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姐。”洛瑶似笑非笑打量过去,“卫王府的姑爷是你表哥,我们惜郡主是你表嫂,这个我知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我们姑爷怎么不是郡马爷反倒成了你夫君?”
洛瑶平平静静看着旁边柔弱如花的女子,眼眸一片纯澈之色。就连她坦然而出的疑惑,在这片纯澈之下都显得那么光明正大,毫无杂质。
不过洛瑶心里却止不住冷笑,就算眼下这位冷小姐真怀了左家骨肉,他们卫王府的姑爷也还轮不到这位冷小姐叫夫君。
夫者,唯妻方可称也。
宁惜今才是左家名媒正娶的正妻,即使将来百年之后入土化灰,谁也夺不去她这身份。
冷向云脸色白了白,她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不过咬了咬牙,很快她又让自己恢复如常。
“这个……是我失言口误。”她恳求的看着洛瑶,“还请世子妃莫要见怪。”
洛瑶微微一笑,神情不辩喜怒,“原来是口误,不怪,当然不怪。”
她声音浅淡,冷向云却听出其中隐隐嘲讽。
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她只能强压心头屈辱,佯装听不懂洛瑶话外之音。定了定心神,牵强笑道,“自表嫂与表哥成亲之后,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洛瑶心中一动,她打量着眼前年纪应该比她还小的冷小姐,心里狐疑在想难道这位冷小姐是因为这个,才渐渐对那个不低于大她十岁的左家表哥生情?
“可表哥是肃阳侯府嫡子,还是嫡长子。这些年他与表嫂感情极好,却也随着年纪渐长慢慢有了忧虑。表哥一心一意待表嫂,成亲这些年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
“可是他们成亲将近十年,表嫂却一直、一直无所出,”她侧目看了看洛瑶,想从洛瑶脸上看到震惊意外或者类似同情的神色。然而一瞥之后,却令她失望了。洛瑶面上还是漾着淡淡微笑,不喜也不怒,此外,再没有别的多余表情。
冷向云暗下皱了皱眉,继续道,“家里人因为这事不停的劝说表嫂与表哥,让他们……另外再纳几个妾室回去为左家开枝散叶。就算万一表嫂真不能生养,到时将妾室的孩子寄养她名下,表哥这个肃阳侯府嫡长子也能名正言顺继承家业。”
又是继承家业!
果然跟孩子有关。
洛瑶心下思潮幽晦浮动,面上却半分波动也不显。
冷向云小心翼翼打量着她,见她含笑不语,一心一意倾听的模样,只得又接着道,“可表哥早年在娶表嫂之前就立过誓,这辈子只娶表嫂一人,绝不纳妾。”
“原本家里人也不曾逼迫他做出违背自己誓言之事,可表嫂不能生下一儿半女,这事始终像根刺一样横亘在左家众人心里。表哥被他父母催逼得急,心里也是烦躁不堪。”
说到这里,冷向云微微低下头来,脸上露了淡淡尴尬之色。
不过那浅淡尴尬落在洛瑶眼里,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的尴尬里,隐隐藏着得意。那是一种如愿以偿的得意,这得意里头又透着一丝诡计得逞的意味。
洛瑶心里打个突,想来其中内情绝不会像眼下这位冷小姐说来的如此简单。
“一天我们冷家与左家举行家宴,表哥因为心里烦闷多喝了几杯,然后……然后将因事路过客房的我误当表嫂,强行将我拉了进去……,”她深深吸了口气,不管这种事是算计发生还是真因意外才导致,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光彩愉快的经历。
尤其如今,她还得在一个基本还算陌生人的洛瑶面前剖开。
她面色当然不自然,而且低垂的眉眼还挂着掩藏不住的难堪。
可想到后面的事还指望着洛瑶出面帮忙,她又只能将难堪收起,咬咬牙,带着几分凄楚几分无奈继续往下说,“我一个弱女子,怎敌得过表哥的力气?我那时有心呼救,可因为当时家宴,所有人都抽调到前面帮忙,根本无人留在客院。我叫破喉咙,也没有人靠近……。”
“事发后,我本欲一死了却残生。可看着父母苦苦哀求流下的眼泪,凄泣怆然的面容,我不敢自私放弃生命。”说起往事,似乎确实伤痛入骨,她忍不住掏出帕子无声拭了拭眼角闪动的晶莹。
待情绪缓了缓,她才接着道,“后来我央求父母,让我出家长伴青灯古佛。我心里敬重表嫂,虽然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我心里却从没想过要介入她与表哥的婚姻里……。”
听闻这一句剖白,洛瑶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角。心里却在无声冷嘲,这句话的真假如何,她自不必细辩,总之这事能骗天骗地骗别人,却骗不了冷向云自己。
“谁知我去了寺庙两个月后,却发现、发现怀孕了。”说到这,她白着脸抚上腹部,眼底隐隐有了泪光,“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留下来,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庙里待下去。”
洛瑶心下默然。不管落胎还是生子,这种事都不能在庙里进行。
“表哥家里知道这事,姨父与姨母他们跪下来求我,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她眨了眨朦胧泪眼,泪水潸然滚落她脸颊,更为她柔弱的面孔平添几分娇怜,“我、我就是再狠心,也禁不住他们双双下跪相求;再者,我也做不到真狠心将腹中骨肉打掉。”
她抹了抹泪,哽咽着声气,仍幽幽续说,“我知道这事我对不起表嫂,我也没脸跟她提什么要求。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就心满意足。”
“也许表嫂误会了什么,在姨父姨母他们将我接到左家之后,表嫂不管表哥怎么哀求都不肯原谅他;然后,趁着世子与世子妃你大婚的机会,瞒着表哥独自一人上京。”
“她走了之后,表哥几乎发了疯一般的寻找她。表哥每日游走在永州的大街小巷,只为不错过与表嫂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后来才知道表嫂曾收到京城来信,表哥立时迫不及待就追来了。”
默了片刻,她满脸哀伤地看着洛瑶,“世子妃,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恳求表嫂原谅。可这件事,表哥也不愿意它发生的。表哥心里除了表嫂,再也没有别人。她这样冷着表哥,伤的又岂是两个人的心。”
洛瑶忽问道,“你当初知悉自己有孕,是谁将你接到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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