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逆着光,宁易非一手拿着花茶,一手拿着糕点。上面,热气绕缭,显然是刚刚新鲜做好的。
而这两样东西,都是洛瑶平日闲暇最喜欢的。
心头暖流过后,少女却沉了脸,“我正忙呢,没时间吃,你拿走吧。”
宁易非进入屋子,淡淡斜晋老一眼,然后道,“你已经半天没吃东西,有晋老在,他一时半会也死不掉。”
洛瑶沉着脸瞪他一眼,“我吃不下,你拿走。”
“这么说,你是希望我亲自喂你。”宁易非说着,已离开轮椅站了起来。
晋老显然一早得到消息知道他身子已好,此刻见他站起,除了两眼微眯露出那么一点欢喜欣慰之外,并没有过份激动。
洛瑶想起宁易非一路无所不用其极逼迫她吃东西的手段,登时觉得头皮发麻。将手里银针一扔,立即道,“我吃。”
宁易非低低一笑,将东西递了过去。似乎北堂征的生死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让他最挂心的,反而是她有没有准时吃饭。
洛瑶心里搁着事,接过食物三两下就囫囵吞枣般解决掉了。
宁易非看得心头微恼,然而见她一转身又继续扑回北堂征身边,眯了眯眸,他默然无声退了出去。
夜幕,很快安静而庞大地笼罩下来。
洛瑶与晋老在屋子里紧张救治北堂征。宁易非则在厅里与宁国公敘话,厅里,当然还有两位神色凝重又紧张的客人。那就是北堂夫人与北堂明珠。
得知北堂征受重伤并辗转被送到卫王府救治的消息,这三人立即便朝卫王府飞奔而来。
洛瑶不欲让人知晓她会医术,宁易非以不宜扰动为由,将三人都挡在了厅堂外。
他此举,除了不让洛瑶暴露会医术之外,也等于间接将所有可能来自宁国公府的风暴全部揽上身。
万一,北堂征救不活,卫王府以后只怕得直接与宁国公府对上。
黑夜,煎熬着无数人的心。
在用了无数好药与费尽洛瑶无数心血之后,翌日晨曦初露时,忙碌了一夜的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清淡笑意,“好在,终于保住了。”
后面,自然不会再有洛瑶什么事,宁易非妥妥贴贴让宁国公将北堂征带回自己府上养伤去。
待他们一走,洛瑶便道,“我该回府了。”
宁易非半眯眼眸看她,凝着她疲惫面容,心疼道,“看你脸白得跟纸一样,你先在这歇一歇再走。”
少女摇头,“不了,回去再歇。”
“好啊,”宁易非知她脾气,倒没有强硬再留,只目光异样地看她一眼,十分痛快道,“你能自己走出这屋子,就回去。”
少女诧异挑眉,“我还不至于……。”
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觉脖子传来一阵麻痛感,接着眼前一黑,倒下去之前,她恼极低吼,“你卑鄙!”
宁易非无奈低笑,示意朱雀将人抱回屋去。
“不卑鄙不行,谁让你老不爱惜自己。”
他允许她熬一宿救北堂征那混小子,已是极限。其他的,统统靠后。
雅致的书房里。
“飞鼠,查到什么了?”
飞鼠看了眼凭窗眺望的男子,明明男子看起来温雅孤远,甚至唇边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在这气温渐暖的时节,他却偏偏觉得遍体生寒。那无形的寒意,仿佛天地自生,由不得他逆转抗拒,只能任着无边冰凉涌入骨髓。
飞鼠低下头,掩住心头蓦涌寒意,正正经经道,“在世子到达扬叶镇时,也就是离城门一个时辰前,本来在风山预备留到傍晚的北堂征,收到一个消息后突然提前回去,这才在城门前与世子你遇上。”
飞鼠肃然道,“属下已经查明那个消息为子虚乌有之事。至于给他误传消息那个人,属下已证实,在传消息之前,他曾与六皇子府的人暗中接触过。”
宁易非微微眯起幽深眸子,唇畔慢慢勾出凉森森笑意,“是他!”
飞鼠瞄见那笑容,立觉脊背一寒,连忙道,“世子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出去了。”
“让玄武进来。”宁易非慢慢回转身,风华绝伦的脸庞,笑意迷离。飞鼠瞧见,更觉头皮阵阵发麻。
一个时辰后,洛瑶缓缓睁开眼睛,望见水蓝色帐顶,她还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姑娘醒了?”在洛瑶怔愣间,有抹冷艳身影倏现眼前,“世子让属下送你回府。”
洛瑶立即想起之前一幕,四下望了望,眼底有火光四射,“他倒知趣。”
朱雀知道她在说谁,只好装聋扮哑不接话。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
洛瑶见不到宁易非,再大的火气也没处撒,只能悻悻上车回府。
这个时候,还未近午时,街上行人不多,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行得十分迅速。
洛瑶看了看安静坐在角落的朱雀,问道,“昨天的事,有什么新进展?”
