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眨着明亮又纯真的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母后说得对,洛姐姐在这书房写字的时候,儿臣一直就在旁边,她写字的墨汁,确实也是儿臣亲自磨的。”
皇后虚弱地笑了笑,脸上看起来十分凄楚悲伤,可眼里却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情绪。
“既然这样,小七愿不愿意将你在书房里所见的一切告诉大家?”
北堂明珠担忧地看着洛瑶,虽然她坚信洛瑶不会做出这种将毒药混在墨汁当中的事,但眼前的情况明显对洛瑶不利。更想不到,一幅字竟会为洛瑶惹下这样的祸端。
“若是我当时坚持跟你一块去书房就好。”她看了眼七公主,眼里忧色更甚。不是她认为七公主会说什么话诬蔑洛瑶,而是担心天真懵懂的七公主说的什么话遭人利用,到时七公主作为唯一的证人,洛瑶的处境更艰难。
洛瑶却气定神闲朝她笑了笑,“没事,我们一起听听七公主怎么说。”
七公主一脸天真地看了看洛瑶,又偏头望着皇后,“母后,那儿臣这就说了?”
皇后掠了眼洛瑶,虚弱的面容下,冷芒闪动的眼底已经迫不及待透出几分欢欣的疯狂来,“小七说吧,大家都在听着。”
七公主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还装模作样昂起头来清了清喉咙,稚气浓浓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当时我和洛姐姐一起进了书房,外面没有任何人。洛姐姐在书房门口观察了一会,就直接走到案桌后面去。”
“她在桌上铺好白纸,我就在旁边给她磨墨。刚开始洛姐姐还嫌自己的字写得不好,还废了两张纸。”
“她写了两幅都嫌不好而作废?”皇后狐疑打断七公主,“那你一直在旁边磨墨,就没看见她做了点别的?”
“母后,”七公主有些委屈地唤她一声,“儿臣磨墨很专心的。儿臣跟洛姐姐去书房前,你不是一直担心儿臣会打扰到洛姐姐吗?”
“儿臣跟你保证过的。”七公主为力证自己确实没有在洛瑶写字的时候捣乱,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儿臣在旁边磨墨,洛姐姐觉得我挡住她的光线,作废了两张纸之后就说墨汁已经够了,不用我再磨了。”
皇后眼神一亮,语气不自觉带了两分急切出来,“然后呢?”
七公主想了想,“后来儿臣就站到窗边看外面景致,洛姐姐才将字写好。她说不想让别人笑话她连字都写不好,在母后你们过来之前,她还急急忙忙将作废那两张纸给藏到身上呢。”
旁边有人脑筋转得快的,在七公主这话才落,就立即“失声”惊呼,“难怪她去泛舟也出意外,原来是毁灭证据。”
这话,人人听得清楚。
这时才纷纷想起,洛瑶揣在身上那两张作废的纸也一样有毒。不过洛瑶在千波湖泛舟时浑身都泡过水,还换过衣裳,自然一早将证据消灭了。
洛瑶不以为意地掠眼过去,最先发出“惊呼”声,引导大家往毁证据方面想的年轻姑娘,虽站在人群中。不过瞧那穿着打扮与举手投足表露出来的气质教养,实在不像什么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悄然侧目望了望北堂明珠。北堂明珠一见她的神色,便知她猜疑那姑娘的身份。
“是旁支。”
北堂明珠顾忌着这是定国公府,只嘴形吐了三个字。洛瑶眼神一闪,随即心领神会一笑。
待众人纷纷朝洛瑶投去意味深长的注目礼,皇后才慢吞吞又问,“这么说,小七磨完墨之后,就没看着洛大小姐写字了?”
七公主狡黠一笑,答得飞快,“儿臣怕打扰她,就没有再看。”
皇后幽幽吐了口气,正欲再说什么。七公主却又忽然换了副惭愧模样低下头,连声音也轻了许多,“但是……”
皇后一听这词,心里直觉不妙,“小七不用再说了,有什么话过后再对母后说也不迟。”
七公主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懵懂,“可母后你不是说,让儿臣将在书房所见的一切告诉大家吗?儿臣这话还没说完呢。”
皇后皱了皱眉,想要再次打断她。七公主却已经快人快语接着说下去了,“儿臣站在窗边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看头,就转过身想拿笔也跟洛姐姐学学写字。”
皇后面色已沉,“你也学写字?”
