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厉芒尖利如刺一扎入心,洛隐立即收起哀怨的情绪,淡淡回应,“皇宫中危机四伏,若大姐姐不小心犯了哪位贵人的禁忌,只怕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一样讨不了好。”
“这天下,都是陛下你的。更别说皇宫里了,谁的禁忌都大不过陛下你的包容。”
皇宫能有什么禁忌?
宁煜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他的后宫一直为她空置着。现在宫里住着的,不过是先帝的嫔妃而已。在他登基之后,那些嫔妃也全部迁往一处。
谁还敢如此没眼色敢对洛瑶不敬?
默然片刻,宁煜唇边慢慢现出浅淡笑纹来。
翌日,洛瑶才走出福寿宫,就意外碰上太后身边的云嬷嬷。
“世子妃,太后有请。”云嬷嬷姿态恭敬,不过语气里多少带着从心底溢出的轻慢,“太后有事情吩咐你。”
洛瑶挑了挑眉,云嬷嬷瞄她一眼,抢先将她的意愿给堵了,“奴婢虽是奉太后之命前来请世子妃,不过这事圣上也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让她跟云嬷嬷去给太后席宛雅办事,是宁煜首肯的了?
难怪这云嬷嬷的态度如此奇怪,请人还不知收敛傲慢的脾性,原来是有依仗。
宁煜又搞什么鬼?不是特意宣旨让她进宫在皇太后跟前侍疾吗?
洛瑶按下心头疑惑,淡声道,“有劳云嬷嬷带路。”
现在的席宛雅虽然贵为太后之尊,但说到底真正的后宫之主已不再是她,她自然没有资格再住在长春宫。因而洛瑶这句带路,是实实在在的实在话,半分客气也没有。
“不知太后让我前去有何吩咐?”洛瑶心想,不管怎样席宛雅也不可能明知她在福寿宫给皇太后侍疾时,随意叫她去就是为了给她教训。
洛瑶以为云嬷嬷会敷衍或者不答,谁知云嬷嬷瞄她一眼,竟认认真真答道,“太后手里有一套能化戾气保祥和的经书,准备让世子妃抄好拿到福寿宫供起来,好保佑皇太后凤体长健。”
“抄经书?”又是抄经书?
洛瑶心里无奈叹气,她看起来有这么闲吗?
云嬷嬷吐露目的之后,却再不肯答话。洛瑶也无意从她嘴里套话,这个老嬷嬷是席宛雅的铁心腹,她再套话也不过白费心机而已。
好在席宛雅住的宫室很快就到了。
“世子妃,请你往这边走。”云嬷嬷没将洛瑶往正殿引,而是直接将她带往偏殿。
洛瑶诧异挑眉,“太后不在正殿?还是我不用先去拜见太后?”
“太后有吩咐,世子妃若到了直接去偏殿抄经书即可,拜见这些虚礼省了便罢。一切都不及皇太后的凤体安康重要,还请世子妃不要拘泥。”
她按规矩先去拜见太后是拘泥?
洛瑶心里冷笑,拾步往偏殿而去。她原本只是怀疑太后不怀好意,现在太后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等于已经坐实她心里怀疑。
好啊,她倒要看看偏殿里除了什么化戾气保祥和的经书外,还有什么吓人的妖魔鬼怪。
云嬷嬷将她领到偏殿门口便停下,“世子妃,里面请。”
“太后吩咐下来,里面抄写经书的一应笔墨纸砚都已备好,你请自便。”
洛瑶目光自她毕恭毕敬的弯曲腰身掠过,点点头,抬步迈入偏殿,“行,我知道了。”
云嬷嬷及时往旁边让了让,洛瑶拾步进入偏殿,但才进去不到两息之间,就从里面突然传来“哐当”的脆响声。
云嬷嬷立刻从外面去而复返,并且焦急大步的跨入偏殿内,“世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洛瑶站在离窗户不远的长案旁,她似笑非笑掠一眼步姿生风的云嬷嬷,指了指地下,“东西碎了。”
“啊?”云嬷嬷望向地上那堆碎片,立即夸张的惊恐尖叫出声,“这是先帝御赐的金杯琉璃灯盏,专门用来盛灯油照明用的。世子妃你怎会如此……不小心?”
云嬷嬷进来之前,殿内就只得洛瑶一人,若说这什么金杯琉璃灯盏不是她打碎的,怕是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
但事实上,这脆弱的琉璃灯盏还真不是她打碎的。
很好,太后又一次让她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东西不是我打碎的,”即使明知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洛瑶却不能连分辨一句都不做就直接默认,“我还没走到这边,它自己就掉下去摔碎了。”
“世子妃在说笑话吗?”门口有讥嘲冷笑声尖锐传来,“可惜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洛瑶抬头望去,望见逆光里太后瘦削的身影端凝着沉沉尊贵缓步行来。她心里低低叹口气,眉眼却隐约往上挑了挑,太后又冷笑道,“哀家让你来这抄写经书,可不是让你特意来这讲笑话的。”
洛瑶十分有理由相信,太后这位正主出现得如此及时,就是专门为了等着捉她把柄的。
虽说这是太后专门为了她而设的陷阱,可连一句也不分辨就默认背下这黑锅也不是洛瑶的作风。她默了默,不慌不忙只说事实,“太后,这只琉璃盏不是臣妇打碎的。”
太后狠狠盯着她,尖锐冷嗤,“不是你打碎?难道你要告诉哀家是它自己碎的?”
洛瑶不再作声,她知道这只琉璃盏不是自己碎的。而是有人事前系了条细线在它脚端,她初进入偏殿时,因光线昏暗,她还看不明确,外面就有人轻轻拉动细线一端。琉璃盏摔碎之后,云嬷嬷立刻就蹦进来了。
想必现在那条细线的证据已经被云嬷嬷收起来了。
洛瑶虽然确定那条细线就在云嬷嬷身上,不过她更肯定太后不会容她分辩,更加不会让人搜云嬷嬷的身。
也就是说,今天这冤枉她不愿意受也得受。愿意受,就更得受。
洛瑶沉默,太后压下眼底的得意与嘲讽,更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态势,“世子妃怎么不说话?那就是默认这只先帝御赐的金杯琉璃灯盏是你打碎的了?”
洛瑶直视过去,慢慢地一字一顿道,“太后,臣妇刚才已经说过这东西不是臣妇打碎的。”
请问她什么时候默认了?
“不是你打碎的?那才有鬼!”太后打量她一会,也不知想到什么,忽地转了态度,“罢了,看来你也不是有意的。”
“这事就不跟你计较了。”她微微眯着眸子盯住洛瑶,那目光阴冷诡异闪烁的模样,让洛瑶一下联想到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动物来。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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