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弦看着她,同样也没有一丝商量的味道,坚决道,“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王婕妤一脸阴沉,“你说个必须救她的理由。”
宁弦默了一下,看着她,无比严肃道,“她死,你儿子我也活不了,明白吗?”
王婕妤听了这话,心里又惊又怒,“你真喜欢那个灾星?上次在皇觉寺差点为她丢了性命还不够,现在还要为了她连我的命也搭进去?”
宁弦皱着眉头,语气隐隐有些不好,“我再说一次,我救她,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有我不得不救的理由。再者,现在这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只要说服玉嫔向父皇求情,父皇自然会留她一命。”
“什么不得不救的理由?”王婕妤哪肯轻易妥协,她都恨不得亲手杀死洛瑶,现在好不容易盼到皇帝出手解决这个心头大患,她高兴还来不及。他却要她冒险出面将人再救出来?光想想她就觉得无比呕心。
“这个,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宁弦同样也寸步不让的坚持,“总之,你不想没了儿子的话,就听我的,赶紧去找玉嫔向父皇求情。”
王婕妤见他说得郑重其事,敛了眉,也不得不暂时搁下心头对洛瑶的怨恨,认真考虑这件事。
“你父皇的脾气你应该了解,既然他亲自下令将人押入天牢,就算玉嫔出面求情,只怕这事也难成。”
王婕妤见他沉吟没吱声,冷笑一声,继续分析道,“也许,她在什么地方惹到你父皇引来杀身之祸。谁知道玉嫔有没有怀孕,也许这只是你父皇处置她一个借口罢了。就算我去求玉嫔出面,我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保她不死。”
宁弦眸光一闪,也不知心里想到什么,面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你只管去找玉嫔,成与不成自然不用你打包票。”
王婕妤凝视他片刻,无奈低叹口气,“好吧,既然她暂时还不能死,那我就去会一会玉嫔。”
宁弦脸色少了冷厉,恢复平时温和模样,“谢谢婕妤。”
王婕妤默默打量他一眼,敛下心中情绪,施施然出了门。
再说洛映竹匆匆忙忙赶去广宇殿寻人营救洛瑶,她心里闪过的第一人选,当然不是宁易非,而是——。
“你是洛四小姐?”宁煜看着欢喜树下,眼睛灵动又透着些许紧张的少女,疑惑挑眉,“听说你找我?”
洛映竹袖下双手不自觉紧了紧,她微微仰起头来,看着逆光而立的男子,眉目一如旧日张扬,但却不见平日浮染其中的笑意,反藏着几分天生的骄傲清贵。
他看起来瘦了黑了,也更结实了。
见他双眸微眯疑惑望来,在他目光下,洛映竹仿佛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不受控呯呯乱跳,她手心也因紧张渗满了汗。
她微微退开一小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五殿下,我是洛映竹,洛瑶的堂妹。”
宁煜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微眯双眸透了两分急切,“我知道你是洛四小姐,洛瑶她人呢?宴会都快开始了,怎么没看见她?”
他知道她!听着宁煜前半句,洛映竹心里一阵莫名欢喜。然听完后半句,她心里却似被人塞了块冰一样——透心的凉。
他眼里果然只有大姐姐。
小心翼翼藏起心里的失落与苦涩,洛映竹垂下眼眸,轻声道,“大姐姐她出事了,现在已经被押去天牢,只怕来不了宴会。”
宁煜大惊,立即焦急追问,“怎么回事?”
洛映竹抿了抿唇,一直低垂着双眼,简略将洛瑶被皇帝下令押入天牢的事说了一遍。
“她撞得玉嫔小产?”宁煜皱了皱眉,自玉嫔这个女人凭空出现,他心里就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丝好感,现在还诬蔑洛瑶,简直可恶!
洛映竹见他沉了脸,眉宇间除了骄傲清贵,还多了几分冷厉狠戾。一时难过得心头微微抽痛,犹豫了一下,她又道,“除了这事,另外还有一事。”
九尾凤凰的事,大姐姐应该不会责怪她告诉他的。
她只是、只是想让五殿下知道,周贵妃心里不喜大姐姐而已。
这件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事,与洛瑶被押去天牢的事相比,根本无足轻重,宁煜听罢,凝重地点了点头,“幸亏洛瑶还有你这个堂妹。这些我知道了,我自会想办法救她脱困,你且回去吧。”
他说罢,连看也没再看一眼垂眸的少女,大步迈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他这时回头,一定能看见洛映竹沉静姣美的面容透着两分羞怯三分失望。
光线微昏的室内,皇帝负手站于雕着菱花的窗棂前,明灭光影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更为他冷肃眉目增添几分变幻莫测之感。
“七公主,你慢点,陛下就在里头等着你。”
外头传来宫人低声劝阻的声音,还有轻快的蹦蹦跳跳之声。
皇帝严肃的脸浮出淡淡笑意,他抬眸自窗棂往外望去,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跑跳跳而来,很快从院子奔到了廊下。
还未进屋,便在外面抹亮了嗓子高声喊,“父皇,父皇,小七来看你了,你别躲了,小七都看见你的胡子了。”
皇帝脸上笑意深了些,转过身走向门口,望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进了屋,故意绷起脸,但眼底却流泻出满满慈爱的笑意,“小七又顽皮不听话了?”
