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嬷嬷忧心起来,“这翡翠白玉菜的价值倒可跟我们原先准备的礼物相媲美。小姐知道这位解了燃眉之急的人是谁吗?”
洛瑶垂下眼眸想了一会,唇边渐渐勾出冷清笑意,“我想,应该就是那个人。”
罗嬷嬷看见她这神情,心里既没底,又觉担忧,“小姐,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暗中查找丢失的玉扇红珊瑚?”
“不必。”洛瑶想了一下,“元香,你先送罗嬷嬷回去,待时间到了你再过来。这寿宴一时半刻散不了,你们一直待在这里干等太难熬。”
元香知道自己守在外头也没用,遂点头应声,“好,奴婢先送罗嬷嬷回去,稍后再回来接应小姐。”
罗嬷嬷却不放心,“小姐,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将错就错?”
洛瑶笑了笑,并不打算跟她解释,只含糊其辞道,“这事,我先看看再说。”
确定自己府上准备的确实是玉扇红珊瑚,洛瑶就转身再进入府里。
北堂明珠一直担忧着洛瑶,见她进来,立刻就迎了过去,又警惕地打量四周一眼,才小声道,“怎么样?有结果了?”
洛瑶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北堂明珠,再望了望仰着脸,转着扑闪扑闪大眼睛的七公主,“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做个见证……。”
七公主立即兴奋凑过头来,“洛姐姐,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你尽管说。”
洛瑶瞧她一眼,眼底微微转过两分犹豫,这个一心只想着玩的小公主,真能帮她的忙么?
北堂明珠瞥了眼七公主,也小声道,“瑶瑶,七公主是个聪明的孩子。”
她这话其实是暗示洛瑶,不要小看了七公主。
洛瑶想起之前在宫中遇上刺客的情形,再想到后续的事情,都少不了眼前这活泼贪玩小公主的身影。
“好吧,事情是这样,你们先听我说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接着,洛瑶就简略将自己府上准备的礼物凭空消失,又被好心人替换成翡翠白玉菜保全安国公府颜面的事说了一遍。
七公主毕竟年纪小,人聪明,心性还是单纯了些。闻言,立刻就困惑道,“既然已经有人帮洛姐姐圆过这件事,洛姐姐为何还要自己亲自揭破这个谎言?这不是让那个好心人难堪?又让安国公府大失颜面?”
“若洛姐姐想知道那个好心人是谁,大可以私下暗中问上一问,到时再另备礼物感谢他好意出手相助就是了。”
洛瑶看了眼北堂明珠,北堂明珠为人直爽,但这件事上,她的见解自然与洛瑶一致。
“七公主,话不能这么说。若事情真这么简单,自然万事大吉。但是,万一那棵别人代送的翡翠白玉菜有什么问题呢?或者别人对定国公府有什么不轨心思呢?你想想,这礼物是借了安国公府的名头送进来的,若出了事,谁来背负这个责任?”
北堂明珠叹了口气,“依我看,颜面事小;先将这祸根当众断了,才是最重要的。”
洛瑶点头,“不错,这正是我的顾虑。”
七公主想了想,偏头打量二人,“好吧,既然两位姐姐都觉得这么做好的话,我没有意见啦,毕竟你们说的也有道理。”
几人统一意见之后,洛瑶便又与她们一道折返众宾客贺寿的大厅。
“席老太爷,晚辈有件事需要跟您说一下。”洛瑶趁着下人将礼物拿下去入库的空档,忽然现身谦恭道,“是关于安国公府之前送的贺礼……。”
皇后温和看过来,笑着打断她,“听说现在安国公府由洛大小姐当家,年纪轻轻就执掌一府庶务,实在不容易。”
所以,出些差错也情有可原。
洛瑶心头莫名有些烦躁,她当然听出皇后的未竟之言。一是暗示洛瑶,她知道安国公府贺礼出了问题,二是暗示洛瑶应顾及安国公府颜面,将这事私下解决。
“谢皇后娘娘体恤,”洛瑶淡淡一笑,微垂眼眸,并不打算接受皇后的好意,“臣女能力有限,平日多得府中各位老人提点帮衬着,府里才没出什么乱子。”
她一顿,面容依然含笑,不过微垂的眼眸里却飘出一缕不明显的凉意,“一离了他们,臣女就各种糊涂了。就像刚刚,臣女才发现之前专程备下为席老太爷祝寿的礼物玉扇红珊瑚;臣女启程前来定国公府时,还曾亲自检查过。谁知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却冒失的弄不见了。”
她这番话,完全毫不掩饰在众人面前坦诚了自己的失误。
