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国公扫他一眼,怒道,“你都能那么做,我为何不能!”
“族长,你宣布吧。”
洛雪琪这会也似会过意来,俏脸霎时白得近乎透明,她立刻跪着朝老安国公追去,“祖父,我们知错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老安国公脚步微滞,没有回答她,却扭头将目光落在洛瑶身上。
洛雪琪一见,怔了一下,立时便扭头改为求洛瑶,“大姐,我知道我们不该妒忌你,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可我们始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洛瑶微微牵唇,笑得怪异迷离,“二妹你起来吧,求我也没用。不管是谁,做了错事,都要承担后果。”
话落,就听闻角落那边传来老安国公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她心里恼火地哼了哼,难道这老头还以为仅凭洛雪琪一句求饶,她就该不计前嫌让人算计至死?
族长一直耐着性子在旁等着,这会他也算看清门道了。
据了解,埋在香案下面的炸药最多。很显然,这两位继子女铁了心想要炸死大小姐。
如今大小姐不肯原谅他们,他又何必心软?
该给的颜面该留的余地,他都已经给足安国公府。
“洛成玮,洛雪琪,二人在宗庙意图不轨,实为不伦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人,今起,剥夺洛姓,逐出我洛氏一族宗嗣,此后两人福祸生死,皆与我洛氏一族无关。”
“啊,不!”洛雪琪嘶吼着,身体禁不住打击已呯一声软倒在地。
洛成玮反应好些,就是铁青着脸,额冒青筋,几欲吃人的眼神死死瞪着洛瑶,身子倒是晃了几下,却没有如他妹妹一样软弱倒下。
“洛瑶,你这个贱人,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洛瑶无辜双眸平静扫过去,淡淡道,“我一定会等着的,二公子。”
夺了姓氏,从此之后,这兄妹二人就是连根也没有的——浮萍。没有家族庇护,她倒要看看,他要拿什么让她好看。
洛氏宗庙这边这日风起云涌,天坛这边由太子率文武百官主持的祭天仪式,这一日同样没法风平浪静。
问题就出在太子焚香的环节,大殿外面空旷的广场,那只硕大的四方鼎里,香气绕缭。
太子接过三根大香合什虔诚叩拜,接着就将大香插入四方鼎中。
接下来,太子站好,听礼官宣读祝文。
祝文写在锦帛上,洋洋洒洒一大篇。太子神情端肃,但是,礼官声音始起,他双眼便意外地眯了眯。
他刚才看见什么?
“玄黄在上?”
他仿若无声的低喃,一离唇便被风吹散,即使离他最近的礼官也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当然,刚才在四方鼎里几根大香中间一闪即逝的几个字,除了他之外,自然也无人看见。因为这会,所有人都神情肃穆低着头。
若非他偶然一瞥,就是他也不会发现。
太子心跳不规律地乱了一下,眉心蹙起,有些怀疑地再望望四方鼎。然而这会,除了绕缭烟火,他什么都没看见。
耳边,礼官沉缓而有韵律的声音还在继续。太子盯着四方鼎,想要窥探刚才惊现而逝的几字到底有何玄机。
不过研究半天,太子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请太子殿下奉祭酒。”
太子连忙回神,接过酒杯略一停顿,然后将酒水洒向祭台。
酒水落地,瞬间无形顺势而流。却在太子眼皮底下,再次惊现“玄黄在上”几个字。
字迹清晰有如手写,太子瞪大眼睛想要好好看清楚,但这几个字同样如闪电般转瞬即消。
太子眯起眼眸,心脏倏地抽了抽。
玄黄在上?
他的六弟宁弦将来登基为皇?
是这样吗?
这是上天示警?还是预示他的储君之位终将不保?直至被高高在上的玄黄取代?
太子脑里忽然冒出早两天偶然听闻的童谣,据说那还是北地百姓为表达六皇子赈灾情义自发编唱且在当地广为流传的童谣。
“匆匆白驹,”
“大灾无情!”
“人间厚德,”
“玄黄在上!”
