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娘娘一腔关爱为他忧心,甚至热心为他张罗冲喜。臣女觉得,这种大事——是不是也该问一问他本人意愿?”
皇后脸色微变,笑容似乎瞬间凝了凝。
洛瑶将她细微变化看在眼底,不由得心中一动。
皇后默默思索一会,遂点头应允,“也罢,这事既然与他息息相关,理应问过他本人意愿。”
“两位施主既然有了决断,贫僧也该告辞了。”和尚双手合什,“不过贫僧告辞之前,还想再给两位施主提一个忠告。”
皇后连忙道,“大师请说。”
“冲喜之事,宜早不宜迟。”和尚说完,微微低着头,双手合什,“贫僧告辞。”
说罢,他倒十足世外高人的游僧,自顾飘然而去了。
皇后目送他出去,才扭头道,“瑶丫头,我们这就去看望弦儿。”
去到清静的客院里,只见庭中种着两棵青翠挺拔的松柏。洛瑶跟在皇后身后入到客房,日影自半挑的窗棂斜斜映进房中。足可看清金钩挂着的帘帐里,宁弦那张脸白得几乎不似人色。
“母后。”宁弦原本眼睑轻阖,乍见皇后进来,自是挣扎着欲起来行礼。
“你好好躺着别乱动。”皇后连忙走到床沿前扶着他,扭头望了眼御医,问道,“他现在能说话吗?”
“回娘娘,尽量少说吧。”
皇后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你先出去。”
“臣告退。”御医行礼之后立时躬身而退。
“弦儿,你看看谁来了?”皇后将位置让出来,示意洛瑶走近前。
“你?”宁弦看见她,眼底霎时有亮光转过,随即便将惊喜湮没在若无其事的平淡中,“多谢洛大小姐能来看望我。”
洛瑶站着默然打量他,却一声未吭。
皇后又道,“弦儿,刚才在外面来了个游方和尚。据他观察,你的气运因受伤有所影响,他建议你尽快娶位命格贵重的女子成亲。一来是冲喜,二来有她相助,你衰竭的气运便能稳住。”
她瞄了眼洛瑶,直言道,“据那位大师掐算,最适合你的姑娘就是洛大小姐了。”
“你少说话,本宫现在就是来问一下你的意思。”皇后见他欲出声,连忙制止他,“你若是愿意与洛大小姐成亲的话,你就表个态。”
“回头本宫将这事禀明你父皇,立马就能为你们张罗婚事。”
宁弦惊讶地看了眼洛瑶,意思是你同意与我成亲?还是奔着冲喜才成的亲?
少女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只嘲弄地淡淡勾着唇,仍旧未发一言。
宁弦对上她澄澈得一尘不染的眸子,心里莫名就有股怒火乱冲乱撞。她这是笃定他肯定不会愿意?
洛瑶云淡风轻瞥了过去,眼神在反问:难道你真要冲喜?
皇后终于发现宁弦在走神,“弦儿,你在听本宫说话吗?”
“母后,”宁弦斟酌一会,慢慢开口,“成亲的事,还是先缓缓。”
“儿臣这身体……万一熬不过去,儿臣岂不害了洛大小姐。”他虚弱地看了眼洛瑶,又道,“无论如何,儿臣不愿意这时候成为别人的负累,求母后体谅。”
皇后愕然地看着他,“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丫头吗?”接着她噼哩啪啦一口气将刚才和尚那番话统统搬到宁弦跟前。
“儿臣在此恭贺母后喜获义女,”他压抑的轻咳了几声,拒绝之意却无比坚决,“但是,儿臣万万不愿意此时此刻为了冲喜而成亲。”
皇后眼底狠芒一闪而过,她忧心忡忡道,“即使可能会因此气运衰竭也不愿意?”
“是的,儿臣宁愿气运衰竭,也不愿意委屈了洛大小姐。”他说着,又欲挣扎起来,吓得皇后赶紧呵斥他,“你别乱动,好好躺着,你说什么本宫都听着,好不好?”
“那儿臣求母后成全,”他瞟一眼完全无动于衷的少女,豁出去一般猛一咬牙,“让儿臣保留这仅有的一点尊严。”
洛瑶心里悬着那口气终于缓缓落地。别看她面上平静淡然,可对于宁弦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她也没有绝对把握他不会应下此事。
还在外面前厅时,她就看出那个和尚是皇后暗中安排的人。进而推测出来,让她这时候打着冲喜的名义与宁弦成亲,一定是皇后自己的意思。
也让她瞬间想通之前疑惑的事情,那就是那个刺客应是宁弦安插。他以身代皇后受重伤,就是为了在定国公府前使一出苦肉计。
目的,自然是为了最大限度获得皇后与定国公府的支持。
他大概没有料到,皇后会借此算计起她来。
别说宁弦,就是洛瑶她自己,到现在也同样弄不明白皇后硬将她与宁弦送作堆是基于什么动机。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上次卓雅丹秋猎一行之后,宁弦已充分认识到皇帝对她的态度。
只要皇帝还活着,那个老男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嫁给他任何一个儿子的。
只要宁弦也有这层认知,她就不用担心皇后这出独角戏会得逞。
她清楚地知道,在宁弦心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重要过高高在上那张椅子。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成为阻拦他坐上那张椅子的障碍。
宁弦若应下皇后的“冲喜提议”,他失去的将会是帝心。而拒绝皇后的“好意”,他顶多得罪皇后失去定国公府的支持。
没了定国公府的支持,他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能会多走些弯路。可彻底失去帝心,他就等于与那个位置完全绝缘。
洛瑶心中的大石落地,皇后却错愕得呆了半晌,才忍不住激动道,“弦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宁弦声音虚弱,但语气却坚定不容质疑,“母后,儿臣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儿臣不能这时候与洛大小姐成亲,冲喜这种事——儿臣宁可相信靠自己毅力会好起来。”
皇后见他枉顾自己意思,虚虚叮嘱两句之后,隐忍着满腔怒火走了。
这些事,没有刻意保密,待洛瑶离开定国公府时,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这些事。
宁易非知道此事,哪里还能待得住。
洛瑶才坐上马车,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他已脸色微寒的站在她身边,俯头盯着她,十二万分认真的语气,微显急躁道,“洛瑶,我现在就回府准备,然后马上到你府上跟洛老爷子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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