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亚公主默然片刻,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洛瑶,我是佩服你那天的气魄,才跟你推心置腹说这番话。我觉得你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真的一点也不快乐。”
洛瑶默然半晌,方幽幽道,“那也比离开熟悉的环境,跋山涉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好。”
妮亚公主傲然一笑,“那是你没看出我哥的优点来。”
洛瑶看着她眉眼颇有几分骄傲之色,心中一动,漫不经心道,“刚达王子的优点?我真没看出来。据我所知,你们部族的父王,连刚达王子在内,膝下共有十八个儿子。刚达王子既非最长,也非最得宠,更不是最有实力的。”
“我若真嫁过去,什么时候死在你们争权夺利的乱战中,尚不可知。这,难道也算优点?”
妮亚公主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半晌笑道,“既然你已经打听清楚,我也不瞒你。我哥他虽然不是乌尔善部最有实力的,但他是最优秀的。相信若有你这样的女人做他后盾,来日乌尔善一定会在他带领下变得更加强盛富饶。”
洛瑶默默垂下眼眸,她还是不要惊醒这位天真公主的白日梦了。
“洛瑶,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动心吗?嫁给我哥,可以摆脱你在这里的不祥命格,还能当上王子妃,若有朝一日我哥成了乌尔善的王,你还可能成为令人羡慕的王后。”
洛瑶笑着摇头,“公主,这些都是需要前提条件的,我确定自己没有这样大富大贵的命,所以还是甘于现状好了。”
妮亚公主见她不欲再说,遂也不勉强,只道,“哥哥暂时还不会回乌尔善草原,你还有时间好好考虑,不着急。”
洛瑶笑了笑,敷衍她一句,“对,不着急。”
她掠了眼外面,道,“公主,我到家了,今天累得够呛,就不邀你进去了。”
默了一下,她又道,“公主是住在驿馆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马车渐渐停下来,妮亚掀了帘子往车下一跳,“不用,我自己骑马回去就行。你回去吧,我改日再来拜访你。”
她闯进马车时身手敏捷,走的时候也相当干脆,说罢挥挥手,跃上马背便策马走了。
没过多久,一辆橡华白的马车也缓缓路过安国公府门外。
“世子?要进去吗?”
宁易非自半挑的帘子望了望,“算了,她在宫里应付一天,这会该累极,我就不进去了。”
那个没良心的丫头,明知他在后面跟着,还一路跟乌尔善那个什么公主热火朝天聊了一路。若不是知道他对她表现太过亲近会令人起疑对她不利,他真想直接冲进马车将那个什么鬼公主丢出车外去。
他的媳妇,他一天都没说上话呢,凭什么给她一个闲杂人霸那么久?
白虎看着他郁闷又心疼的模样,垂下头抽着嘴角,挥动鞭子“驾”一声,将马车再次赶动起来。
洛瑶不知道妮亚公主回去之后在刚达王子面前说了什么,待翌日看见刚达王子送来的一堆礼物,她还目瞪口呆傻眼半晌。
她困惑地思来想去,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对妮亚公主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不是明确表示,对刚达王子无意吗?怎么还弄出这副阵仗来?”
墨玉正清点着礼物,闻言,顺口搭了一句,“依奴婢看,他这样大张旗鼓送礼物来讨好小姐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让外人看看,我们家小姐也是别人追着求娶的。”
洛瑶掠她一眼,笑骂道,“这种虚荣面子给别人看的东西,难道能带给我什么实质好处?回头你就知道,这事铁定会给我带来麻烦。”
墨玉不服气,“可是小姐,奴婢觉得有时候吧人就得虚荣一些,他这么张扬送礼物来,证明这事没什么不见得光。若他偷偷摸摸送东西来,奴婢觉得才害怕。”
洛瑶却皱了眉头,“他张扬,你也忘了?我现在还在孝期,他转身拍拍屁股就走人,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乌尔善草原,有什么东西也与他无关。可我不同,我还得在这京城生活,到时随便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要被人们的口水淹死。”
墨玉被她说得也担心起来,“小姐,那现在怎么办?这些礼物——原是当礼节性的东西,才收下的。听你这么说,这些礼物可收不得。难道现在再给他退回去?”