好一个玄黄在上!太子恨恨咬了咬牙,想不到他日防夜防,最危险的敌人竟然是他当亲兄弟护了十几年的人。
“殿下?”礼官见他突然面目狰狞,等半天也不见他继续后面的动作,不由得小心翼翼轻唤了他一声。
太子一怔即回神,随即若无其事道,“继续。”
后面的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太子一直用心留意着,但再没从别处发现还有“玄黄在上”这四字出现。
直至这冗长的祭天仪式结束,太子心里还一直在思索那忽现又消的四字含义。
再说洛氏宗庙这边的祭祖活动,因为炸药之事将后续的仪式都耽搁了,族长与族中长老商量之后,决定今日就此作罢,择日再重新举办这活动。
活动无法继续,洛瑶自然就打道回府了。
就在安国公府门口外,大伙几乎前后脚同时回来。
老安国公在前,洛瑶稍次,再后,是失魂落魄的继夫人与面色阴沉的洛成玮与洛雪琪。
洛瑶本准备与老安国公同时进府,不过看见后面那几位下了马车,她立时改变主意站在原地。
想了一下,对门丁吩咐道,“周财你听好,以后没我吩咐,不要随便让客居的人从我们府的大门出入,尤其是品行遭人唾弃之辈。”
她这话,分明故意说给洛雪琪与洛成玮听的。
当着人面,算不上指桑骂槐,倒是将当日她曾经被阻门外所受的屈辱给还了回去。
继夫人一定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会转得这么快。
洛雪琪受不了她义正严辞的眼眸中流露出极端轻蔑的态度,立时白了脸就要冲过去跟她论理。
却被她身后的继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洛成玮阴沉着脸,冷厉的目光恨恨盯着洛瑶纤柔的身影,哼了哼,倒没冲动上前闹事。
洛成玮与洛雪琪兄妹俩被族长逐出洛氏一族宗嗣并剥夺姓氏之事,一时半刻还未传回府里,门丁自然是不知的。因而他对洛瑶这吩咐就如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却又不敢不应下。
继夫人默然扫了洛瑶一眼,挺直脊背抬着头缓缓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面色又羞又愧又愤又恨的洛成玮兄妹二人。
门丁下意识瞄了眼洛瑶,正要让开。
“慢着,”洛瑶缓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掠一眼继夫人身后两人,道,“继夫人可以从正门进去,另外两位么,看在是父亲的血脉上,即使你们不再是我府中人,我也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的。自然允许你们,暂时客居在此。”
“不过,就两位的品性,就这样大喇喇从安国公府的大门进去,似乎十分不妥?”她含笑扭头,似没瞧见继夫人隐忍得扭曲的面色一样,轻飘飘道,“据我所知,只有身份贵重且品行良好的客人,才会被请从各府大门而进,比如太子殿下比如六殿下等。”
“继夫人你当家多年,这些规矩一定比我懂,不知我说得有没有错?”
墨秋言剧烈地晃了晃,洛瑶这不是在打她的脸,这是在挖她心肝!
这话,她怎么答都不对。不答,就更不对。
正沉默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跟在后面的洛雪琪,若不是洛成玮用力拽着,这会怕是早忍不住冲过来与洛瑶争执起来。
可眼见自己母亲受辱,还是被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侮辱,这口气无论是洛雪琪还是洛成玮都难以咽下。
“瑶丫头,”已经进入院子的老安国公望见外面动静,转身又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不太赞同地看着洛瑶,“折腾了一天,你不累?”
洛瑶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淡淡反问,“祖父也知道孙女折腾了一天会累?”
就在这时,洛千重也坐马车回来了。
洛氏宗庙那边发生的事,自然一早有人报了给他。此刻看见洛成玮与洛雪琪跟在继夫人身后,却被洛瑶拦下。无需别人解说,他只需大约一想就明白其中渊源。
但这会,他一点也没心情为洛成玮他们说话。
他甚至还极为恼火地刮了眼墨秋言,都是她教得好,一双子女接二连三丢他脸,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值得他为他们费心思。
“瑶瑶,你今天受累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的关怀?
洛瑶瞥过另外面色难看几人,她心里了然冷笑一声,面上却故意装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笑应,“多谢父亲关心,我不累。倒是父亲忙活一天,早些回去歇息才好。”
父女俩难得意见一致,竟一唱一和将继夫人几个就这样晾在了门口外。
门丁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在洛瑶他们进去之后,立即机警迅速将大门关上。
洛瑶本以为回到青玉轩终于可以清静休息,谁知她才换过衣裳,就听闻罗嬷嬷来报,“小姐,有客人来访。”
洛瑶瞧她神色有异,眸光一闪,歪着头懒懒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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