“是呀。”七公主一副天真模样,仿佛完全不知自己每句话都可能将洛瑶推入无法辩白的深渊,“父皇不是总嫌儿臣写的字丑嘛,母后你又说洛姐姐字写得好,儿臣就想跟她学一学呀。谁知蘸墨汁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墨砚打翻了。墨水全洒出来,洛姐姐刚刚写好的字也作废了。”
皇后脸色蓦地变得十分难看。
北堂明珠看看洛瑶,又看看小大人一样仍在喋喋不休的七公主,眼里忧色渐渐淡了去。
“儿臣当时简直完全慌到六神无主,书房里已经没有可用的墨块,外面又没有人;儿臣又担心母后知道后责备儿臣……。”
皇后沉着脸,不知自己这时哪还来的力气挤出这句干巴巴的话,“那现在墙上挂的这幅字是怎么来的?”
“这个啊……”七公主瞄一眼那幅挂着的字,心虚地垂下脑袋,迟疑了一会,才慢吞吞道,“洛姐姐不是在书房里写的。”
众人一头雾水。
七公主见状,却似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粉雕玉琢的脸蛋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在儿臣急得团团转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时外面花园刚好有人路过。儿臣难得看见有人,自然赶紧叫住他,然后请求他帮忙,避开众人重新拿来笔墨纸砚。”
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月桂树下的凉亭,“就是在那里,洛姐姐用他拿来的东西,当着那个人的面,由他亲眼看着洛姐姐将字写好的。”
“后来,墨迹还未干透,母后就与其他人一起过来了。那个人说要留什么惊喜,还故意躲了起来。”七公主撑着脑袋想了一下,惊奇地扭头指着书房门后,“我记得他当时就躲在那里,就在角落的花瓶后面,一直看着母后与其他人将那幅字挂起来。”
皇后心里大惊。
当时竟然有人躲在书房门后?还看着她们对那幅字……?
心思转了转,皇后盯着七公主,声色俱厉道,“小七,母后是不是曾经跟你说过,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应该诚实。这是一个人最可贵的品质,若是连诚实都丢了,这个人说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相信。”
七公主抬头看她一眼,面上微见委屈,“母后,儿臣没有撒谎,儿臣可以对天发誓刚才所说一切句句属实。”
皇后面色本就不好,听了这话,更似突然自内至外多生出一层让人心慌的灰扑扑颜色,“那你说的那个人,他是谁?现在又在何处?若是他能出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母后自然就相信你没撒谎。”
反言之,刚刚七公主所说的一切都属胡编乱造。
众人自然更多人倾向于与皇后一样的想法。毕竟七公主一直叫洛瑶洛姐姐,难保她不会做出撒谎为洛瑶开脱的事来。
七公主却睁大眼睛看向京兆尹,“温大人,你也怀疑我说了假话?”
温大人和颜悦色笑了笑,“七公主能否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
他这话,其实也表达了跟皇后一样的意思。
就是怀疑七公主言不符实。
北堂明珠却隐隐惊奇地看看洛瑶,又打量七公主。虽然这事听着离奇,不过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却笃定七公主说的,一定是实话。
七公主撅了撅嘴,老大不高兴地鼓起腮来,“可是那个人当初一再让我和洛姐姐保证不要将他说出来的,他说过要给某个人惊喜。若是我们不信守承诺提前说破他的身份,我岂不是变成言而无信之辈了?”
教唆七公主不守承诺,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温大人咳嗽一声,略带踌躇地看了眼定国公,视线飘过去又凝了凝皇后。
“小七,非常时期,我们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偶尔失信于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母后相信他若是知道,他也一定不会怪罪你的。”
七公主听着她的叹息声,仍犹豫了那么一会,才下定决心,“好吧,既然母后这么说,儿臣只能将他的身份提前说破了。”
瞧见她犹犹豫豫满脸不情愿的样子,皇后心里咯噔一下,才对这事慎重起来。
她原以为就算真有这个人在,也不过身份一般的人。说不定就是府里偶然路过的下人,不管七公主说不说出来,这个证人都没什么说服力,她自然也无需在意。
但眼下,听七公主的口吻,此人来头不小?
“小七……”皇后迟疑着,想着拿什么理由阻止她往下说才好,“若是你实在想不起他是什么人,那就不要勉强了。”
温大人闻言,目光一闪,有些意外地瞥了眼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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