朱雀面上闪过一丝奇异之色,想着这件事应该由世子亲自跟她解释才好,默了默,方道,“姑娘不必心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一天。”
洛瑶点头,心思一下飘到北堂征身上,也不知回到宁国公府之后,他能不能顺利度过危险……。
就在这时,前面忽传来白虎厉而沉肃的声音,“不好,有绊马绳。”
洛瑶心头一紧,朱雀立即伸手过来,准备随时护着她弃车而行。
“吁!”长长一声急喝,在绊马绳将马与车绊倒前,白虎堪堪将马勒停。
马车一停,只听得“嗡”一声响,立时从街道两边射来铺天盖地的箭雨。
洛瑶听得心头阵阵泛凉,“究竟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将我置之死地?青天白日,京城的大街之上,这等手段真令人发指。”
马车又非铜墙铁壁,自然拦不住一层接一层的箭雨袭来。
“朱雀,你与白虎断后,我先将她送走。”微沉的嗓音自头顶而下,随即就见一锦袍面具男子伸手进来。
洛瑶怔了一下,凝着他的手没动,“你刚才一直在车顶?”
男子——宁易非唇边勾起一抹无奈浅笑,“我不是怕你……,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跟我走。”
洛瑶默了默,神色复杂地盯着似载一段风流韵致的手掌,将手递了过去。
宁易非扣着她的手,将人轻轻往怀里一带,随即揽着她肩头将人护在怀里。
“马车目标太明显,我们弃车。”
洛瑶苦笑一下,“请容我提醒一句,现在是白天。”所以,弃不弃车,他们两个大活人都明显。
不论白虎还是朱雀,身手都是是一等一的。他们当然不能一直被动挨打,密密麻麻的箭雨一时伤不到他们,但令人恼火。于是,一人掩护一人行动,迅速杀向埋伏弓箭手的街道两旁。
趁着这时,宁易非护着洛瑶欲悄然暗中遁走。
然而,他们才离开马车,立时就有大批蒙面人朝他们围了过来。即使在阳光下,洛瑶仍被他们手中利刃反射的寒芒闪得心底发凉。
宁易非见状,心头怒火骤起,“既然上赶着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声落,剑出。
剑芒划过,空气似乎都变得凌厉停滞。
洛瑶被他护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她紧抿着唇,努力抬头望向他背后。脑里飞速在想,这段路平日人来人往,眼下除了刺客,就剩他们。她想想,这段路,最接哪家府邸……。
想到这里,她眼神登时晦暗而冰冷。
刺客初时并不知宁易非利害,虽将他们团团围住,却并没有同时动手。
然而,剑芒一出,宁易非在眨眼之间便放倒大片。
“这点子太扎手,大家一起上。”
接着,刀光剑影交织一片。
洛瑶分不清宁易非已经挡了多少次,又杀了多少人。只觉蒙面人杀极也杀不完,鼻腔尽被血腥充斥,连空气都浮着死亡的味道。
忽然,哨声一起,接着又有一群蒙面人加入战圈。
“他们这是车轮战。”洛瑶心头一沉,眼底尽是冷戾森然之色,“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变成他们刀下亡魂。”
“刀下亡魂?”男子似乎不知疲倦,搂着她,抵挡着刺客密集一波又一波进攻,仍游刃有余地笑了笑,“跟你到黄泉路上做一对鬼夫妻也不错。”
听闻他温雅微沉的嗓音,不知怎的,洛瑶就觉心神安定。
不过眼下这场面,实在不是说笑的好时机。
她眯了眯眸,寒着脸道,“我还没活够,谁要跟你做鬼夫妻。”
男子低低一叹,搂着她转个圈,剑芒下又是一条人命,“好,不做鬼夫妻,那就活着做夫妻。”
少女一噎。
眼见刺客前赴后继的杀过来,她哪有心情跟他玩笑,“赶紧想办法摆平他们,不然,什么夫妻都没得做。”
话一落,她差点懊恼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耳边果然立时传来男子低低的含着揶揄意味的笑声,“好,那说定了,摆平他们,我们就做夫妻。”
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在她耳边道,“活的,夫妻。”
洛瑶耳根子不禁一热。
然而就在这时,有极怪异的细微之声从四面八方对着她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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