洛瑶想了想,“既然是礼节性送来的东西,也就是不止我们一家收到了。还回去自是不必,不过日后若是他挑明单独送来给我的话,那是万万不能收。”
墨玉惶然应下,“奴婢晓得了。”
在墨玉为刚达王子送来的礼物苦恼时,有人已压着心头不快出现在驿馆内。
“刚达王子,听说你不久前差人送了礼物给洛大小姐?”
刚达王子喝不惯滋味苦涩的茶,皱眉将茶水咽下,又胡乱塞了块点心压下嘴巴那股苦味,就听闻对面的男子隐含质问掷过话来。
他不禁一怔,“六殿下觉得我这样做不妥?”
“不妥,自然大大不妥。”宁弦压着心头不痛快,努力让自己仍维持平日温和,“她昨日已在大殿拒绝了王子你求娶之事,你如今还明目昭昭送礼物到她府上,岂非令人误会她的品性。”
刚达王子诧异扬眉,“原来六殿下是担心这事。”
想了一下,他又道,“她的品性自然是好的,不然我怎么会求娶?”
宁弦眸光微沉,“但刚达王子你这般做法,只会让人误会她品行不端。”
刚达王子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六殿下尽管放心,这事不会有人议论到她身上的。”
言罢,他面上忽起惊诧之色,“六殿下你……该不会也对洛大小姐起心思吧?”
宁弦斥他一眼,半真半假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刚达王子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事,“六殿下若也对她起了心思,那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不过,我难得遇上一个这么有魄力有意思的女人,可不会因为你是天泽皇子就拱手相让。最多,六殿下可以加进来跟我一起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宁弦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眼底掩着的光芒也不知是讥是讽,“我劝刚达王子还是趁早对她死了这份心思为好,她断不可能会答应你嫁到乌尔善去的。”
刚达王子被他说得豪气顿生,“六殿下,没试过的事你怎么能断定结果!当然,若是在我启程回乌尔善,还是没能令她点头的话……。”
宁弦温和带笑看着他,眼底露出了然之色。
刚达王子却语气一转,“那就来年继续。你们天泽不是有句老话: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横竖这几年她都需要守孝,短时期内不会说亲。而我们乌尔善,也不习惯未成年先成婚。”
宁弦原以为他会打消念头,岂料他劝说的效果却适得其反。
他略略垂下双眸,神情有些冷,“刚达王子,我说了,她断然不可能会嫁到乌尔善去,你没听明白吗?”
刚达王子对他表露出来的愠怒觉得异常不解,“事情未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
“六殿下若也喜欢她,大可能跟她表露心意啊。最后她选择谁,那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了。”
宁弦深吸口气,压着心头怒火,缓缓道,“她一个风吹就倒的弱女子,真嫁到你们乌尔善,只怕不用半年就香消玉陨了,你又何必费这心思。”
刚达王子诧异看着他,“原来六殿下是这么看她的?可我觉得她为人刚强坚韧,根本就不是那种温室娇花。就算到了再恶劣的环境,她也一样能活得有滋有味。”
“这么说,刚达王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死心了?”
“死心?”刚达王子笑了笑,“六殿下,你用这个词太严肃了。一个女人,不过一场风花雪月而已。我觉得她值得我费心,所以我就费心了。至于结果如何,何必太过执着计较呢。”
宁弦皱了皱眉,认清他的态度后,知道再多说也无用,遂绝口不提。
不过刚达王子对洛瑶的兴趣显然极浓,自从在洗尘宴上向皇帝请旨赐婚被拒后,他一点也不觉得丢了面子;反每日都搜罗不同的玩意往安国公府里送,有时送给老安国公,有时送给洛千重,有时又送给洛瑶。
如此一来,既让洛瑶看到他的决心,又同时堵住那些好事者的嘴。
然而,他这举动终将隐忍多时的某人惹怒了。
某天夜里,本来搂着一位青楼美人睡得正熟的刚达王子,被人点了穴道,给送到了某位官员别院的床榻上。那座别院,正是某位官员金屋藏娇之所。
官员打算准备给爱妾来场惊喜夜会,谁料确实大惊了一把。
因为官员去到别院时,刚达王子正搂着他的爱妾在床榻上呼呼大睡。可怜倒霉的刚达王子还不知怎么回事,尚在美梦中就被人暴打一顿,差点揍个半死。
若非揍醒之后,混乱中有人听到他高喊自己是乌尔善的王子,没准他已经直接被揍成肉酱丢去做花肥了。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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