小七——七公主宁敏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连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谁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小七一直乖巧得很,才没有顽皮闯祸呢,父皇不信的话你问问母妃。”
“不论乖巧顽皮,小七都是朕的小七,永远那么可爱。”皇帝看见她,显然心情极好,之前还盘桓眉宇的冷郁在她笑颜面前一下就烟消云散。
“父皇,小七今天来,是特意带了礼物送给你的。”
宁敏一脸神秘兮兮跳上皇帝膝头,让他抱住还不老实,一双小手扯了扯他胡子,惹得皇帝横眉瞪眼。她却咯咯娇笑不止,在皇帝佯怒的眼神下,这才环着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不是说带了礼物给朕吗?”皇帝故作严肃斜她一眼,“你这小顽皮不会只顾着捉弄朕,都忘了正事吧?”
“才没有呢。”宁敏噘起小嘴,从他膝头跳下,朝一个宫人招了招手,“将东西拿来。”
宫人立时恭敬将一个食盒拿过来。
宁敏从食盒拿出一碟糕点摆在桌上,清澈双眼藏不住骄傲看他一眼,脆声道,“父皇,这一碟六合如意糕,是小七自己亲手做的,连母妃都没有尝过呢。小七做好之后,直接就全部拿来送给父皇你品尝了。”
“朕的小七会做糕点了?”皇帝看着碟子里的糕点,虽然形状不怎么规则,味道也许更不怎么样,不过他仍旧龙心大悦地哈哈笑了起来,“连你母妃都没有尝过?那朕可得仔细尝尝。”
宁敏睁着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咬下一口六合如意糕,迫不及待问道,“怎么样?父皇,小七做的糕点好不好吃?”
皇帝将手上那块六合如意糕全部放进嘴里吃完,这才高兴道,“朕的小七做出来的糕点,自然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好吃,好吃极了。”
“真的?”宁敏乐得两眼笑成一道缝,她小心翼翼觑了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皇帝,撒娇道,“那小七可不可以问父皇一个问题?”
她眨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无比期待地看着皇帝,慢慢伸出一根小指头比划了一下。
皇帝笑容淡了淡,不动声色瞥她一眼,仍含笑道,“小七想问什么?”
宁敏低下头,盯着自己手指,两眼滴溜溜地转了转,许久,才露着讨好的笑容,软声问道,“父皇是不是很疼爱小七?”
皇帝毫不犹豫点头,“当然,小七是朕的福星,是朕最可爱的公主,朕最疼爱的公主就是你。”
说罢,他眼眸眯了眯,浅淡一丝眸光里带回往昔恍惚光景。
犹记得八年前,他一次微服出巡后意外染了重病。那时候,所有御医对他的病情皆束手无策,就连他自己也以为大限已到。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小七出生了。她降生那日,天边霞光满天,祥彩在周贵妃的宫殿盘旋不散。那时宫人顾忌他的病情,还是忍不住私下偷偷议论说她是福星临世。
就在她降生后第三日,御医惊奇发现他的病情有了起色,他由此转危为安,之后没多久竟然痊愈了。
他病好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抱着这个女儿踏上皇城最高的城楼俯瞰他脚下这片如画江山。小小人儿软软身子,在他怀里不过巴掌大小,那时却不哭不闹还好奇睁大眼睛东张西望,自此,他爱极这个一出生便给他带来好运的开心果。
宁敏又想了想,将声音放得极轻,继续问道,“若是小七不幸死了,父皇会不会很难过?”
皇帝目光一冷,脸微微沉了下来,“朕的小七如此活泼可爱,怎么会死!谁在你耳边说这些浑话?”
宁敏倔强地扬起下巴,“这怎么是浑话?每个人都会死,母妃会死,五哥会死,小七自然也会死。父皇你说,若小七死了,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皇帝无奈点头。她两眼狡黠一转,立时道,“那别人的女儿若死了,她的父亲肯定也会非常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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