均印着墨字的名号。
大圣开着车子,找了个空位正要停进去,忽然听一阵急促的叫喊:“别开了,停!快停!”
出事了?大圣猛踩一脚刹车,还以为车尾有人,可都没等车子停稳,就看到一辆脏黄的皮卡抢先停了上去。
那辆皮卡的车窗缓缓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奇丑的脸,左半边脸长满了络腮胡子,一直连到寸长的头发,中间飞出一道浓浓的粗眉,而右半边脸竟布满了烧伤后的疤痕,把胡子、右边眉毛全烧没了,两只窟窿般的眼睛倒是没事,一眨一眨,闪着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狡黠的光。
“你小子有病吧!这么多位子偏偏抢老汉的!”甲未中孚瞪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丑人竖起唯一的那条眉毛喝道:“就抢你的了,怎么着吧?”说着也向甲未中孚冲去。
眼看要打起来了,燕争正想着要不要帮甲未中孚一把,却见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抱在一起。
“好兄弟!”“嗯,好兄弟!”俩老小子齐声说到。
这事弄得,原来他俩是老相好了啊。
燕争拉着棋星领着啾啾鸟、阿丑也下了车。
“哼!”棋星说。
“又怎么了,我又哪里惹你不开心了?”燕争懵道。
“你都不抱我。”棋星指着抱在一起的甲未中孚和丑人道。
小棋那琢磨不透的心思啊……
对面车上也跑下来一个少年,约摸不到二十岁,下了车一路小跑,绕道车子的另一边拉开车门,伸手护着车门框,迎下来一位老者。
老者面相有五十,瘦长面庞,一绺山羊胡子随风飘摇,配上一身道袍,仙气盎然。
“甲未中孚,这谁呀,介绍一下啊。”燕争道。
丑人听了燕争的话,又笑了一声,“原来是甲字辈的兄弟啊。”
甲未中孚也探头看了看丑人车上刷着的名号,对燕争道:“来,介绍一下……”指着丑人道:“这是丙未师。”
“你俩没见过啊,一见面就那么亲?”燕争黑线都垂地上了。
“哈哈。”丙未师拍拍甲未中孚的肩道:“墨字都是兄弟,不用见过,来,我来介绍…”指着老者道:“这位厉害了,水阳区有名的道士,常千寿常大师,紫符修为。我能看见两位,还是大师给的护身符,哈哈。还有这位是……”
紫符?!那岂不是和张归本一个境界?看来这常千寿是真当得上大师儿子。
常千寿含笑道:“丙英雄捧杀老道了,老道不过前不久侥幸炼制出一张紫符,即便这样还休息了一个,说来也是折了家师丁柳根的威风。其实在下修为跟同时紫符修为的剑仙张归本、饮川门主周酒河判若云泥。要我说,顶多是在蓝符境界里总结了写心得罢了。”
燕争心里也是觉得好笑:“自己的师父居然被人称作剑仙,他那憨憨的样子,怎么想也跟仙不沾边。”
其实仙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常千寿这几句话不但讲明自己不敢跟李一树的常伴弟子同誉,也道出了自己师承。
燕争记得张归本说过,丁柳根是灼灼门的掌门,精通阵符理论,而她自己却因伤而修为全失,是个普通人。
“常大师过谦了。”丙未师大笑一声,指着少年正要说话,却听棋星哼了一声,“什么大师,都是坏蛋!”
这也难怪棋星,自打见过晏叩道后,就连燕争都觉得仙风道骨的道者都是骗子,真正的道者就该想张归本那样,形骸放浪。
常千寿还没做反应,他身旁的少年先急了,踏出一步对棋星喝道:“你个女鬼乱说什么?小心我灭了你!”言毕掐了一个手决。
燕争侧身挡在棋星身前,唤出黑剑指着少年,冷声道:“你想灭谁?”
常千寿把少年拉到身后,微笑道:“两位不要见怪,我这徒儿性情激动了些,但心肠是好的,绝不会出手伤二位,都怪老道没教好。”
燕争觉得常千寿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和蔼亲切,平白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常千寿转头又对着少年厉声道:“百声!让你练心性不听吗?在者,鬼若没害人,灭之如杀人,你忘了?还不跟人家道歉!”
少年师命难违,极不情愿地正要开口,却听燕争道:“算了,我这妹妹不懂事,这事扯平了吧。”
燕争的语气按说是带着不敬的,但他从小没离开过陨光镇,不懂待人之道。虽然倒是见过晏叩道这假大师,也见过镇民对他顶礼膜拜的样子,可燕争自问做不到奴颜婢膝。谁还不是俩眼一鼻子了怎么着?那就随意一点吧,大家都自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