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易非模棱两可回应,“哪位?”
“还能有那位。”少女笑意微凉,不无讽刺道,“不就是我们人前表现得最温和无害的六殿下!”
宁易非点头,“我差点忘了我们的洛大小姐有颗玲珑心肝,这种事根本不用猜就能看出来。”
“知道就好。”少女嫌弃瞥他一眼,“他先害得宁澈失了太子之位,再害到宁澈最后连性命也失去,皇帝震怒之余不大力整顿整顿他手中的势力,这才让人奇怪。”
“对了,你查出他将那些药丸用在哪些人身上了吗?”
宁易非装糊涂,“不是查出来了吗?他主要用来对付废太子宁澈了啊。连曾经的太子长史都没逃过。”
“少来!”洛瑶横他一眼,“沉香醉这事真相如何,你我心里最清楚。”
事实上,宁弦府中私下酿造的沉香醉,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会致人成瘾的作用。但这作用根本不明显,元仲与那个程贵所说,大部份是实情。但有小部份,却是刻意夸大其词。
实情部份,就是宁弦确实经常拿酒给宁澈喝。就算宁澈被皇帝拉下太子之位后,宁弦为了表现他的兄弟情义,也一直没缺过宁澈的沉香醉。
夸大其词部份,自然就是成瘾与令人神智逐渐失控了。
在这些真真假假的说辞中,皇帝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程贵与元仲这两个人一早就已经被洛瑶收卖了。
至于韦御医能从二皇子府邸里那两瓶沉香醉验出某些特殊东西,自然是因为程贵在洛瑶授意下提前做了手脚。
“这事急不来。”宁易非笑意微敛,认真道,“按照我们推测的方向,他绝不会拿这种东西操控品阶高的官员,反而较可能拿来对付高官身边的人。”
洛瑶道,“那就慢慢查。不过这次宁澈的死,已经让他栽了个大跟头,只要我们抓紧机会别让他再翻身便可。”
“对了,那个新上任的巡城兵马司有什么可疑?”
“你说奕权?”宁易非默然想了一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他一路往上升,都是由皇帝一手提拔的。可以说是皇帝最嫡系的亲信了。”
若不是她说这个人可疑,他都未必会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调查这个人。
可现在他让人查了那么久,还是查不出这个人有什么瑕疵。换个角度来想,这个人也的确耐人寻味。
若换个人跟他说这事,他肯定要怀疑是不是耍着他玩。可这个人是洛瑶,他自是完全放心信任。
“皇帝直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洛瑶怔了一下,“你跟我说一下他怎么不可疑了?”
“不管生活作风还是为人处事,这个人都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地方。”
洛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前世,她对奕权这个人也没什么了解。但是她十分清楚记得,前世,她在一次偶然中看见那个人与宁弦站在一起密谈,她才猜测着奕权与宁弦有什么秘密联系。
“我再让人继续留意着。”宁易非想起另外一事,问道,“过两天,宁澈出殡会经由北门出城,到时我们送送他?”
洛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到时就目送他最后一程。”
一眨眼,时间就到了两天后。
皇帝虽然没有恢复宁澈的太子身份,但宁澈死后,到底也没有让宁澈以戴罪之身下葬。反下了圣旨,让内务府的人比照着一般皇子的规格,将宁澈安葬到皇陵里。
当然,没让宁澈以戴罪之身葬入皇陵,已经是皇帝对这个儿子的最大恩宠;其他的事情,比如大肆操办丧礼,让宁澈得以风光大葬什么的,可就没有了。
洛瑶与宁易非坐在一家临街的茶楼上,遥望着北城门。
不多时,街道一头便传来阵阵哀乐声。
洛瑶抬起头来,轻声道,“来了。”
她侧头往下望去,只见白幡随风摆动的队伍里,漆黑的棺木渐渐逼近视野。
在皇帝的恩准下,二皇子妃与她的儿子也穿着孝服出现在送葬队伍中。
压抑的哭声盘旋而来,洛瑶默默注视着一点点移动的棺木,感叹着宁澈这短暂又富有戏剧的一生。
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倏然入目,因站在棺木站,他苍白的小脸被反衬得格外可怜。虽然隔着一段距离,洛瑶还是能清晰看到小孩那墨石一般的眼瞳哭红得跟兔子眼一样。
从他悲伤的眼瞳里,洛瑶知道这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已经懂得生离死别的沉重。
“洛瑶?洛瑶?”
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数下,洛瑶才茫然“啊”了一声,“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宁易非担忧地打量着她,“你刚才在想什么?连我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我在想,宁澈这个儿子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若不是一早知道他是男孩,我肯定会以为这是个惹人怜爱的小美人。”
宁易非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刚才就为这个出神?”
洛瑶默了默,语气幽幽,“不是,我是在想,他长得这么漂亮会不会惹来什么祸端。”
宁易非无奈轻叹一声,“你呀,这是杞人忧天。就算现在他生父已亡,也不会改变他身为皇孙的身份。再者,现在皇帝不是为了弥补心中愧疚,对他格外怜爱吗?”
“放心吧,宁澈不在,他的日子反而会好过些。”
洛瑶心不在焉的听着,这时却忽地皱起眉来,“你往下斜对面看看,那站着的人是不是奕权?”
宁易非顺着她手势往下面望去,果然见斜对面的包子铺前面站着一个劲装中年汉子。
“对,那个人就是奕权。”宁易非凝目打量了那汉子一眼,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少女皱着眉头,面上神情冷肃中还隐隐透着薄怒。
这是宁易非认识她以来,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上露出这种奇异组合的神情。
“哪里不对劲?”他瞧着她,心一下悬了起来,继而探目再往斜对面站在包子铺前的中年汉子望去,“我没看出来。”
“他的眼神。”洛瑶地声音一下凉意入骨,“他看人的眼神。”
宁易非仍旧云里雾里,“他看人的眼神?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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