厅中宾客可不少,众人听罢,虽不至于大声哗然,但面上多少都流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来。
皇后笑容微僵,但洛瑶却抢在她开口阻止前,又接着往下说,“还请席老太爷原谅晚辈,晚辈稍后定会亲自重新将贺礼补上,特在此郑重向老太爷您赔罪。”
老定国公目光一闪,看着她,十分和蔼哈哈笑道,“年轻人嘛,谁没有偶尔出点小错的时候。大小姐不必将这事放心上,安国公府的心意我看到了,你能前来给我这老头子贺寿,我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
“寿礼的事,不必理会。”
“您老宽宏大量,是晚辈的福份。”洛瑶盈盈福了福身,一脸谦恭姿态,“不过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晚辈纵然年轻不懂事,还是不敢有负家父教诲。知道错,自然该承担错的责任。”
“不知此前是哪位有心人借出翡翠白玉菜为洛瑶遮瑕?”她一脸谦恭姿态,也不在乎别人看她的眼神是讥嘲不屑还是诧异佩服,“洛瑶先行在此谢过。不过翡翠白玉菜乃为难得一见的珍品,洛瑶不敢乱认,还请这位有心人将礼物带回去。”
“若是方便,洛瑶改日再登门致谢。”
皇后闻言,知道这事已经瞒不住,便笑道,“大小姐这勇于担当的脾性令本宫也好生敬佩。登门致谢就不必了,那翡翠白玉菜原就是本宫送给家父的寿礼。”
她一叹,神色有些无奈,“本宫原想着……算了,此事不说也罢,大小姐如此爽快之人,倒显得本宫多事了。”
洛瑶闻言,立时惊喜抬头,满怀感激道,“原来暗助洛瑶的有心人是皇后娘娘,臣女糊涂,还请娘娘千万别见笑。”
“这事就不提了。”皇后瞧见她满脸羞愧的模样,和善一笑,将这事轻轻揭过,“家父酷爱书画,洛大小姐不如就地画上一幅送给他让他高兴高兴,也让本宫一饱眼福。”
北堂明珠与七公主默默对视一眼,看来是不需要她们出面作证了。
洛瑶压着心头狐疑,微微一笑,不着痕迹推脱,“娘娘原是一番好意,席老太爷又宽宏大量,臣女自当献丑的。只不过,臣女实在羞愧得很,字画一道于别人来说,那是手到擒来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事,可对于臣女来说,却不啻于难以逾越的天堑一样。”
说罢,她深深躬身,声音微带惶恐却显得诚意满满,“还请皇后娘娘饶了臣女,臣女这笨手笨脚的,又整日泡着药罐子,连最简单的字都写不好,哪里还懂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事物。”
她说得直白,皇后脸上还没表露什么,旁边的宾客里却有人忍不住对她投去鄙夷之色。
“这个……是本宫疏忽了。”皇后不动声色扫了眼众人,端庄的面容露出淡淡歉然,“不过你也不必过度自谦。画画这东西,不过纵情风月给自己解闷增添情趣罢了。好或不好,只要自己画得高兴,别人也干涉不着。”
洛瑶目光又是意外一闪,皇后竟然在看出那些人轻视她之后,帮她说话?
“家父酷爱书画,也是喜爱欣赏其中意境罢了。”皇后看着洛瑶,满目皆是怜爱,众人见状,自然不约而同纷纷想起洛瑶生母早亡,且她自幼被送出府养病的旧事来了。
“连太后都说你这丫头颇得佛缘,你就别再谦虚了,就好好写幅字让家父好好瞧瞧。”皇后说着,故意板起脸作出严肃的模样,“你再推辞,本宫可要生气了。哦不对,是今天的寿星公要生气了。”
洛瑶心头紧了紧,皇后前面说那么多都是虚的,原来真正在这里等着她。
既推了画画,事情可一不可二,她自然不能连最基本的写字都推脱不会。再者,皇后还先拿了太后召她进宫一事堵住她。
洛瑶还未作声,老定国公已配合着皇后的话,作势板起脸露出隐隐不悦的神色来,盯着洛瑶训道,“那什么玉扇红珊瑚不见就不见了,现在我不过想看看能令太后称赞的字写得怎么样,你还要推三阻四?你这小女娃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头子?”
洛瑶苦笑,立即诚惶诚恐道,“晚辈不敢。晚辈就是怕自己的陋笔会污了席老太爷你的眼,才不敢献丑。”
“既然你老不嫌弃,那晚辈就捡这个便宜了。”
一幅字代替玉扇红珊瑚,可不是捡便宜了!
她这话说出宾客心中对她不屑的想法。
“本宫看大小姐这脸皮实在薄了点,看看,这就脸红了。”皇后对洛瑶的态度,简直就像个纵容自家女儿的母亲一样,“写字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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